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登基

作品:《大将军对我念念不忘

    与京城相隔千里之遥,星城又是另外一片天地。


    太守府。


    许氏在星城呆了半年的光景,也渐渐地熟悉适应起了此地的生活,前阵子丈夫领命先行回京,如今偌大的府邸唯独剩下她与李修二人,还有一众丫鬟仆人侍候着,府中无琐事中馈烦忧,她又在星城结交了志趣相投的夫人女眷,每日品茗赏花,适逢佳节便去城中寺庙烧香礼佛,日子过得不可谓不舒坦。


    其实她心里亦是思念一双儿女思念得紧,但又恨自己这身子骨不争气,恐冒然回京给他们添乱。


    清明时节,落雨淅沥,草木蓊郁,城郭里外好似铺上了一层美人纱似的烟雨薄雾。


    靛青色的清早,许氏领着一众丫鬟,乘坐青篷马车向西去了古佛寺庙,祭奠先祖,浴佛乞慧,未时回府的时候才发觉驿使在府邸外等候了良久。


    檀儿接过信笺,欣喜道:“夫人,是姑奶奶的来信!”


    苏怀黎嫁为人妇后,檀儿自然而然改了称谓,不再称昔日主子为小姐姑娘。


    许氏听闻女儿又来了消息,忙不迭地在下人的搀扶中撑伞下车,也等不急回内院,过了垂花门,择一处抱厦落座,细细品读起来。


    距离上一回收到京中的来信已过了十日,她心里盼着能多知道些尚未出生的外孙的近况,恨不得立刻回京亲自照顾有孕的女儿,如今除了襟怀激荡外,亦是心悬空中。


    苏怀黎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姑娘,哪里有经验照顾自己和孩子?虽说这宫中富丽充盈,啥也不缺,女儿也认回了郡主身份,旁的人更是不敢怠慢她,但人不在跟前看着,总归是无法彻底放下心的。


    好在信中写的都是极好的消息,太医日日请平安脉,胎儿脉象康健,身子已有显怀的征兆,宫里的丫鬟嬷嬷伺候得体贴得当,除了偶尔还有孕吐的反应,暂无其他不适。


    这信笺足足有三页那般长,苏怀黎能言尽言,读到最后,许氏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色愉颜和。


    檀儿在一旁为许氏斟上热茶,贴心问道:“夫人,可要去请李公子过?”


    苏怀黎几乎每次来信,都会提及对李修的慰问和嘱托,问他的身体课业,无不细致,俨然已经将他视作自己的亲弟弟。


    “不必了,修儿目下可还是在书房温习功课?我亲自去寻他吧。”


    苏怀黎离开星城之后,苏鹤与许氏便成了李修的贴身看护人,李修尚值童蒙年岁,还需有人悉心教导,万不可荒废课业,二人以东宫太子的标准要求他,每日寅时起身,戌时汇报课业,经史、礼仪、骑射缺一不可。


    林鸣海一开始仍对李修的身份多有抵触,但架不住苏鹤的软硬兼施,于是也着手负责教学李修的骑射武艺。


    有了多人的敦促教诲,短短半年的光阴,李修俨然已经脱胎换骨,全然不似初入星城那般畏缩怯懦,两位师父离开后,他更加刻苦勤勉,每日雷打不动地天未亮起身,秉烛苦读。


    这半年的相处,许氏亲眼看着这孩子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既欣慰又心疼。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少年身姿挺拔,体态奇佳,聚精会神地专注研读案桌上的古籍,时而眉峰微蹙,时而松泛开怀,就连叩门声都未能打断他的思绪。


    最后还是身旁伴读的小厮低声提醒,他才猛然回过神,忙不迭起身恭敬地行礼:“见过许姨。”


    甫一开始,他同其他人一般,尊称许氏为苏夫人,二人相处久了,喊夫人多显生分,便改口为许姨。


    许氏知道他每日沉浸功课,严于律己,多打扰他一刻钟,他之后便要如数补回来,有时亥时已过,丫鬟还来回禀说李公子的书房尚未熄灯。


    孩子努力是好事,平日无甚要紧事,许氏都不欲踏足书房打扰他。


    但今日不同,她神色端凝,煞有介事地吩咐一旁:“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李公子有话要谈。”


    李修察觉她面色凝肃,立刻有些拘谨起来,待门一关上,许氏便恢复了和气,温声道:“瞧你这孩子,在我面前何须这样拘着?你坐着,许姨有话问你。”


    “你姐姐今日来了信,她如今身子不便,合该有我这个母亲贴身陪着她,适才我已经交代了丫鬟收拾细软,等过几日雨停了我们便启程回京。你姐姐在信中还说了,她近日也是十分思念你,问你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回京,当然,许姨也不强迫你,一切但由你自己的心愿。”


    李修听闻苏怀黎说思念他,指尖忽而起了战栗,胸中似有千面鼓声齐鸣,皮肤下的血液沸昂不止。


    苏怀黎寄往星城的信笺每一封都有提到他,挂念他有没有好好长大,是否听从师父们的教诲认真完成学业,可从未听她说过,思念他,盼他回京。


    有提及他的那部分信,都被他好好收藏在上了锁的匣盒中,每每坚持不下去,他便会翻出来看看,鞭策自己不可懈怠。


    可是,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远远不够。


    他太笨了,师父教诲的那些诗书典史他已熟稔于心,但还有许多晦涩难懂的古籍他依旧是一知半解。


    苏怀黎是他离开京城之后,第一个愿意敞开心扉接纳他的亲人,于他的意义非同一般,可是,短短半年的光阴,根本不够他成长,他看起来依旧瘦弱不堪,不似苏侍郎那般学富五车,更不似平川将军那般骁勇有谋。


    抵触回京只不过是他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而寻的一个拙劣的借口,他想念姐姐,想让她亲眼见证自己的成长,可又害怕她会失望。


    李修垂眸久久不言,手指攥紧又放松,手心处紧张得渗出濡湿的薄汗,羞愧地嗫嚅道:“我亦是思念她的,可是,我还想再等一等……”


    许氏见他神色微微动摇,也不似往日那般一提到京城就抗拒紧绷,心头倏忽一松。


    “旁的事暂且不提,若我离开了,她肯定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京,一拖再拖,便又要等到明年,她今岁下旬临盆,你就不想第一眼见见她的孩子?”


    一听到苏怀黎即将生产,李修堪堪给自己搭建好的城防轰然坍塌,那可是一个新生儿,是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他的心脏倏忽塌陷下去,变得异常柔软,渐渐地,明亮黑漆的双眸似被水雾笼罩。


    “好,我便跟您一起回去。”


    *


    几日后,李修与许氏一同离开了星城,等二人抵达京城时,已是四月下旬。


    通往紫禁城的马车一路有官兵护送,畅通无阻,马车停在太和门外,二人换乘轿辇入宫。


    太子尚在人世的消息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传到了西南,临安王几乎是气急败坏,恨得咬牙切齿,境况如烈火烹油,顿时偃旗息鼓。


    卯时未到,朝中重臣皆在鎏金殿等候太子尊驾,不曾想,太子的轿辇没有第一时间去鎏金殿,反而是去了信阳宫。


    祝无恙夫妻二人在继德堂与李修会面,许氏一路上盼着与女儿见面,等人真到了信阳宫之后,却又怕耽搁了正事,于是先去了内院等苏怀黎。


    今日苏怀黎一身木槿色绣海棠花纹苏缎曳地百水裙,高梳飞仙流云发髻,右鬓簪了一款镂空雕花嵌玉孔雀簪,面若新荔,整个人珠圆玉润,含抱月之姿。


    李修生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情愫,甫一见人,却讷讷不敢上前,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胆小怯懦的孩童。


    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在苏怀黎眼中,李修整个人如涅槃重生,心神俱焕,她脸上惊喜之情毫不遮掩,忙唤李修到跟前来。


    听了夫妻二人一番毫不吝啬的赞扬和夸奖后,李修顿时面红似晚霞,唇边生出羞赧的笑意,与此同时,暗暗生了几分自信。


    太好了,姐姐并未对他失望,或许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差劲,他想。


    有了苏怀黎的准许,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她圆润鼓囊的肚皮,又立刻收回了手,干涸已久的心扉仿佛瞬间充盈起来,树苗汲取了甘露,能长出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有亲情萦绕的皇宫,终于不似往日那般阴暗得令人窒息的樊笼。


    他一定要快快长大,长出丰满的羽翼,撑起一方天地,才能呵护自己的亲人。


    *


    太常寺与钦天监共同卜筮定日,择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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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吉日。


    五月廿三,乃天道吉日,新君着十二章衮冕服,于天坛圜丘持苍壁祭天,后于太庙行殷祭礼,告慰列祖高宗,正午时分,百官依品阶次序入鎏金殿,鸿胪寺官宣读新君即位诏书,朝臣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少帝践祚,改年号为嘉和,大乾经圣文帝哀逝后,风雨飘摇数月,终迎新主登基。


    新朝初建,合该大赦天下,论功行赏,封赏宗室与功臣。


    登基当日,皇帝敕令,封苏怀黎为懿娴郡主,食禄两千石,赐金册银印,入宗室玉牒;封平川将军祝无恙为一品英国公,食邑千户,赐丹书铁券,子孙世袭。


    日前,刑部及礼部尚书皆引咎辞职,新帝登基后特赦二人致仕归乡,擢升原国子监博士苏鹤为正一品内阁大学士,兼任为礼部尚书;其夫人许氏授一品诰命夫人,赐冠服;其子苏怀景忠勤夙著,平调吏部侍郎,暂时协理刑部事宜;除此之外,又封了二十余名官员,选贤任能,不在话下。


    册封流程足足走了三日,这位年轻的少帝终于得闲能够喘口气,李修躺在寝殿内镶金嵌珠的金丝楠木龙床上,头顶是缂丝金线制成的明黄云龙帐。


    自从他入住乾清宫后,便陷入极其少眠的困境,登基前夜,他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最后躲开了太监的视线,悄悄去了信阳宫。


    信阳宫内,正与妻子软语温存的祝无恙猝然被叩门声打断,说是少帝在继德堂等候将军,他极其不满地阴着脸去见了李修。


    李修自然是羞愧万难,腆着一张脸在堂内候着,他心中始终拿捏不好分寸,便贸然来信阳宫询问祝无恙的意愿。


    他欲在登基后赐祝无恙摄政之权,位同摄政王,结果,意料之中地被祝无恙驳斥回提议。


    “陛下,日后您身旁有内阁首辅、大学士辅佐您匡时济世,六部大臣皆是经邦纬国之才,对您忠心耿耿,您便是大乾名副其实的皇帝,还有何可担忧?我朝历来就没有君王主动册封摄政王的前例,日后也不会有,烦请您断了这个念想。”


    这番话瞬间警醒了李修,他是皇帝,数千万百姓的性命皆系于他手中,他的身后已没有退路,他不该再怯懦。


    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一缕金芒透过云层,照射在清雾缭绕的宫墙上,乾清宫的窗棂仿佛铺上细碎斑斓的金纱。


    殿外传来太监尖锐阴柔的嗓音:“陛下,该上朝了。”


    朝臣如火如荼地从午门鱼贯而入,祝无恙依旧在信阳宫陪妻子待产,相较于宫外的大臣,他可以多贪眠一会,苏怀黎一改往日嗜睡的习惯,同他一块起身,亲自侍候他换上朝服,二人又是卿卿我我了半晌,最后祝无恙踩着点进了鎏金殿。


    自古以来,少帝登基都容易出现边患加剧,藩镇挑衅等问题,好在登基第二日,西州便传来了大胜的捷报,大军不日班师回朝,算是铲除了边疆的心腹大患,但南部地区可谓群狼环伺,虎视眈眈地盯着少帝那把还没坐热的龙椅。


    位于西南部的临安王手握三万骑兵,隐隐有割据一方的势头,不少大臣谏言,临安王此举犯了谋逆大罪,陛下当即刻降罪西南,株王府九族。


    但魏阁老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只因当下临安王慑于新帝登基,暂时不敢犯上作乱,贸然降罪恐激怒临安王,战乱连绵,损兵折将不说,民生愈加多艰。


    另一头,东南沿海的局势亦是不容小觑,贺绍自诩摄政王期间,提拔原清州都尉为东南节度使,所到之处,烧杀掠夺,俨然成为人间烈狱,淮州州牧余承民率数万军民拼死反抗,但仍不敌牙兵凶残暴戾,遂英勇就义。


    如今该节度使仍然盘桓在东南大本营,贺绍畏罪自裁后,节度使便脱离了朝廷的掌控,甚至公然斩杀朝廷派去招安的使臣。


    一个西南,一个东南,大乾就如同铜墙铁壁的城池破了两道口子,这两个口子什么时候补,如何补,成了新朝能否顺利稳住根基的关键。


    下朝后,祝无恙不欲理会大臣们的恭贺,径直离开鎏金殿,直奔信阳宫,远远地却见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立在宫门前,好似等候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