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似假还真

作品:《入情

    怀意一愣,随后连忙道:“兄长近几日要去寻旧友,他今晨临走时已派人给我留了口信。”


    “我一直与你在一处,怎么没听见其他人提起……”知桓回想着。


    “你那时只怕还在赖床。”怀意笑骂着结束这个话题。


    知桓心下仍有些不确定。其实他不到卯时便醒了,只是一直闭目未起。


    不过,自己与意娘初见至今,他们从来都坦诚相见,两人之间未曾有过秘密。知桓记得有一次,意娘将他拉到房间里,表情严肃地端坐了好一会儿。


    那时,他们刚定下终身,他还以为意娘后悔了,紧张得如坐针毡,手心里直冒冷汗。


    结果,意娘深吸一口气后,只是一股脑地讲着她从前的经历,一个时辰后话毕,转而对他道:“我也想知道你的过去。”


    知桓这才放松下来,兴高采烈地分享着自己“外出云游”时遇到的轶闻趣事。之后,他们越说越多,说到最后,干脆将从前那些盘绕在心里的疑惑都倾倒出来。


    “我那时还在想,你难道真有这么喜欢放风筝?寒冬腊月的,居然在我家河边连续放了两周!”


    提到这些旧事,知桓也有些脸红。他那时还就此事去问了师尊,结果被小野山人一鱼竿甩出了洞虚小野。


    他又去问了已有道侣的修士,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我抽出剑便与她打了一架,这一打就看对眼了”、“我吃了自己新炼制出来的丹药,结果稀里糊涂地直接亲了她一口”、“我们是指腹为婚”……


    好像,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于是,他走进鹭京城最大的书铺,拿下老板口中至尊珍藏版的《一个月,让她对你欲罢不能》,临走时还捎买了一本《鹭京城美男子大赏》。


    “我看话本子里的人都这样做……你后面不也给我绣了好几张手帕吗?我那时还在想,这么多手帕,我用到猴年马月都用不完!”


    “哈哈哈哈,说实话,我那时觉得你真是根木头,看的那些话本子竟在这关键时刻全忘了!气得我连夜自己写了一本,托书铺老板卖给你。”


    知桓茅塞顿开:“我就说,我去书铺选书时,那老板怎么跟魔怔了似的,非要把这话本子送给我。”


    “……”


    知桓从记忆里回过神,看着怀意头顶的发旋,像从前那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与意娘,都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也许,真是他恍恍惚惚间又入梦一场,恰巧错过了。


    怀意招呼了一位路过的侍女,贴耳吩咐了几句,便转身对着林观月和江云川道:“江公子的房间已备下了,观月娘子也先去休息片刻。今晚我做宴,既是压惊,也算接风。”


    侍女引着林观月和江云川往楼上走去。


    “意娘,我想吃七珍蜜炙鹅。”知桓一听怀意要做宴,立刻凑到她身边道。


    “你呀。”怀意嗔了他一声,“这道吃食极费工夫,今日时间紧,只怕来不及准备。你若馋嘴,便自己去外面的食摊上买去。”


    知桓拉着她的手轻晃:“外面买的哪有意娘你做的好吃?这天下美食,我也尝过大半,唯独你做的这道七珍蜜炙鹅让我念念不忘,每吃一口便觉得浑身通透、神清气爽,四肢经脉都变得顺畅起来……”


    只可惜,他也只吃过一次。


    还是在解惑谈心次日,怀意一时兴起做与他尝的。


    “哪有这样神奇?说得好像什么灵丹妙药一般。”怀意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些,她顺势反握过知桓的手,其中两指不动声色地搭在他的脉上。


    她的眉头微微跳了一下。


    这时日,怎么又提前了。


    怀意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下意识往林观月所行处瞥了一眼,目光落下时,正好撞进知桓的眸中,她一不留神看了许久。


    “意娘,你一直看着我,在瞧什么呢?”知桓问。


    怀意收回视线,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我就是在看……你这般吃下去,只怕不出一月,便能被送去隔壁朱屠夫那儿了。”


    知桓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怀意咯咯地笑开,才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好哇,意娘,你怎么这般坏。”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就这七珍蜜炙鹅多久才能吃上一次论了起来。另一边,林观月和江云川二人也随侍女停下了脚步。


    “江公子,这间便是了。若公子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好。”侍女说完,便福身告辞。


    真好,江云川想。他和师尊所住,竟然是邻间。


    林观月推门而入,环视着屋内。每处家具摆件都与离开时一模一样,自己放在桌上用来做做样子的行装也未被翻动过,法术印记完好无损。


    她走过一面铜镜,身形一顿,又退回两步,侧过头,靠近镜面看了看。


    鬓边多了一朵小白花。


    林观月想,或许是镇国公主的车驾进城时,被掷花的百姓不小心挂上的。


    “林观月,你对着镜子看什么呢,这镜子有什么古怪吗?”去妄问到,它见林观月不作声,又道,“你可别吓我,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林观月直起身,将鬓边那花取下,随手扔进了桌下的渣斗中:“没什么。”


    那一抹白躺在空荡荡的渣斗里,显得格外醒目。


    “对了,你刚才说那禁制……”林观月开口。适才他们上楼时,去妄就一直在嘀咕此事。


    “哎呀,对对对,打了下岔,我差点忘了。”去妄清清嗓子,郑重道,“我突然发现,常晟子念珠上的禁制,与入情剑上的禁制很像,应是同源所出,只是细微处有些不同。”


    但去妄想不明白。


    入情剑上的禁制乃是百年前“一剑仙”飞升时所设,当时,就连掌门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更别说这常晟子了,还不知他正在人道、畜生道、地狱道、饿鬼道、阿修罗道哪一道中走轮回呢。


    林观月的眸光沉了沉,往那面隔墙望了一眼。


    “诶——你不会是想直接去——”去妄的话还没有说完,林观月就已跨出房门,敲响了江云川的房门。


    “是我。”林观月听见屋内响起几声匆匆的脚步。


    “师尊!”门从内被猛然拉开,“师尊有何事?”


    目光相接时,林观月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江云川跟在林观月身后进屋,注意力一下子被她空无一物的垂髻引走。眼帘覆下,他心中有些惶惶。


    师尊回房前,他还看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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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花稳稳插在她鬓边。


    林观月站在屋中,一挥手,门窗啪地一下被统统关上。她对着江云川道:“你把入情剑唤出来。”


    剑刚出鞘,林观月的指尖便流出一束光芒,绕住入情剑暗红色的剑身。她闭上眼,凝神探着禁制符文。可她越探越觉得奇怪。


    这禁制不禁修为,不禁法术,不禁煞,不禁灵。


    那是想禁什么?


    入情剑开始嗡嗡震响起来。


    “江云川,你在剑上引入一点自己的灵力,帮我稳住剑灵。”


    两人灵力相触的一霎那,林观月的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


    还未折断的去妄剑,剑尖沾着血。


    “虽然现在这木头也不错,但还是我以前的壳子更好看些。”


    去妄又忍不住感叹道:“不过,林观月,你怎么在幻境中也打打杀杀的,就不能歇一歇吗,总是弄得我浑身上下一股血腥味……”


    幻境。


    去妄脱口而出这个词后,自己也怔住了。


    当初,林观月能从阵中取出自己,便是因为心无杂念。也因此,幻境一向对她无用。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能看见幻境了?


    “嘭。”林观月稍一收力,神识便被入情剑弹了出来。她瞳孔微缩,脚步不自觉后移了半寸,踢倒了地上放着的一个小花瓶,这才停下。


    淡蓝色的光芒散去,入情剑飞回剑鞘里。


    楼中人声鼎沸,房间内却静得出奇。


    林观月惊讶之余,更多是惊恐。


    这半个多月以来,她所信任的人,她所怀疑的人,她一切所见所闻……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尽管眼前的幻境只存在了一瞬间,但怎知自己不是早已身在更大的幻境中……林观月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几日偶然间听到的一句词:


    梦里梦,影上影,此人非彼人。


    今是今,往定往,此心误彼心。


    一丝寒气窜上脊背,她指尖微微收紧,隐约泛出凉意。


    脑海中,过往的画面纷至沓来,每一幕都开始变得不明晰。林观月竭力回想那些细节,想从中找出破绽,可越是细想,越觉不安。


    她原以为,自己即将触碰到真相的边界了,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师尊,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林观月望向眼前人。


    突然出现在凡间的江云川呢?她想起他们在地牢时,他吞吞吐吐没有回答的问题。林观月唇瓣微启,最终却还是闭上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见什么样的答案。


    雾锁山径,烟弥渡津,她游荡在这真真假假的世界里,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确定的存在。


    天地人潮,她又只有去妄了。


    “师尊?”江云川的声音放柔了些。


    林观月尚未回应,外头传来的敲门声陡地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晚宴已备好。”门外的人恭敬地道,“请客官们下楼用膳。”


    林观月垂眸,指尖在袖口内侧轻敲,原本翻涌的思绪被这句话截断。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她看向江云川,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