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将医

    季庄一下瞪大了眼。一百钱是新法令下打人致伤的寻常赔偿,在姜国不是小数目。谁知杜存荀还敢在官府眼皮底下向霍景索取更多。


    杜存荀见他惶恐,轻笑两声,“大夫你真好骗。衙门哪是能随便进出的地儿,这半两银子是我在明和堂绑他时,顺手从他身上摸出来的。”


    陆辰竹天真无邪,一下戳穿,“你当时为何不给掌柜?”


    杜存荀伸手去拧他耳朵,“我不能自个儿留着?”


    陆辰竹不疼,也不怕,抬手摸摸耳朵,“哦。”


    季庄听懂杜存荀言外之意,想开口劝她不要斤斤计较为了这点银子以身涉险,转念一想,她自有她的道理和手段,他说不过,最后反而叫自己不痛快。


    罢了,他和她本不是一路人,多说无益。


    ——


    明和堂风波算是平息,三人照常上山采完药后回到中草园,哑伯走上前来,指了指房前那棵老树,然后递来一个上窄下宽的竹篓。


    季庄看完哑伯比划,转手将竹笼递给陆辰竹,“辰竹,树上有蝉蜕,去摘吧。”


    蝉蜕是蝉虫蜕皮后在树干或草丛中留下的空壳,可以入药。每年夏天,季庄都会叫陆辰竹将房前屋后的蝉蜕收好,留下一些晒干入药,剩下的便卖去药房,换来几个铜钱。


    陆辰竹一听又到了摘蝉蜕的时节,兴冲冲接过竹篓就去爬树。


    杜存荀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茶水,解了渴,慢悠悠跟上去帮忙。


    摘完园子里的蝉蜕,陆辰竹忙不迭跑到园子后的树林里去摘,树林里林木葱郁,一眼望不到顶,杜存荀怕陆辰竹爬得太高容易跌落,便叫他留在地面,“你去捡地上的,高处的留我来摘。”


    说罢后退一步准备使轻功飞上树梢,陆辰竹却不依,“我都要摘。”


    “太高了。”杜存荀劝他。


    “我会爬树,我不怕高。”陆辰竹说。


    “也不怕摔?”杜存荀故意吓他,“摔断腿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什么都不怕。”


    杜存荀看他胆大,正想带他试一试,却听到远处脚步声纷杂,少说也有十余人,正往中草园走来。疑心一起,杜存荀便示意陆辰竹噤声,跃上树梢望远。


    来者皆一袭黑衣装扮,脸蒙黑巾,腰挂大刀,正沿着山路阔步往中草园而来。为首一人虽也遮住了下半张脸,但杜存荀一看那柳叶似的狭长眉眼便知,那是黑风寨的五当家,黑脸。


    “走小路,进城回府。”杜存荀落地,不由分说拉着陆辰竹跑进园子。季庄正在打理方才采摘回来的本草,见杜存荀破门而入,心下一惊。


    不等他发问,杜存荀已拽过他的手腕,拉着他从偏门离开。陆辰竹见状,抱住装满蝉蜕的竹篓,小跑着跟了上来。


    “季大夫!”身后一声尖锐的叫喊传来,像是长指甲在墙上划过,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杜存荀猛地把季庄拉到身后,掏出黑羽剑把黑脸嬉皮笑脸射过来的箭挡到一边墙上,“辰竹,你们先走。”


    方才那支箭就擦着头顶飞过,陆辰竹被吓得不轻,双脚发软,嘴上应了声,脚下却一时迈不动步子。


    杜存荀见陆辰竹不动,正要催他,却见一黑衣人疾步跑过来,抓过陆辰竹左边的胳膊,对着他的左脸就是一巴掌。


    “啪!”


    杜存荀错愕一瞬,当下踹开那人,将陆辰竹捞回自己身后护着。


    就这么一耽搁,其余人追上,将三人团团围住。


    陆辰竹脑袋空空,脸上火辣辣地疼,嘴里血腥味弥漫,耳边除了经久不息的尖锐鸣叫,什么都听不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发现竹篓早已经被打掉,辛苦搜罗的蝉蜕在面前洒落一地。


    包围圈突然拉开一道口子,蝉蜕被一双黑靴踩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黑脸气定神闲走进来,闻声抬脚,嫌恶地蹭了蹭地面,“什么玩意儿……”


    蝉蜕陷进泥里,陆辰竹抬起头。太阳已经从树林边上升起,日光晃得他有些看不清来人的脸。


    “你就是他的武夫?”


    这是他挨了耳光后第一句听清的话。


    黑脸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子,眼神很快由轻蔑变得下流,“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不去卖身子,怎么找了这么一份卖力气的苦差事。”


    说着就要上手摸脸,杜存荀一刀划过,黑脸掌心赫然现出一道狰狞的血痕。


    黑脸气急败坏,污言秽语张嘴就来,唾沫星子往外喷,“就你这种刁蛮泼妇,敞开了腿都没男人愿意碰……”


    话还没说完,杜存荀左手握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黑脸右边胳膊顿时脱臼,连带着半边身子瞬间塌软。陆辰竹呆愣在地,忽见一道寒光自眼前闪过,定睛去看,是杜存荀递来一柄短剑,“你来。”


    剑身明晃晃伸到面前,分明没有沾血,血腥味却扑鼻,陆辰竹胃里翻滚,哆嗦着后退一步。杜存荀见他怕事,毫不犹豫将黑脸右手掌扣在墙上,手起刀落,黑羽剑插入血肉,穿过手心,钉进了墙上的砖缝里。


    前后不过一刹那,甚至于黑脸都是看到了鲜血自手心汩汩流出,才后知后觉放声哀嚎。


    “就你这样的,不用割都能送进宫去。”杜存荀还想往黑脸两腿间踹上断子绝孙的一脚,顾及一旁的陆辰竹还小,抬起的腿愣是绕一圈收了回来。


    “愣着干什么?上啊!给我上!”黑脸声嘶力竭,额上青筋暴突,“你们这群窝囊废!给我杀了这王八娘们!”


    一声令下,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提刀向前。季庄背贴砖墙大气不敢出,乱刀迎面砍来,好几次擦着眉心刮过,闭眼只听见杜存荀阵阵拳风,睁眼才知有惊无险。


    黑脸趁乱欲将短剑自手心拔出来,谁知短剑死死嵌在墙缝中分毫未动,疼痛却一次次直达骨髓。豆大汗珠自额角不断冒出,划过如马脸一般长的脸颊,最终滴落在地,与地上的血迹相融。


    陆辰竹手里死死攥着空空如也的竹篓,呆呆看着他挣扎。黑脸怕疼,不敢对自己下狠手,试了几次拔不出,终于留意到身前好似置身事外的出神小孩,恶狠狠盯住他。


    “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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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剑拔出来。”


    ——


    杜存荀没了黑羽剑护身,只身投入一片刀光剑影中,赤手空拳亦将来人手骨掰断、腿骨踢折,但这样一来,动作就慢了些,等面前倒下一片,黑脸已经脱离了黑羽剑的禁锢。


    黑脸颓然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双唇无血色,早已没了方才的嚣张神态。杜存荀看着他张嘴撕下一截衣袖,吊着一口气往手掌上一圈圈缠绕,想要堵住手心的血洞,却始终绑不紧。


    杜存荀走过去。黑脸见她走近,以为是冲他而来,忙举臂护住脑袋,伤口上刚绕好的布条也随之松散。


    杜存荀对黑脸的惊恐视若无睹,越过他走到陆辰竹面前,“把剑给我。”


    杜存荀神色冷峻,周身杀伐之气仍未消退,陆辰竹眼神怯怯,把手里血淋淋的黑羽剑递过去。


    “你为何要帮他?”杜存荀问。


    她用黑羽剑将黑脸钳制住,这才能分出空来应付其他人,陆辰竹却自作主张,搭救黑脸,给她埋隐患。


    被杜存荀审视的目光一扫,陆辰竹眼泪霎时充盈眼眶,声音带上哭腔,“恩人对不起……”


    “他流了好多血......我怕......我怕他死掉......”


    陆辰竹沾了血的双手握上来,似在认错,但更像在求情。杜存荀感受到他手心异于平常的冰凉,后知后觉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什么防备、偷袭,他怎么会懂。别说她的布局,就是黑脸恩将仇报,获救后借黑羽剑抹掉他脖子,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未曾谋面的黑脸受了他的恩还要杀他。


    思及此处,杜存荀按下心头疑虑,缓和语气,朝他露出笑脸,“恩人不怪辰竹。”


    陆辰竹抬头,眨巴着一双泪眼看她。


    “辰竹不是说什么都不怕吗?”杜存荀帮他揩去眼角的泪,又捏捏他的脸蛋,“难道方才辰竹是在骗我?”


    “没有骗。”陆辰竹着急辩解。


    “那辰竹先回园子帮我把这柄剑洗干净好不好?”杜存荀重新把黑羽剑递回他手里。


    “好。”陆辰竹吸一吸鼻子,捧着短剑快步跑回中草园。


    支走陆辰竹后,杜存荀转身,又看到季庄在给黑脸包扎伤口。


    想想也真是可笑。


    小的趁她不备给人拔刀,大的趁她在忙,上赶着给人包扎伤口。两相对比,她反倒成了最坏的人。


    黑脸撕下的衣袖早已经被鲜血浸透,季庄将那截布条一圈圈绕开,凑近去看伤口。刀口处皮肉往外翻,露出里面森森白骨和筋膜,边缘血迹已经干涸,但稍一动弹又会有新的一股粘稠血水流出。


    事不宜迟,季庄从身上摸出一葫芦形状的药瓶,倒出白色粉末撒在上面,黑脸疼得呲牙咧嘴,一手抓着伤臂的手腕,双腿乱蹬,面容狰狞,硬是没有叫出声来。


    季庄又从身上取出一个布包,针线俱备,杜存荀一看便知他准备穿针引线为黑脸缝合伤口。


    没完了还。杜存荀袖中飞出一枚刺钉,毫不留情将布包打掉,“季庄,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