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通过后，叶繁茵顺利在技术科工作了小半个月。


    期间，她借助考核试题设计出一款新的轴承组装方案被工程部采纳，最近轴承投入生产，应用在焦化机械等设备上，能耗率下降近六成。


    成果刚一出来，临近的纺织厂就联系上，说想要引进。


    轴承目前只在焦化机上进行了生产试用，要是能有更多的兄弟厂加入提供更多的实验场景丰富数据，钢铁厂当然是愿意的。


    这关系到这项设计成果最终的影响力会是多大，钢铁厂能不能再次在机械领域打出名号，李厂长对此非常重视，上行下效魏主任最近对叶繁茵更加督促，还陪她跑了几次车间。


    可纺织厂体量小没有专门的技术部，派不出技术员来钢铁厂学习，魏主任只好委派叶繁茵这个设计人专门跑一趟。


    正好多接触接触不同的器械，说不定技术层面还能进一步完善。


    叶繁茵喝了杯水把桌面上的狼藉收拾了一下，准备直接去厂食堂吃饭，她卡着点第一个冲进食堂。


    一阵肉香飘了过来。


    是粉蒸肉！


    叶繁茵眼疾脚快地滑进了取餐口。


    排在了第一个。


    粉蒸肉是补贴菜品，每月也就有一两次，而且限量。


    嗯～走进了还有一阵阵沁人的米香。


    “师傅，要一份！”


    三毛钱一份，外加二两的肉票。


    还有厂里补贴的半两的粮票。


    叶繁茵收起钱和粮票就往下一个窗口赶，现在人不多，速战速决。


    肖游排在后面看着叶繁茵继续扫荡的背影，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这个叶繁茵来钢铁厂短短几天就抢了他食堂第一干饭王的称号。


    快半个月了他还是没有把她赶下去！


    可恶！


    不光跑的比他快，吃的也比他多。


    简直离了个大谱！


    虽然技术科早下班五分钟，可比起车间离食堂远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就这样他还是三番五次的被叶繁茵超过，眼睁睁看着她从他面前冲了过去，只留一个背影。


    肖游找了个一张桌子和同车间的几人一同坐了下来，三两下搞定清盘。


    扭头看叶繁茵还在战斗，他心情舒畅，一人赢一局。


    平手，干饭王的称号没丢。


    同组的舒诚早就发现肖游每次到食堂都偷偷摸摸找叶繁茵的影子，他调侃道：“怎么你也看上了？”


    “看上了？看上什么了？”肖游觉得他不大明白，有点听不懂，说的是什么谜语。


    “小叶技术员啊！”死装。


    他和叶繁茵也算老朋友，肖游和她比在他这儿也就差那么一点。


    这小子要是愿意求他，他可以大发慈悲的指点几句。


    说起叶繁茵，其实他们也有一两年没说过话了，要不是前段时间厂里流传起她工作的谣言，他还真要以为叶繁茵也跟着叶爷爷去了。


    主要也是因为这几年他一直在厂里磨炼技术，对周围没太关注。


    好不容易考过了四级钳工，就听说叶繁茵通过了技术科的考核。


    这倒没什么意外。


    舒诚低头喝口汤，继续道。


    “这叶技术员可是咱们厂单身青年里面的香饽饽，看上她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至于那些流言，愣头青们那会在乎那些。


    况且人家可刚给厂里做出了大贡献，有的是实力。


    舒诚刚说完，没注意到肖游傻眼的表情就看见叶繁茵那边有情况，猛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快看。


    叶繁茵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几个女干部，各个热情的不像话。


    女干部很好认，纺织厂那边的新生产线的丝巾最近特别流行，厂里突然兴起了一股攀比之风，脖子上围有五颜六色丝巾的十有八九就是干部无疑了。


    那丝巾可不便宜，女工鲜少有买的起的，舒诚早上还听到师傅抱怨媳妇惯着孩子，七八块一条的丝巾说买就买了，换成酒都不知道够他喝多久了。


    肖游无语的跟着看了过去。


    舒诚什么意思？怀疑他看上叶繁茵了？


    他能看上她什么？跑得快，塞的多还是吃的慢。


    叶繁茵仔细嚼着口中的米饭，从废土回来后她这大半个月吃每一口饭都觉得格外美味，感觉水都是甘甜的。


    对面的郭干事一直盯着她看显然是有话说，叶繁茵懒得搭理，她回家那天郭红霞那个刻薄样她可还没忘呢，现在又死皮赖脸的缠上来谁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郭红霞：“小叶吃的可真不少。”又是肉又是蛋的又是汤的，他们家都没这么吃过。


    叶繁茵身旁的总务处处长李芳华连忙解释道，“这技术员可不好当！费力又费脑，可不得多吃点补补。”这小叶十七八了，正是想看的好年纪，可不能平白多了个能吃能花的名头。


    “小叶，技术科每月能额外领一份劳动补贴，知道吗？有时间去总务我给你开张条，你去仓库把上月的领了。”


    小叶上月二十号进的厂短短小半个月就给厂里做出了不少的贡献，这福利待遇啥的可不能给人落下。


    叶繁茵咽下嘴里的饭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同意了哪一句话。


    “好孩子。”真乖。


    郭红霞扭头看眼薛冬梅，意思不言而喻。


    装什么大尾巴狼？半路凑上来的那个不是意有所图，就你李芳华是个好人。


    想到以后还要找总务开条子办事，郭红霞咽下这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而又找起了其他话题。


    “欸，小叶听说叶老当年还给留下不少机械方面的书，是不是真的啊？”郭红霞探头朝叶繁茵那边打探道。


    “我那侄子今年刚高中毕业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就是苦于没地方学。要不你借我们两本看看，再给我们指点指点。”


    这小叶小小能会什么？搞不好是叶老当年直接留下来的现成的，让庆阳跟着学学，不得比这丫头片子强！


    再说，叶家不是喜欢霸着房子不放吗，两个小年轻凑在一起早晚不得成！到时候她和嫂子一发力，叶家那个老太婆不愿意也得愿意，房子，钱，工作，早晚都是他们郭家的。


    李芳华沉下脸，她能不知道郭红霞打的什么算盘，真是越来越左，不仅喜欢搞资本主义攀比那一套，现在更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明晃晃挖着坑等着小叶往里面跳。


    这郭庆阳都不是钢铁厂的，要是真教了，以后，小叶在钢铁厂怎么自处，是不是谁来她都得教一教！


    更何况他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什么身份凑在一起？


    “郭干事，我这算哪到哪，会了点皮毛就不到处摆弄了。”


    叶繁茵吃完饭好声好气回应道。


    “您侄子要真想学图书馆的书他大可去看，还能有人逼着他不让他看吗？况且，朱工程师可比我厉害多，还是您丈夫，您怎么不找他啊？是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夫妻关系不好，还是您侄子有点问题，你怕给你丢人呐？”


    “你……”郭红霞直起身子就要发作，这晦气丫头说什么？她都没嫌弃她家刚死了人，死丫头居然敢阴阳他侄子还暗讽她和老朱的夫妻关系。


    李芳华她得罪不起，叶繁茵这死丫头片子她还收拾不了吗？家里没一个男人，横什么横！


    “我吃完了，几位我先走了。”叶繁茵才不管她如何如何，气着了才好呢！


    郭红霞起身就要去追，被李芳华喝止住。


    “行了，闹什么！”


    幸好小叶是个有成见的，不然她这还真不好交代。


    薛冬梅在一旁把几人的交战瞧个真切，她来钢铁厂的时间短，对早些年的事不了解。


    至于她们说的叶老，小叶的爷爷也只是偶尔听人谈起过。


    不过看着这小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恐怕叶老真是留下了不少好东西，才让她这么有底气。


    至少得是一大笔钱，听说就小叶这工作都是厂里考虑到叶老的贡献给的，要不是被几个临时工闹起来举报了，这小叶估计现在就在工程部而不是技术科了。


    不过她侄子这婚事，她还是得给嫂子再说说，要再考虑考虑。


    不然就小叶这种嫁到他们家别说要工作了，工资都不一定上交。


    ——


    叶繁茵离开食堂后又回了趟技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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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郭干事长了一副利嘴尖牙，一直叭叭不嫌累，让她原本近乎被按下去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推开科室的门。


    嚯，还有人在呢！


    叶繁茵轻手轻脚回到座位上，抽出之前改进轴承的稿纸。


    泛黄的纸张上墨渍纹路格外的清晰，叶繁茵执笔不断在图稿一侧修改添加批注。


    稍后，又在左上角加了个简易版的轴承图形，将传统齿轮换为仿生鲨鱼齿轮。


    仿生齿轮早些年一经试点使用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钢铁厂厂报室至今还有当时置存的报纸。


    临近首都的一钢铁厂因齿轮热咬死导致大面积的停产事故，导致当月的生产指标严重不足。


    南方一纺织厂的数台豪猪式开棉机齿轮被棉絮堵塞，生产速度勉强与老式棉机持平。


    ……


    当时因边疆地区摩擦各行业的生产指标高升，如雨后春笋般破土的仿生齿轮推行试点收到双重打击。


    试点生产频频受挫，加之生产环境不允许。


    被紧急叫停。


    大幅度增长的生产指标要求快，稳，硬。


    生产速度要够快，产量要够稳，质量要够硬。


    本以为新的仿生齿轮技术能给生产速度带来大幅度的加持，结果出人意料的不尽人意。


    北方一工业大厂力行推进此项技术结果导致不仅当时的生产指标没有完成，厂里的财政运行也出现了大问题。


    先前她提出的轴承嵌套改进方案应用到过载的轧机上，能自动切换5种摩擦方式。


    最开始她是直接想将轴承的嵌套方式和齿轮一起改进，研究仿生齿轮与轴承的组合套用。


    结果发现，现在的钢铁厂根本不具备仿生齿轮的锻造技术。


    不，也不能这么说。


    准确的是老一批的高级锻工，钳工，焊工，技工，根本不看好这个想法。


    他们不愿意做，就没办法生产，叶繁茵倒是可以直接去工程部申请项目，可她一无人手，二无实物，就算她刚给钢铁厂做出了重大贡献，也没有人敢批准她的申请。


    更何况，工程部内部的项目资金还不够用呢，上次分给技术科一个已经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了，申报组不想挺而走险，反过来劝叶繁茵想法要落到实处，少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叶繁茵倒是觉得这个设计方案可以，仿生鲨鱼齿轮的各种材料占比她已经根据现有的技术和材料更改过很多次了，只要初期的锻造融合技术没有问题，成功率很大。


    她去找魏主任帮她协调，也难以撼动老技工的想法，被他们用忙着赶进度，带徒弟给拒了。


    当时她正忙着考核中延申出来的轴承改进，好在技术科站稳脚跟，便暂时先放弃了这个想法。


    到时候实在不行，她就多去车间练练恢复一下手感，自己先做出来一个。


    魏主任也是知道仿生齿轮对钳工，锻造工等工种的技术要求很高，马虎不得，那群老家伙不愿意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便先给叶繁茵一张批条建议她去一车间仓库看看。


    早年间厂里也跟风组建了一个仿生齿轮研究小组。


    虽然大的成果没有，但是几个高精度的仿生齿轮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符合不符合叶繁茵的要求。


    年轻人愿意干，他怎么着也得支持支持，到时候好去找李厂长邀功嘛。


    叶繁茵伸手抽出书架一侧的机械理论，翻开，密密麻麻的文字注解，图画记录映入眼帘。


    她手指翻得飞快，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图稿，轴承嵌套方式的组合和齿轮锻造的原料占比推测。


    在废土她跟着白老头进入无域城的地下修理厂后，就开始频繁接触到各类器械。


    虽因废土的资源，科技集中式掌握在一批人的手中，地下城的技术近乎与之相差百年用的都是被淘汰不知多久的东西。


    可与现在相比仍有许多可取之处。


    叶繁茵将两张图稿都夹进本子，塞到包里。看了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起身准备去北厂门。


    魏主任前天通知的任务，下午上班直接去北厂门集合，何技术员会在哪等着她，一起去纺织厂安装轴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