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祈雪
作品:《大将军对我念念不忘》 木门并未及时掩上,屋外骤然狂风肆虐,犹如群魔乱舞,愈演愈烈。
祝无恙碰到碗沿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望去,她此刻形容单薄,未着氅衣,眉眼间凝结了一片寒霜,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口吻淡漠,全然不似适才在马车上那般羞赧。
猎风作响,吹起她披散在双肩的乌发,轻柔的裙摆在狂风中几欲被揉皱,祝无恙蹙眉看着这一幕,须臾后,他放下手中的托盘,抬脚去关上木门。
似群狼嘶号的风声瞬间屏息在了门外,屋内恢复祥和静谧。
她身后传来淡淡的叹息声:“你总说我不会照顾自己,实则你自己也是如此,东西厢房隔得远,你穿得这样单薄就来找我,不怕被冻坏吗?”
苏怀黎顿觉肩上微沉,双臂被厚实的绒毛包裹着,垂眸一看,身上多了一件绀色裘衣。
屋内温暖如夏,但她心底却是湿冷煎熬。
她并不接受他的好意,语气依旧生冷:“回答我的问题,他们去哪了?”
祝无恙转至她身前,垂眸给她系上腰间的系带,轻声道:“你心中既已有了答案,我何须再告诉你。”
他本无意瞒她,事已成定局,她有权知道实情,只不过,这实情来得似乎太晚了些。
苏怀黎浑身一僵,牙关因极度恐惧而打战:“你……你们……”
“阿黎,你听我解释。”
他企图将人揽入怀中,下一瞬却被生硬地推搡。
她冷凿凿地看着他,声音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你瞒着我,让他们去送死?!”
“不是送死,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们二人并非你的暗卫,就连普通的刀剑都拿不动,和去送死有何区别!”
苏怀黎吼得声嘶力竭,眼眶骤然决堤,滚烫的泪水如银链般倾泻如注,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难忍的哀痛。
自她出京之后,几经危险,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凑齐了兵马,亲朋挚友相伴两侧,如今却告知她,今早的辞别有可能是她与他们见的最后一面,这叫她如何接受!
她徒然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京城离此地有好几日的车程,我现在去追他们,一定能赶得上。”
她转身欲走,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桎梏得无法动弹。
祝无恙将人禁锢在怀中,对上她慌乱沉痛的双眸:“阿黎,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骑着快马出城,一天下来至少跑了上百里,你如何能追上?事已成定局,你冷静些,就在此处安心等他们回来好吗?”
苏怀黎挣扎无果,只能颓然地被他锁在怀中,心底升腾出强烈的无力感,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肩膀上,洇湿一片。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你惯会哄我,紫禁城戒备森严,犹如铜墙铁壁,他们怎么可能有希望平安回来!”
祝无恙用指腹替她擦去泪痕,嗓音低沉,却让人听着无比安心。
“一定可以,相信我,我有办法。”
狂跳的心脏渐渐地安稳下来,半晌后,她又骤然警惕出声:“你骗我!”
他有些无奈:“没有骗你,此事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怎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他们白白送死?怀景是我自年少就结交的挚友,江大夫又多次救你我二人的性命,你担心他们身陷险境,我亦如此。”
“只不过,当下的确没有比他们更好的人选,苏怀景生得七窍玲珑心,年纪轻轻政绩斐然,无人比他更会洞察人心,况且宫里有长公主当政,二人曾有姻亲之缘,贺绍不会罔顾长公主的意愿,轻易杀他灭口,至于江大夫,他有医术傍身,又知晓解蛊之法,不愁寻不到可攀附之人。”
“你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一通解释之后,他察觉怀中之人隐隐有些动摇,身体也不似刚才那般僵硬,于是乘胜追击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怀黎适才所受冲击太大,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晕头转向间竟然有些被他说服。
她自忖半刻后,轻轻挣扎开来:“你先松开我。”
祝无恙应好,很快松开钳制她的手臂,但依旧抚着她的肩膀:“所以,你原谅我了?”
“当然没有!”
她轻瞪着他,嘴上依旧不饶人,“你们瞒着我干这么危险的事,还企图想要我的原谅?休想!”
她刚刚大哭了一场,虽然目下已经停止了啜泣,还语言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哪怕是说这般“威胁”的话,也带着罕见的娇憨。
祝无恙被她瞪了一眼,胸口仿佛塌陷了一处,酸酸涨涨的感觉难以言说。
他不奢望这么快就能得到她的谅解,只好细细地哄着:“那你也得给我指一条明路,我要怎么做,才能博得你的原谅?”
苏怀黎听出他话中诱哄的意味,但她现在着实无心与他拉扯,抿了抿唇道:“他们入京之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和你取得联系,日后你们来往的每一封密信,都必须给我过目,少一封都不行,知道吗?”
她必须时时刻刻关注他们的最新动态,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放下心。
祝无恙微微挑起一侧眉梢:“就这样?”
若是这样就能把人哄好,那未免有些太轻松了。
苏怀黎若有所思道:“暂时就这样吧。”
她瞥了一眼桌上尚且萦绕着热气的汤药,叮嘱道:“药记得喝,今日忙活了一天,我先回屋休息了。”
他默不作声地拦下她的去处,垂首仔细瞧她:“今晚,不留下来吗?”
他想她想的紧,两人夫妻几载,今日在马车里对她提出了请求,个中意味她一定听得懂,若非中途出了意外,她早就成了他屋内的榻上宾了。
他刻意放低姿态,带着几分央求的意味:“我不折腾你,就是想抱着你睡一觉。”
他目下也无任何旖旎的心思,但两人刚吵过架,她心中余气未消,就这样放她回去,他不放心。
苏怀黎抬眸看他,眼中罕见得泛起光亮,可话说出口却犹如冰天雪地中泼了一盆冷水。
“今夜我本想留宿东厢房,但现在很遗憾地通知你,你错失了这次机会。”
她气哼哼地想,莫说留宿,在京中传来平安的消息之前,她不会让他靠近自己半步!
祝无恙脸上骤然一沉,近在咫尺的机会就这样不翼而飞,放在谁的身上能够接受?
他暗自咬牙,唇角紧紧绷直,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惩罚我?”
他的阿黎变坏了,她明明可以直接拒绝,可非要在他面前袒露原有的计划,勾得他日思夜想,这不是惩罚是什么?
苏怀黎不置可否,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他顿时气焰全消,嗓音翻腾起浓浓的委屈:“那等你气消了再来找我。”
*
腊月中旬,贺绍斋戒三日后,着九章冕服,戴东珠朝珠,腰佩金钩玉带,浩浩荡荡地前往华严行宫。
仪仗队逶迤庄严,随行人马不下五千人,旌旗蔽空,声势浩大,宽阔的朱雀大街之上,却不见一个百姓的身影。
摄政王令,腊月十五当日,摄政王出宫代祭祈雪,为保祈雪顺利,当日子时过后,京畿地区内不可再有沿途百姓出行,恐惊扰仪仗,如若有违令者,决不轻饶。
丑时正点,仪仗队行至华严行宫,开启祭祀迎神的流程,行宫设有专门的雪坛,舞者面戴青面獠牙的面具,围着雪坛张牙舞爪地跳着祈雪舞,有人赤足踏于炭火之上,亦有人状似癫狂口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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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地被军队把守着,饶是如何,贺绍心底还是有些不安。
他唤来钦天监监正,不满道:“本王已经采纳了你的建议出宫祈雪,可这些人为何戴着面具,在本王面前竟敢不露出真面目?”
监正卑躬屈膝道:“回王爷,这是历来的规矩,祈雪跳舞之人必须戴上面具,若以真面目示人,恐冲撞了神明,神明动怒,祈雪效果便大打折扣。”
贺绍面色愈加不忿,此行不过是借机宣扬他为国为民之心,堵上悠悠众口,至于所谓的祈雪成果,他并不在乎。
围着祭祀神坛跳舞的人各个手持利器,刀枪剑戟之声啮齿钻心,如同在他心上拉锯啃噬,听得他烦闷不已。
他转身欲走,耳边的箭矢声呼啸而过,浑身骤然绷紧,再低头一看,胸腔处已经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来人!快来人!护驾!有刺客!”
祭祀流程因一场袭击猝不及防地中断,大典上精心布置的觥杯酒盏掀翻在地,烛火肆意蔓延,现场如同沸鼎翻粥。
贺绍中箭后当场昏迷,被护送至行宫的紫宸殿中。
紫宸殿内乌泱泱地跪了数十人,全都是来请罪的,摄政王性情本就阴晴不定,嗜血暴虐,虽说眼下风波平息,但他胸中一箭,醒来之后一定会惩处一大批人。
跪在首位的是禁卫军统领贺承,此次祈雪之行又他负责安全护卫问题,他本是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因幼时跟在贺绍身边学过一些本领,这才得以提拔为禁卫军统领,素日里在京中呈呈威风也就罢了,哪遇到过今日这等场面?
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借照顾王爷之名,直接躲在着紫宸殿内,闭门不出。
好在对方人手不多,饶是体力强劲,战术诡谲,也抵不过他们几千禁卫军,不然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贺绍清醒时,已是翌日丑时。
胸中那一箭险些中了要害,随行的太医忙给他除疮止血,这才救了他一条性命。
贺承见人清醒,忙道:“王爷,您终于醒了,行刺的暗卫已经被禁卫军就地格杀,我们还活捉了一人,就等您醒后——”
“砰”的一声闷响,是铜盏撞击头部的声音,贺承额头上被砸出一个血窟窿,血液哗哗而下。
他顾不得擦拭鲜血,直径跪地磕头:“王爷恕罪,是臣护驾不力,王爷大人有大量,饶臣一命!”
贺绍浑浊的双眸充斥着狠戾:“狗彘不如的废物!本王许你差遣禁卫军之权,你就是这样报答本王的?!”
饶是被骂得牲畜不如,贺承也不敢置喙半分,一个劲地磕头请罪,须臾间,额头已经血肉模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磕头请罪,偌大的紫宸殿,回荡起此起彼伏的磕头声。
半晌后,贺绍平下火气,乜了他一眼:“罢了,起来吧。”
贺氏一脉凋零,所出子嗣又良莠不齐,他膝下一双儿女,骄奢淫逸惯了,根本不顶用,贺承虽莽撞无能,好歹在关键时刻能推出来抗事,思及此,贺绍还是选择饶他这一回。
贺承如获大赦,起身后清了清嗓子:“你们都退下吧,王爷与我有要事相商。”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递到贺绍跟前:“王爷您看,这是什么。”
令牌通体漆黑,深深地刻凿出一个“祝”字。
贺绍的瞳孔骤然紧缩,登时气血翻涌:“又是他!祝氏宵小,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猖狂作乱!”
“这令牌是臣从刺杀您的暗卫身上搜刮出来的,说来当真是巧,那位竟然也是个老熟人。”
贺绍没好气道:“有话直说。”
贺承忙应声:“那人正是公主的准驸马,刑部侍郎,苏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