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得过且过的贵妃娘娘

    贤妃的花房中,宫女春桃怔怔地看着那盆被折断的茶花。


    花茎从中间断成两截,切口整齐,整朵紫色茶花落在了地上。她难以置信地伸手,轻轻碰了碰断口处渗出的汁液,指尖沾上了一抹淡青。


    花会就要举办,这可是最名贵的紫袍玉带。若是被贤妃发现,春桃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活下来。


    锦衣卫班房中,薛照正在读一卷兵书。


    同僚李成急急推门进来,道:“大人,有一急事要求您帮忙。”


    薛照向来有急公好义的名声,点头让他说来。


    “事情是这样,我有一同乡在贤妃宫中伺候花草……”李成将茶花折断的事情说出,“春桃说,这盆花是贤妃娘娘最珍爱的,特意从江南寻来的珍品。花会就在三日后,如今却成了这般。事到如今,只能想到请薛大人帮忙,替春桃求情,饶了她的小命。她外头还有一家老小,全指望她在宫中的这点银钱。”


    薛照沉吟:“折花之人可有眉目?”


    李成摇摇头。


    薛照说:“你同春桃说,让她放心。她既无辜,我届时必保下她。”


    李成焦急地说:“大人不现在去同贤妃说?那到时候花会上无法展出这盆茶花可如何是好?”


    薛照只让李成放心:“折花之人有意破坏贤妃花会,我想要将人揪出,先不必打草惊蛇。我会去暗中寻觅一盆替换之花。你去告诉春桃,让她安心。就说......我自有分寸。”


    ***


    这几日琥珀想尽了法子,试图勾起辛冉的兴趣,让她去参加贤妃的花会。


    先是置办展示了七八套头面衣裙。辛冉倒是乐意歪在贵妃榻上欣赏,饶有兴致地看珍珠替她一套一套的更换穿搭。但若说起自己穿来去赴会,她便打起哈欠来。


    琥珀又想了一招,和辛冉大谈宫中形势来,说:“本来宫中皇后为尊,又有亲妹妹贤妃相助,可中宫无所出,贤妃进宫数年也没有动静。而惠妃生有二子一女,风头无二,且有压过皇后娘娘的势头。如今娘娘你以纵火案压住惠妃,贤妃觉得您出手漂亮,必是想要拉拢娘娘。娘娘赴会,也是向皇后示好……”


    可辛冉又是一个哈欠:“别宫的闲事能不管就不管。”


    琥珀无法了。


    琥珀站在廊下,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艳的茶花,眉头紧锁。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李才人的偏殿。


    “你今日有空找我?”李珍珠的伤好了许多,趴在床上有力气玩笑。


    自打上回李珍珠从火海里把琥珀救出,她们两的关系就和缓许多,不再同先前那般冰冷,甚至多有回到从前姐妹相处的情分。


    琥珀在她床边坐下,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明日便是贤妃娘娘的花会了?”


    “你忘了我是从谁的宫里出来的?”李珍珠说,“听说今年贤妃娘娘特意从江南运来了几株名贵的茶花,要在花会上展示。”


    “正是这事。”琥珀叹了口气,“娘娘本来收了贤妃的帖子,可眼看花会在即,她怕是不愿意去。你也知道,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娘娘就恹恹的,做什么也提不起劲来,我是怕她还……"


    李珍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娘娘是有主意的人,你若是强劝,反而不妥。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昨日正好听到一个贤妃宫中的消息,这倒是让我想到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琥珀连忙问道。


    李珍珠买了一关子:“你下午只管请了娘娘过来看我,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法子了。”


    辛冉担心李珍珠的伤势,隔日就来探望她,请她过来并不难。午后,辛冉睡起便同琥珀来西偏殿,才走到门前,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辛冉驻足听了听。里面的人哭得梨花带雨:“才人,我怕是活不过明日。我在贤妃宫中没有亲友,唯有你来时对我有过几句贴心话,如今我也只得将这些托付给你,求你来日把这银钱送给我宫外的阿娘。”


    “只是一株茶花,还不是你折断的,最多是治一个照料不力的罪,何至于此?”里头的李珍珠正安慰她。


    "这株紫袍玉带贤妃娘娘特意从江南运来的,价值千金,仅此一株,是花会上的压轴。现在告诉贤妃娘娘,也来不及去置换一盆相当的名品了。"


    “你何不求一求贤妃?”


    “贤妃娘娘何等严厉,我如何敢相求?在贵人眼中,我这条贱命,如何能与紫袍玉带相比。”


    “你那日来说,我便想了一个办法。现下已来不及置换,若是花会上能有其他贵人替你说情,或许能从轻发落。”


    “我先前是托了同乡替我找人说情,但这些日没有确切音讯,怕是不行。哪里还有贵人能救我,纵然饶我一命,照料不力罚去掖庭局,我这种人也活不到出来的一日……”说着便又呜呜地痛哭起来。


    门外,辛冉默默地看住琥珀。


    琥珀低下头盯住自己的脚尖,说:“娘娘不知,这等花房宫女可怜的很。多是被家中爹娘卖进宫里,每年不吃不喝也至多攒下二两银子,孝敬了上头的姐姐姑姑,再送出宫给家人。若是被关进掖庭局做苦力,连二两都捞不到。”


    辛冉走进去一看,小宫女身子单薄得很,像根枯柳枝似的。


    “罢了,不要哭了,我帮你就是。”辛冉终究于心不忍。


    小宫女见有人来,哭得更伤心了:“求求贵人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贵妃娘娘若是能帮奴婢再好不过了,那花本就是贤妃寻来要送与娘娘的。”


    “偏偏是送与我家娘娘的花折了?”琥珀立刻开启宫斗模式,问道。


    小宫女点点头,又向辛冉磕头:“求娘娘替奴婢说情,求娘娘。”


    辛冉赶忙把人扶起来,问:“那花现在何处?枯了吗?”


    小宫女摇头:“奴婢收着呢。茶花是整朵被折,还好好的。”


    辛冉想想,道:“你去将花用针插回枝干上,只要能挺到明日花会上,我担保你无事。这盆花到了我手上,落了与否,贤妃就不会插手。”她还是不愿意去和贤妃沟通,贤妃说一不二、处处主导的脾气总让她想起前世的主管。能少见一面就少一面。


    小宫女瑟缩着有些担忧。


    琥珀在旁说:“我家娘娘担保,你还有什么不信的。阖宫上下,也没有其他贵人能给你这样的小小宫女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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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贵妃娘娘的善举,阖宫皆知。奴婢的性命全仰赖娘娘了。”小宫女坚持跪下磕头,感激道。


    ***


    周太医被留在景福宫已有三日。


    这三日里,他寝食难安,每每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便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案几上的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他却一口也喝不下。


    "莫非是那件事......"周太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想起惠妃来。当时他鬼迷心窍,收了惠妃的银钱,竟真的将毒下在了辛冉的药里。如今想来,真是悔不当初。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周太医猛地站起身,只见辛冉身边的宫女琥珀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周太医,这是娘娘赏您的。"琥珀将锦盒放在案几上,轻轻打开。


    周太医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锦盒里整整齐齐码着金锭,在烛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这数目,怕是比惠妃给的还要多上数倍。


    "这...这是......"周太医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琥珀笑道:"娘娘说,多谢您这些日子尽心医治宫中人,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周太医只觉得双腿发软。


    自从他被留在景福宫那天起,他就担心怀疑下毒之事被贵妃知晓,否则难以解释贵妃会为了一介才人把他变相软禁。


    今日看到这一盒金锭,周太医终于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为才人和宫女诊治,何需如此多的诊金和赏赐。偏偏是比惠妃买通他的银钱多上这么许多。


    周太医确信事情已经败露,哆嗦了半天终于道:"我有话要告知贵妃娘娘,请姑娘通传。"


    周太医随着琥珀来到主殿,请贵妃屏退左右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臣有罪...臣不该受人所迫,在娘娘的药里下毒......"周太医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果然,贵妃的反应扑如同他预想的平淡,好似早就知晓。


    贵妃斜倚在锦榻上,轻轻"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还奇怪,这几日的药怎么格外苦呢。"


    周太医连连磕头:"臣罪该万死,求娘娘开恩!"


    辛冉面上平淡,只不过是体乏。心中实在是掀起轩然大波,早知周太医日日再给自己熬毒药,前些日子自己就不该偷偷倒药。若是坚持喝到今日,早就如愿,一命呜呼了。


    辛冉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周太医医术高明,我不会治你的罪。"


    周太医抬起头,一脸茫然。


    "只是......"辛冉放下茶盏,"那药实在太苦了。周太医既然精通此道,不如替我改良一下方子?"


    "娘娘的意思是......"


    "要甜的,不要苦的。"辛冉强调道,"周太医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太医愣了片刻,虽然不懂但还是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臣...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贵妃位高权重,享尽富贵,岂会主动寻死!必是暗示他收集证据,要惠妃苦头吃。


    周太医回去便改了方子,认真按贵妃的身体重新拟了一剂补气益体的甜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