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看人的眼光随他！”】


    不得不说，从医生老赵的话里就能看出，大部分人对谢疾的认知是有偏颇的。


    虽然，谢疾也曾年轻气盛，也曾自信自傲，但他是很耐得住性子的人，适应能力强悍，五年前能跟家族虚与委蛇，现在也活得自得其乐，甚至，他无师自通的点亮社畜技能，每天兵荒马乱的起床踩点上班。


    下城区离安保局有些距离，他起得要比平常早，但他又不是到点就能爬起来的人，总是多睡五分钟，再睡五分钟……所以，通常洗漱过后就没什么时间吃早饭，总要叼着营养液酷跑出门，他拿营养液通常会拿两支，自己喝一支，另一支给蜗居在门口的流浪小孩。


    小孩八九岁大，还是一天到晚带着打架斗殴的伤——在下城区，抢食的孤儿们经常带着这种伤，没办法，在垃圾堆里抢不到食物的孩子就要三天饿九顿。谢疾偶尔会从早晚饭里掰一支营养液送她，她也很机灵，拿到营养液就立刻喝掉，那种贫穷但挣扎的动作看得谢疾总怀疑她再长大两岁就要走上不归路。


    不过，在下城区这种地方，走不归路的人很多，为了能活下去，每个人都铆足了劲。


    在他们眼里，谢疾也是铆足了劲活着的人之一，毕竟为了不上班迟到，他每天都真情实感的着急着。


    入职安保局很简单，所以分配到手上的工作也很简单，不是处理邻里纷争，就是街头抓捕小偷，这些鸡毛蒜皮的工作不用过脑子，但却实打实的累人，不怪褚宁的精英气质里总带着点破防的暴躁感。


    话又说回来，这两天的褚宁确实很忙，忙得没时间管理下属，只匆忙给谢疾点了一个搭档。


    搭档名字叫赵小以，很年轻，二十岁出头刚毕业大学生的模样——跟谢疾拟造的身份一个年纪，喜欢笑，一身朝气，待人热忱，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的，完全不把谢疾当外人，只搭档了两天，谢疾连隔壁街寡居老人家喜欢喝哪种味道的营养液都知道了。


    不得不说，是个干情报的好苗子。


    安保局果然人才辈出，阿择干得不错嘛！不愧是他的好兄弟，看人的眼光随他！


    不过干情报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得再锻炼锻炼，谢疾看向赵小以，目光充满了慈爱。


    刚刚毕业，对险恶社会一无所知，带着满腔热情，正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赵小以只觉得后背一凉，心底徒然生出一种恐怖的惊悚感，他抖了抖，好一会儿才把这种恐怖甩掉，“到点收工。今天真累啊，城东城西两边跑下来，简直比入职体能测试还累？”


    什么？入职还有体能测试？！


    谢疾震惊了。


    隐约察觉到自己走了的后门，谢疾摸了摸鼻子，没营养的附和：“是啊，真累啊。”


    赵小以神秘兮兮凑到谢疾旁边：“再坚持一段时间吧，我估计下个月就不用再巡查了。”


    谢疾：“？”


    赵小以小声：“听说冯家搞了个什么‘天眼’系统，可以通过摄像头检查犯罪行为，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城北那边靠近三大家族的道路都安装上了这个系统。还有一些小道消息，说这个系统还能透过人体监控特定的激素分布，从而预判人们是否存在犯罪倾向。”


    谢疾：“？？？”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吧，”赵小以枕着双臂，有些不在意，“不过科技在进步，机器人都投入使用，预判犯罪听起来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呢，那群科学家疯狂起来城外的辐射变异动物都比不过，两百年前引发核污染的武器不就是科学家造出来的吗？”


    谢疾敏锐地侧过头：“听起来你不太喜欢科学家？”


    赵小以噫了一声，不走心摆手：“别乱说，我超敬爱科学家的，算了算了别聊这些了，走，回局里，哥请你吃饭。”


    冰箱里仅剩几只营养液的谢疾眼一亮：“吃饭？”


    是那种香香软软，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吗？


    要是能再来两碟小青菜就更好了！


    虽然还没什么默契，但读懂了搭档眼神的赵小以：“……”


    谢疾：“……”


    关照伙伴的热忱星人面无表情狠狠拒绝：“你在做梦吗？现在辐射那么严重，你知道一碗米饭能卖到什么价格吗？！营养液！草莓味的！”


    安保局里统一配给的。


    谢疾：“…………”


    不喜欢草莓的谢疾脸都扭曲了：“打个商量，不要草莓行不行？喝橘子？实在不行给我原味吧。”


    “……原味根本没味道！正经人谁买原味？”


    “正经人谁买草莓味营养液啊。”


    “……”赵小以脸也开始扭曲。


    两人就着草莓味的营养液到底好不好喝的问题争执了一路，等回到安保局才发现，连草莓味的营养液都没有了，那群996的同事早早吃完午饭，午休的午休，内卷的内卷，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支原味营养液。


    谢疾对只能喝原味营养液表现出欣喜，和愁眉苦脸的赵小以蹲在电梯口吃完一顿午饭。


    到了下午，不需要出外勤，谢疾在办公室工位上，用透明的电脑屏幕翻开安保局的犯罪管理法，假装努力钻研。


    过了一会儿，作战小队专职秘书来敲他的桌面，然后将一份文档交给他，他一看，才恍然想起来，三天过去了，不太聪明的走私商安德鲁马上就要刑满释放。


    因为是他着手办的案子，最后的审讯也理所当然的需要他跟进。


    看了看时间，等到差不多了，谢疾关了电脑，带着文档施施然乘着电梯去一楼。


    一楼的值班警员依照他出示的文件将安德鲁提到审讯室，方便他进行最后的教化——这也是安保局犯罪管理法则规定的程序之一，谢疾虽然顶风摸鱼，只就着电脑看了一眼，但是实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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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把流程摸透了。


    虽然被关了三天，但三天管吃管住，安德鲁甚至睡了两个好觉，精神头很好，就是看到下城区的叛徒谢疾心情不好，脸臭得可怕，谢疾笑眯眯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应，还嫌弃的啐了一口。


    这样情绪化的表现无可厚非，很符合他从富贵的上城区走私高端科技去贫苦的下城区的人设，但——谢疾笑眯眯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搭在桌上的左手屈指敲了敲。


    指尖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很简单的动作，但安德鲁却觉得内心一下提了起来，但只是一刹那，下一瞬谢疾就站了起来。


    “啊，吓到了吗？你看起来应该知道自己错了，下次不能大半夜去没人的店铺走私高端科技了哟~”


    安德鲁：“……”


    明白自己被遛了的安德鲁表情一下狰狞起来，人几乎要从电椅上跳起来：“你小子——”


    谢疾掏了掏耳朵，一边摆手一边往外走：“没什么事的话就快走吧，我也要下班了，不愧是我，时间卡得真不错，难道我真是给人打工的社畜命？”


    仿佛自言自语的话传进耳朵里，安德鲁：“…………”


    *


    入夜。


    下城区。


    某条最阴沉的夹道里，一道漆黑的身影闪过，他停在阴影里等了几秒钟，确认周围没有动静之后才抬手在旁边的破旧的窗户上轻敲。


    只一声，窗户打开，黑影瞬间越窗而出，下一秒窗户又闭合了。


    窗户内也是一片黑暗，仅有的一点微光还是窗外透进来的，就着这一点光，足够让人看清，那漆黑的影子就是刚刚出狱的安德鲁。


    安德鲁也看清了对面的人，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很年轻，很尖锐，还带着苍白的病弱感——下城区都是这样的孩子，曾经上城区也是，但在谢疾摧毁坎贝尔家族，安保局成立之后，那些本应该同样因疾病贫困变得病弱的孩子一跃变成了‘希望’、变成了‘明天’……谢疾死得太早了。


    因为死得太早，所以没能给下城区带来同样的变化。


    安德鲁捏了捏眉头，收敛自己没用的心绪，他看向少年的眼睛没有一点轻蔑。在下城区，能活着就不是省油的灯。


    “安保局的内部格局我给你摸清楚了。”


    说着，安德鲁抬手丢了个东西过去，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少年接下芯片，检查了一下：“款项打进你卡里了。”


    拿到钱，安德鲁总算高兴了点，他翻窗准备走，又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和他达成交易的少年依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仿佛雕像。


    “芯片里只有地图，还有些‘小零件’，比如那些隐蔽的激光枪之类的都没有标注——一个忠告，我不建议入侵安保局，那姓崔的可是跟谢疾齐名的家伙。”


    少年顿了顿，黑亮的眼睛折射出名为仇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