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他……叫起来真好听。”】


    事到如今,事情变得不简单了。


    在谢疾的计划里——虽然医生老赵一直在喷谢疾摸鱼,醒来三个月,不仅不调查自己的死因,还跑到敌方阵营打工,话里话外十分恨铁不成钢,但谢疾是有自己的计划的,他的计划就是重头开始,继续自己五年前未完成的梦想:


    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


    这个梦想是他在学院时,和崔择一起立下的约定。


    因为这个约定,他们穿过被变异动物占据的平原,穿过酸雨肆虐的荒野,长途跋涉,不远万里来到X市,那样的初心在胸腔跳动,如野火燎原不曾停歇。


    也许在大多数死而复生的人心里,弄清自己的死因是头等大事,只要弄清自己的死因,找到杀害自己的凶手就能避免重蹈覆辙,但谢疾不怎么想,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从小人见人爱,不仅长得帅,性格好,还能力强,只要认识他的人都会愿意跟他交朋友,所以想杀他的人多半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他想要去做的事情。


    那就很简单了。


    理想的世界不可能凭空搭建,想杀他的人也不会凭空出现,只要他还在继续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凶手早晚会出现的。


    不需要花时间找凶手之后,下一步,就是怎么继续自己的梦想。


    苏醒的三个月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是他第二次面临同样的问题,第一次是五年前。


    彼时,他第一次踏足X市的领地,而X市的一切都被以坎贝尔家族为首的三大家族掌控着,上城的奢靡和下层的败落形成鲜明的对比,红酒成池与贫病交加,那样的画面对比惨烈到会刺痛他的眼睛,于是他不假思索,振臂挥刀发起抗议。


    自然而然的,愤怒的人们追随他,看到希望的人们拥护他,所有人都一心推翻强权压迫,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坎贝尔家族在苦难者的注视中登上断头台,欢呼声响彻天穹,但是,压迫没有因为压迫者死去就消失不见。


    紧接着,所有的问题都一起涌来,城市要怎么管理?谁负责管理?住在城市边缘的人们是否和住在城市中心的人享有同样的权利?剩下两个把控着金钱和知识的家族打不打?散落的权柄怎么分配?


    在利益的果实面前,几乎是一夜间,同伴变成了敌人。在这样的情况里,谢疾‘死’去了。


    五年后,再一次站在这片土地上,他要面临的局面远比五年前更复杂。依照目前收集到的情况:上城区与下城区的隔阂更深了,人们彼此仇视着;三大家族还活着两个,冯家依旧掌控着过量的财富,但收购地皮还会给点钱,诸家把控教育,但埋头搞科研时,没忘搞点歌唱班传播知识;崔择建立的安保局在坎贝尔家族的灰烬里诞生,誓言要保护人们——虽然下城区的人们不太相信。


    立志保护人们的话,就必然会跟家族对抗,安保局跟仅存的两大家族的关系必然不会很好,除此之外,下城区还有罪犯,有走私商,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要为‘谢疾’报仇的组织,这个组织还潜入到安保局办公室偷情报,甚至,他还发现崔择病了。


    这就很糟糕了啊……


    早晨。


    安保局一楼大厅的值班室。


    谢疾叹出第二十八口气。


    他的搭档赵小以忍不住了:“七十啊,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算是吧。”


    赵小以拍拍他的肩膀:“要不你说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谢疾幽幽地回过头,露出一晚没睡留下的黑眼圈:“说不出来。”


    总不能说他昨夜放跑入侵者,反手登上四楼,发现局长病得像要玩完了吧,那样赵小以搞不好会立刻马上把他送进监狱了。


    头疼……


    谢疾忍不住揉了揉犯疼的额头,脑海再一次浮现出昨夜的场景,深邃的夜色衬着刺目的霓虹,靠着窗沿的崔择像是没办法控制身体,冷风呼啸而过,他踩着排气井的页片,甚至都顾不上此前害怕见到崔择,害怕没办法再为挚友诠释‘希望’的心情,想要冲进去,把敞开的窗户关掉,再把病了还要吹冷风的崔择丢回床上去。


    但是他还没动,头顶就传来没有感情的机械音:


    “感应到房间温度降低,正在启动窗户闭合程序。”


    有点熟悉,谢疾愣了愣。


    紧接着,防弹防窥的窗户缓缓闭合。


    整个过程里,崔择都支着腿一动不动的靠着窗沿上,猩红的眼睛只定定看着半空,虽然是这样,但谢疾还是稍稍安心了一些,因为哪怕只有一句话,他也认出了那道熟悉的机械音,是他的机甲‘风神’的中控系统。


    是了,虽然他死了,但他天价的机甲没死——要知道战斗机甲一直都有价无市,光是稀有材料一个赛一个的昂贵,用那些材料造出的机甲必然抗风抗沙抗震抗辐射,很适合居家旅行,出入必备。


    而且,他在得到‘风神’的第一时间,就在操纵人的目录上录入崔择的名字,也就是说,他死后,崔择是‘风神’的唯一控制人,而‘风神’的中控就连接着四楼的控制系统。


    嘛,真是他醒来之后,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前褚宁吹嘘安保局的安全系统他还不信,现在他敢肯定,安保局四楼是整个X市最安全的地方!


    明白这点,放心的谢疾又顺着原路回到医务室,在基因崩坏的疼痛中半梦半醒的睡到天亮,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就在他开始准备工作的时间,安保局四楼。


    宽阔的大平层,灰冷色调的家具延伸到尽头,柜子、桌子、床,没有一丝生机的房间里,仅有最深处,成面的落地窗下,一个仿佛雕塑的人影垂着头,不知道坐了多久。


    朝阳已经升到半空,落下的光照亮四周,诡秘的潮红从他的脸上脖颈上褪去,只剩下虚无的苍白,微卷的黑发全部汗湿,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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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下,重新遮住他猩红的绝望的眼睛,腰腹下,给他带着痛苦折磨的肿胀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平静。


    但崔择知道,这个由心而生的病症只是蛰伏,它还会在他的每个脆弱间隙里卷土重来,就像昨晚,他在药物的辅助下睡去,在睡梦中再一次见到谢疾,他看到谢疾站在学院的毕业擂台上,骄傲,张扬,意气风发,锋利的刀刃在他手里扬起又落下,让人本能的想追逐。


    想要追逐。


    他一直在追逐。


    但那些追逐早就变了质。


    内心的野望折射到梦里,他会看着谢疾的眼睛,会看着谢疾的每一个神采飞扬的时刻,然后一把把他拉到身下,捆住双手,蒙上眼睛,艹到泣不成声——下一刻他惊醒了,身体比意识清醒得更快,无法言语的钝痛从腹下三寸传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犯病了,但他从未伸出手解放自己。


    落在一边的手指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休眠的中控系统感应到了。


    “很高兴,您再一次战胜了病痛的折磨,”‘风神’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请问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像刚刚那样,闭嘴就行。”


    ‘风神’顿了顿,很自觉地继续关机。


    但崔择并没有放过他,他微微抬起头,汗湿的发丝结成一缕一缕,无法再遮挡锋利的眼睛,猩红的颜色在阴影里像是来自深渊,“我又梦到阿疾了,他……叫起来真好听。”


    风神:“……”


    风神的机械音更机械了:“由衷地提示您,复盘只能让您的疾病再次复……”


    “无所谓。”崔择打断了它的声音,他抬手把额发往后撸,站起身朝着浴室走去,“无所谓,只要能见到他,哪怕是在梦里——只要能见到,就算是死也没关系。”


    何况只是发病呢?


    浴室里,冰冷的水流倾泻而下,划过胸膛,划过那片狰狞的,从锁骨蔓延到后腰的疤痕,光着的崔择立在中间,平复的内心没有一点波动,要不就把以阿克顿为首的家族杀个遍吧,只要反抗就都杀了,就像他曾经手刃坎贝尔家族那样,但,下一秒,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样没办法为阿疾创造出理想的世界,阿疾他不会喜欢这样的世界的。


    他可以死去,他对这个世界没有期许,但阿疾不一样……


    同一个时间点。


    安保局一楼,值班大厅。


    叹出第五十三口气的谢疾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几乎被他的颓丧感染的赵小以冷不丁吓了一跳:“生病了?”


    谢疾揉了揉鼻子:“不知道。”


    赵小以嘶了一声:“你这身体也太差了,实在不行回家休息去吧,我给你请假。”


    没等谢疾反应,赵小以就把他推出安保局的大门。


    街道外,明媚的阳光落在脚下,谢疾一寻思,事情已经这样了,苦想也想不出办法,基因崩坏的疼痛还没消散,他确实该回家吃药了,那就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