6. 第 6 章
作品:《将医》 季庄起初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山匪,直到某日应邀出门诊病,拐过一处转角后被人一棍子敲晕。
再醒来时早已换了天地。潮湿脏乱的暗房里,他和陆辰竹被绑住手脚,衣衫凌乱,浑身上下所有的配饰银两被搜刮一空。
月光从一扇小窗中透进来,照亮了地上潮湿的秸秆、粗糙坚硬的墙面,也照亮了屈膝在地,一言不发攥着小刀割着脚上麻绳的陆辰竹。
“辰竹?”
没有回应。
季庄喊了几次陆辰竹的名字,陆辰竹都不应,一边低头掉眼泪一边割麻绳。小刀不锋利,割了好久才断掉一根,陆辰竹像是不知道累,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眼里只有脚上一圈又一圈的麻绳。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辰竹终于挣脱了脚上的束缚,走过来帮季庄割脚上的麻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说了第一句话,“娘……娘说坐地上会脏。”
季庄见他虎口已经磨出了血,脸也因为一直用力涨得通红,打算接过刀自己来,陆辰竹却又重新闭上了嘴巴,蹲在地上埋头苦干,说什么也不听。
等季庄腿上的麻绳断开,陆辰竹终于撑不住,双手酸软得小刀掉落在地拿都拿不起,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大口喘气却不敢大声哭出来。
季庄看他忍得难受,但也没有办法,闹出动静来只会使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只能叫陆辰竹站好,他拿起小刀先给他双手松绑。
等两人手脚都能自如活动,季庄趴到门后听了外面的动静,又攀上窗口探出头去看外面的景象。
窗外只能看到一片平整土地,以及平地之外的幽深山林。不知道时辰,也不知道身处何地。
只知道,他们这是被土匪绑上山了。
确认过四周无人走动,季庄来不及细想其他,脱下衣裳绑成长布条,抱起还在憋泪的陆辰竹,先帮他从窗口爬出去。
陆辰竹怕高更怕黑,落了地仍不敢睁眼,一双手死死抱住衣裳,嘴唇都咬出血来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季庄不得空哄他,就着绑成绳结的衣裳一把抱起他就往深林里跑。夏夜的风凉得像是从地底下吹上来,吹得人心发凉,索命一样。
季庄只穿里衣,冷得发抖,陆辰竹也抖,脸被树叶刮得生疼,嘴里哭着小声喊娘亲。残枝败叶和藤条轮番使绊子,暗夜里的一双双发亮眼睛虎视眈眈,季庄摔倒了马上又抱着陆辰竹爬起来跑,没跑几步又摔,摔后滚了好几圈,马上又爬起来摸索着找到缩成一团的陆辰竹,不顾浑身泥泞继续顺着崎岖山路往下跑。
没人在后面追,狼群也没把他们当猎物,耳边只有猎猎风声,可陆辰竹不敢哭,季庄也不敢停。
就这样提心吊胆一直跑天蒙蒙亮,两人终于踏上平地,精疲力竭混在一众赶路百姓中等开城门。
一身狼狈回到陆府,只见挽娘一人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满眼血丝同样一夜没睡。
认出挽娘后,陆辰竹终于松开季庄,跌跌撞撞扑进挽娘怀里大哭。季庄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她一个人坐在门口,挽娘只说见不到他们回来很担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后来季庄才从各个奴仆的闲话中拼凑出当晚发生了什么。他和陆辰竹被抓上山后不久,挽娘见两人迟迟不回家,心中不安,叫人一起出去找,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却没人愿意陪她一起出门找人。她去找陆行,求他帮忙安排几个人去找,陆行让她自己解决。
挽娘找不到帮手,只好一个人出门去寻,众人叮嘱她记得赶在宵禁前回府,不料等她跑回府,却发现大门早早就上了锁。喊门也没人应。
一时之间,心灰意冷,就这样在门口坐了一夜。
天亮后,有惊无险的一夜被平淡如水的寻常日子抹掉,好似从未发生过。季庄照常给陆云诊病,陆行偶尔会问一句他脸上或手上的伤疤,问过之后除了叮嘱他外出小心之外,再没其他。
但很快就起了谣言。谣言传他借诊病之名对寨主夫人不敬,寨主爱妻心切,大发雷霆,扬言要他拿命来赔夫人名声。
谣言四起,陆行特地把他叫进书房,盘问他谣言是否属实。
他说没有这回事。
之后陆行给他雇了一个武夫,叫阿来。阿来曾是山中猎户,打狼杀虎都不在话下,可跟了他不到三日,就莫名其妙发了狂,最后被乱棍打死。
阿来的发狂事有蹊跷,陆行没有深查,但府中都说是土匪暗中下了药,借刀杀人,季庄本以为陆行不会再帮他,任他自生自灭,毕竟他和陆行并无亲缘联结。他寄人篱下,本不该为主人家招惹麻烦。
谁知府中竟热热闹闹办起了比武,在决出武夫之前,他被禁足府中,不得外出。
擂台上的人好端端的来,一身伤地走,最后王河脱颖而出。
然而关风出现了。
好在,最后从天而降一个杜存荀。
关风已经因他而伤,五脏六腑俱损,回天乏术,他担心杜存荀会步阿来的后尘,死于非命,不料一番好意却因为挡住她财路而遭了骂。
这一晚,他的见义勇为在她眼里又成了贸然出手。他想引她入正道,谁知掏心掏肺说出心里话,又遭到劈头盖脸一顿反驳。
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季庄决定不再跟杜存荀多说一句话。
——
次日一早,杜存荀睡眼朦胧推开房门,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恩人”。
杜存荀揉揉眼睛,左右看见院里没有其他人,才发现陆辰竹在喊自己,“你叫我?”
“嗯!”陆辰竹走近,一双眸子扑闪,“恩人救了季大夫,就是季大夫的恩人,是娘亲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杜存荀摆摆手,“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让季庄受伤才是她失职。
可陆辰竹还是不改口,一口一个“恩人”地唤她,杜存荀听不惯,但他执意要喊,她拗不过,只好任他来。
洗漱完,杜存荀见季庄的房门仍然紧闭,便问:“季大夫起了吗?”
陆辰竹守在她手边,有问必答,“季大夫去夫人房里了。”
“夫人生病了?”
陆辰竹摇摇头,“云妹妹不舒服,季大夫去看看她。”
陆云是陆行独女,今年三岁。陆云出生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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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场大病,小小咳疾竟是看过许多郎中都好不了,陆行听闻连州季氏医术了得,为姜国之最,便千里迢迢将季庄请到家中为陆云诊病、调理身子,直至今日。
杜存荀想起季庄那一脸伤,不禁为自己的酬金捏一把汗。她为了定金已经和陈常结下了梁子,现在季庄顶着一张大花脸去见陆行一家,肯定瞒不过陈常。
想起索要定金那晚陈常气急败坏的模样,说不定她今晚就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
正担心着,季庄穿过月亮门走进院子,脸上淤青斑驳,神色如常,“出门吧。”
“小姐怎么了?”杜存荀先试探。
“昨日馋嘴吃了太多桃花糕,今早闹肚子。”季庄没看她,低头去牵陆辰竹。
“大夫。”杜存荀亦步亦趋,完全没了昨晚盛气凌人的模样,也没察觉他的疏远,继续试探,“那你脸上的伤……”
“无碍。姑娘赶来得及时,我只是剐蹭到了皮肉,看上去狼狈而已。我昨晚已叫辰竹帮我擦了药,七日后就能痊愈。姑娘不必担心。”
“老爷知道吗?”杜存荀问得小心翼翼。
季庄察觉到她真正的忧虑所在,淡淡看她一眼,“前因后果我都已经告知老爷。姑娘也有要事在身,我总不能真的苛求你时刻在我身旁。”
心中大石落地,杜存荀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放心,又凑到季庄身旁,“万一结算酬金时陈管家以此为由克扣银两,还请大夫替我说句话。”
季庄往左挪一步,“那是自然。”
杜存荀继续挨过来,“我昨晚说话都是一时冲动,大夫千万别多想。”
季庄继续往左挪,“再遇歹人,我会量力而行。”
“不是。”杜存荀见他误会,赶紧贴近了放低声音提醒,“什么掀人棺材板什么活埋都是我吓唬人的胡话......我是良民,从没干过那类缺德事儿,大夫就当没听见,如何?”
季庄耳朵被她温热气息搅得酥痒,不自在扭过头去,“......好。”
“羞什么。”杜存荀见季庄好说话,特地绕到他面前,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看大夫脸上带了伤,白玉增瑕别具风情,更叫人怜爱。”
季庄脸上除了青紫,又多了一抹粉红,“……姑娘自重。”
杜存荀哪里管他这点微乎其微的男女之别,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变出一支玉簪,“大夫你瞧。失而复得。”
正是他被霍景打掉的簪子。
不等他道谢,杜存荀手往后一掏,又变出一块银锭,“大夫再瞧,失而复得。”
陆辰竹被季庄挤得走不动路,这下直接窜到杜存荀面前,一脸惊喜,“这是大夫昨晚给出的银子!”
季庄心一紧,“你去找掌柜要回了银子?”
“这哪能。大夫你菩萨心肠,我不会叫你难做。你前脚给钱,我后脚就问人要回来,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杜存荀笑嘻嘻把银锭抛给陆辰竹把玩,“我昨晚气得睡不着,专程溜进衙门找霍景榨出来半两银。衙门叫他赔给咱们的一百文钱什么都抵不上,我不得问他多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