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邀约
作品:《九公主今天也在端水》 江府
江宁正在给雪云喂食。
她伸出指尖轻挠雪云的头顶,对方短促地叫了一声,蹭了蹭她的手才继续埋头进食。洁白的鹰羽重新变得油光水滑,翅膀虽收于身侧,但翱翔于苍穹时那矫健凌厉的模样,仿若天生的王者。
自从雪云飞行无碍后,那只灰鹰便再也没来过,如同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一般。每到日暮,雪云总会飞上枝头四处张望。
江宁微微叹了口气,她已然欠了九公主两次了。
“为何叹气?”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宁看向来人:“兄长。”
江谯看了眼吃完打盹的雪云,肯定道:“比之之前倒是胖了。”
雪云极通人性,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打趣,它愤怒地朝江谯长鸣一声展翅飞走了,鹰爪无意间踢翻了装着鸟食的碗碟,残渣瞬间落在江谯衣摆上。
江宁无奈:“兄长又逗它。”
江谯拿出锦帕随意擦了擦衣衫:“身子如何了?”
江宁心中一软,摇摇头道:“不碍事了。”
她的身子向来这样,服药也不过是稍稍缓解一些,而且最近她发现即便按时吃药,发病间隙也比之前快了。她勒令青扇不准将此事告诉兄长和母亲,她已拖累了他们这些年。
江宁微微垂目,无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回过神来又怕兄长察觉到,连忙扬起笑脸,转了话头说起国子监里的趣事。
有了袁肖的前车之鉴,国子监里的其他同窗平日里反而会特意避着她。这样也好,原本她也无心交际。
说到每日的药都是由袁肖送来,江宁不由得顿住。
哪怕她极少游走于贵女间,也知道袁肖素来有混世纨绔的名头,能让他这样的人老老实实地为自己熬药赔罪,九公主定是废了一番心神的。
江宁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再一看,她眼神放空,浅淡的眉眼中似有一丝疑惑。
江谯没有出声。
这几年来,妹妹的精气神逐渐被病痛抽走,身形瘦削得犹如纸片,骨骼突出的手只有冰冷的青白,看不见一丝血气。
江谯的心里愈发焦躁。
每一任大夫都断言妹妹活不过十八,若他们所说无误,妹妹只剩一年的寿命。民间大夫几乎被他寻了个遍,连太医院的梅院使也无能为力。
茶炉下的丝炭早已灭了,里面的茶汤只剩些许余温,江宁率先回过神,重新生了火:“兄长愁眉不展,可是烦恼公务?”
不同于其他世家女子养于后宅谨记女德的理念,京都府的公务,江谯向来不会避讳妹妹,甚至还会时常与之讨论。
“树根盘虬于地下,错综复杂,要想斩断非一时之力。”江谯目光泛着丝丝凉意,“的确扰人。”
江宁知道他说的是之前的案子。
犯事之人是旬安伯府的鲍祥英,今年二十有二。此人不学无术又恶毒愚蠢。打马游街时偶遇李氏夫妇,竟不管李氏的夫君在侧,欲强行将人掳回家中。
李荣奋力反抗,却被他提剑割去了半边身子当场气绝身亡,随后鲍祥英带着小厮扬长而去,只剩李氏抱着夫君的尸首悲痛欲绝。
这件事发生在人声鼎沸的民安街,甚至于民安两字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提名的,可悲可叹!
此案证据确凿,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原本鲍祥英已被兄长提狱判刑,但上面却迟迟没下来斩首的批文,且鲍祥英刚进大牢不足一日便身染重病,旬安伯府知晓后迅速将人提走,兄长碍于律法不得不放人。
可怜李荣是家中独子,父亲年迈,妻子多病,全家生计皆系于他一人身上,如今他骤然离世,李家再无为襁褓幼儿遮风挡雨之人。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京都的天是权贵的天。旬安伯府和宫里的赵修容有亲缘关系,赵修容又是圣上宠爱的妃子,便是因为如此,鲍祥英才如此肆无忌惮,以至于无视律法虐杀百姓。
“李家如何了?”
江谯闻言默了一瞬:“李氏见报仇无望,半夜离家去了民安街,欲吊死在民安桥上……”
江宁一声惊呼,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急切道:“那她……”
“幸而被更夫发现及时救下,这才没酿成惨祸。”
江宁忍不住湿了眼睛,心里似刀绞一般难受。
世道如此,怎能不叫人寒心。
“兄长打算如何做?”
江谯目光渐冷,语气带着森然的寒意:“就从最细的枝叶开始……”
正值此时,侍女青扇捧着一张帖子过来,见主子双眼通红,她乖巧地没有多问,只道:“姑娘,九公主给您递了帖子。”
兄妹二人皆是一怔。
江宁接过帖子打开,里面是一手飘逸的颜体,邀她明日申时于烟雨楼一聚。江宁不由得有些疑惑,九公主怎会突然邀她?
对面的江谯自是也看到了其中的内容,他略有所思地看向妹妹:“既是公主邀约,礼数定要周全。”
……
百清丸是拉祜族独有的古药。
这些人受战乱影响不得不躲进深山中,山中弥漫着的瘴气日日蚕食人的身体,幸而神鸟拉祜忽然出现,在拉祜的带领下,人们寻到了特殊的药草用以制成百清丸,这才清除了族人身上的秽疾。
这些人自此以后便将拉祜视为守护神,扎根深山,一代代传承下来成为了拉祜族。
族长也被称为山主。
拉祜族人几乎人均行医,怕诺更是当中的佼佼者。
制作百清丸所需的药草只在每年固定的月份盛开,加上拉祜族人不与外界往来,因此,若说另有一种药和百清丸一样,是绝不可能的。
这是阿筝问询回生丸时,德吉所说。
但小秋的确能闻出来回生丸和百清丸的味道一样,阿筝微微叹了口气,如今有了德吉相助,想必江宁的病情不需要百清丸也能好起来。
可惜了,原本阿筝还想向他们讨一些以备不时之需,霍元熠一共送了她三颗,她用掉一颗救了端妃。
而剩下的两颗……
则浪费在了无用之人身上。
阿筝略过了心底的那一丝烦躁,恶狠狠地咬断了嘴里的脆果,仿佛那不是果子,而是某些人的骨头。
“公主,到了。”马车外常飞轻快的声音传来。
这条街热闹非常,行人络绎不绝。烟雨楼的牌匾高挂于阁楼之上,乃是整条街里最醒目的,一楼几乎坐满了人,酒香、食物香气缓缓飘出。
小二早早地就在此处迎着,语气里带着恭敬:“厢房已备好了,姑娘的客人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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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随我来。”
烟雨楼在霍时月的名下,这是她后来才知晓的。以阿筝的了解,想来酒楼也只是一隅。
一上三层,江宁便能觉出此处的不同。
相比一楼的喧闹,这里安静许多,入眼却是数不清的名画古迹,饶是江宁不爱此道,也忍不住放缓了脚步细细观赏,这些还只是挂在走廊上,更不用说偌大的地上都铺满了天锦勾莲地毯,踩上去宛如踩在云端一般。
兄长说,三层都是达官贵人的地界,包下此处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权贵世家。
江宁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跟着领路的小二;青扇就不一样了,她睁圆了眼睛四处张望,恨不能将肉眼看到的每一副画面都记下来,好回去说与小姐妹们听。
“我竟不知,这野鹜还能爬到烟雨楼里来!”
随着这句话落下,此起彼伏的笑声从侧面的归雁阁里传来。江宁闻声望去,里面坐着几位不认识的华服少年,袁肖坐在那些人中间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今日来此是应邀,江宁并不想与他们起争端,便拦住了正欲出声的青扇,转身离开。但她的这番反应却令少年们不喜,黄琮闪身出来拦住了她:“好歹国子监同窗,江府就是如此不同礼数?”
又有一红衣少年用胳膊肘撞了撞袁肖,语气带着轻佻的笑:“佳人受难,何不施以援手?”
少年们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袁肖立马露出嫌恶的表情:“要去你去。”
“我说苏兄。”另一紫衣公子故作风流地转了转折扇,“你这可是戳了袁兄的肺管子了,谁叫她好运,还没过门便早早地享受上了。”
他们几次折辱,又说她们是野鸭子,又说些荤话玷污姑娘的名声,青扇气得急红了眼,忍不住大声回击:“放你娘的狗屁!毛都没长齐的鹌鹑,礼义廉耻就挂在走廊上,姑奶奶教你写!”
少年们呆了好一会儿,紫衣公子率先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奴仆骂了,他眼神阴沉地盯着青扇,朝身后的小厮招手:“给我把她捉过来,割了她的嘴!”
几个小厮长得五大三粗的,脸上横肉摇晃看着就极其凶狠,青扇心里有些慌,身体却□□着挡在江宁面前,可好半晌都没拳头落在她身上,青扇睁开眼,看到领路的小二拦住了对方的拳头,客客气气地道:“烟雨楼严禁滋事。”
连续被两个贱民下了面子,紫衣公子气得几乎咬碎了牙:“卑劣奴才,竟敢拦我的人!你可知我是谁!”
小二温声回道:“客官是都虞候家的侄公子。”
紫衣公子一愣,复又回过神来:“既如此,你还敢拦我!”
小二神色不变,语气仍是如同一辙的温和:“烟雨楼严禁滋事。”
都虞候是从五品,比从六品的京都少尹大两级,江宁目光微闪,心中忍不住起疑,也不知道烟雨楼的主子是谁,奴侍能如此不卑不亢。
被这么多人看着,紫衣公子的脸黑成了煤炭,他大步上前骤然伸手掐着领路小二的脖子:“本公子便亲自动手,你又能奈我何!”
江宁沉声道:“住手!”
紫衣公子却不管不顾,手上逐渐用力,目光似毒蛇一般阴鸷可怕。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倒是热闹。”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