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贩子自然不会对所有的奴隶一一拍卖，在开场活动结束后，接下来就任由买主们在牢笼与栅栏间自行挑选，每个区域都由一名助手负责介绍。


    “这批奴隶是从哪来的？”


    一名衣着华贵的顾客问道。


    “都是些阿拉曼尼的蛮子，是我们英勇的骑士们在战场上俘获的。”


    助手自信地介绍道，仿佛有与荣焉。


    “嗯？阿拉曼尼的女人也要上战场吗？”


    顾客接着问道。


    “不不不，就算是野蛮人也不会让女人上战场。不过这些蛮族女人确实凶悍难驯，在王国军队扫荡部落的时候，她们也会举起长矛顽抗到底。这些女蛮子的性子可烈着呢，刚抓来的时候想尽办法自杀。”


    助手小声解释道，


    “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帮您训练，就是魔兽生的女人也保准听话。虽然这些蛮子是丑了点，但有的是力气，给您的田庄里割割麦子什么的，可比普通女奴强多了。您要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那也……”


    “够了。”


    石头不想听接下来的污言秽语，


    “我不需要你们帮忙训练，给我一个折扣就好。”


    也许是因为石头索要的折扣太狠，又或者是费了这么多口舌只卖出一个，总之助手对此很不高兴，于是便报复性地将他领到栅栏的最深处：


    “真不巧呐，大人，别的都已经有人订下了。只剩下这个了。保证是力气最大的，她可比一头牛还厉害呢。不过，呵呵……听不听话就难说了。”


    石头看向那个笼子里的女人，白皙的皮肤被淤泥与灰尘遮盖，火红的头发也变成了板结黏连的一片……但她的眼睛依然没有失去光泽，深紫色的瞳孔里写满了仇恨与敌意，就像一头受伤的母狼。


    她被囚禁在此，但爪牙犹锋。


    她会是自己需要的人吗？石头安静地观察着她。


    苔藓最终还是保持了理性，没有冲上台去和奴隶贩子拼了……这或许和她之前被抓捕为奴隶的原因有关。石头固然对她的过去感到好奇，但在她主动吐露之前，他并不想直接触碰她的伤疤。


    没想到苔藓不但保证自己不会乱来，而且还力劝石头去奴隶市场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人才。尽管她已努力将话语说得足够无情冷血，什么“无能的奴隶没有拯救的必要”，什么“你只需要考虑是否有用，不必发扬善心”……但苔藓的脚还是诚实地停在了市场外。


    “你就在这看着东西，我……我很快回来。”


    石头把缰绳塞进她手里，面色复杂地转身而去。


    石头优先询问女奴隶的信息，倒不是因为石头老大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而是在传统农业社会里，壮年男劳力的价格相比女性断崖式地高。女性所具有的智力与技巧被视作负面资产，在这个世界里完全得不到应用，所以石头才有捡漏的机会。


    “您不该靠得太近，她会吓到您的。”


    奴隶贩子的助手连忙阻止，他虽然有意坑石头一把，但也不敢让他真遇到什么危险。


    “无妨。”


    石头按了按剑柄，在牢笼前蹲下，随口问道，


    “她能听懂我说话吗？”


    “我们有教过她说话，不过蛮子很难理解我们的语言。您得慢慢说，她知道您要她干什么。”


    助手解释道。


    “别自吹自擂了，你们这群肮脏的萨利克狗！”


    牢笼中的女人像野兽咆哮般吐出浓重的口音，


    “你们只有诡计和阴谋！”


    “闭嘴！你这女蛮子！”


    助手用木棍重重地敲打了几下笼子，女人立刻对他呲牙咧嘴、恶言相向，却也在恐惧的影响下不自觉地往笼子里缩了缩。


    “让我问她几句。”


    石头找理由支开了助手。助手虽然奇怪，但为了成功卖掉这个滞销产品也听之任之。


    “你……你这个狡猾的萨利克崽子，又想耍什么阴谋？我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你的！”


    石头的这一举动让女人更加警惕，


    “你若是有胆量，就打开笼子试试，我会扭断你那弱不经风的脖子！”


    “别那么有攻击性嘛，我可是带着善意来的。”


    石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你难道不想要自由吗？”


    “自由？你这肮脏的萨利克狗也敢对我谈论自由？是你们把锁链加到了我身上！”


    女人猛地扑上来，紧紧地抓着铁条，


    “你说的自由又是什么？！从这个小笼子换成你的大笼子吗？我们阿拉曼尼人不需要！”


    “我说的自由，当然是字面意思。”


    石头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剑柄，


    “说起来，你的萨利克语倒还挺流利。”


    “哼，你们引以为傲的语言并无特殊之处，发音听起来简直像女人和儿童一样软弱。”


    女人讥讽地说道。


    “首先，你也是女人。”


    石头翻了个白眼，


    “其次，他们都叫我罗马人。我学习这门语言的时间并不比你更长。”


    “我们阿拉曼尼女人和你们的女人不一样！”


    女人抬起头，端详着他的面孔，


    “而且我们也不屑与仇人为伍……罗马人。”


    “所以你不想要自由了？”


    石头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说的好像，我说要你就会给似的。”


    女人不屑地撇过头。


    “未尝不可。”


    石头摊开手，十分直白地说道，


    “但问题是，为了你的自由，我得付给外面那个渣滓五个金币。这世上没有免费的东西，自由更是如此。”


    “你用不着为我付金币，罗马人。”


    笼中的女人压低声音，


    “只要你打开笼门，我会杀了那些拦路的家伙。”


    “杀了那些拦路的家伙，不错。然后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几十个卫兵？他们有盔甲有弓箭，而你有什么？哦，你还有牙。”


    石头奚落道。


    “我宁愿光荣地战死，魂归瓦尔哈拉！也胜过在这肮脏的牢笼里等待朽烂！”


    女人用力地捶了几下栏杆，仿佛那是她的战鼓，


    “休想羞辱我，罗马人！”


    “我只是提供建议。有些时候，选择活下去会比光荣的战死更加艰难，但这个决定同样意义重大。”


    他认真地看着她，


    “我可以为你付那五个金币，我可以解开你的锁链……我还会在将来为你创造复仇的机会，让你的武器痛饮仇敌之血。”


    “而代价是什么呢，罗马人？”


    石头的许诺并未使女人放下戒心，她依然警惕地盯着他，防备着其中潜藏的阴谋，


    “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我需要你的力量、你的技巧、你的见识，还有你的牙……我需要你为我们举起剑刃。”


    石头看着女人身上尚存的肌肉线条，


    “顺带一问，你会射箭吗？”


    女人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他前所未见的笑容：


    “除了日月与群星，没有我射不落的。”


    ·


    除了凶悍的阿拉曼尼女人外，石头选中的第二个奴隶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买下她并没有再费多少波折。她的身世也没有那么曲折，只是一个在这个时代相当常见的投资失败的故事。


    西蒙娜的父亲曾是个盛极一时的商人，经营着从萨利克直达安条克的漫长商路。从东方输入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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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料与珠宝在市场上极受欢迎，凭借这些商品，西蒙娜的父亲一度聚敛起庞大的财富，甚至令那些贵族都垂涎不已，他也因此成了伯爵的座上宾。


    然而命运难料，安条克内战的爆发阻断了传统的东西方贸易路线，西蒙娜的父亲因为货物积压损失惨重。不服输的他不惜负债，投入了一笔巨资，组建起一支规模浩大的船队，试图从海上开辟新的贸易路线。


    这次命运也并未垂青于他，探索船队在出航时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吞噬，连带着无数珍贵的货物一起沉入海底。这下他彻底破产了，曾经的合伙人不但拒绝再提供借款，反而趁机追债，大肆侵吞其产业，贵族们的大门也不再为他打开。


    而那些曾经对西蒙娜热情示爱的公子哥们也都没了影，说要把心给她的人更是连门也不给她开。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就是社会给她上的第一课。


    在一系列挣扎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后，西蒙娜的父亲选择了自尽，两腿一伸去见了亚当，以避免沦为债务奴隶的悲惨结局。按理说故事到这就该结束了，人死债消。西蒙娜是独女，幼年丧母，父亲又并未续弦，从此她便将独自过活。


    但这里可是中世纪，父死子继、父债子偿才是世人公认的天理。虽然王国法律并未明确规定，债务人死亡后，其子女是否可以作为债务奴隶处置。但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是不会有人真的在乎法律问题的。其父的财产已经瓜分完毕，西蒙娜本身就成了最碍眼的麻烦。


    尽管这个世界由于性别歧视的缘故，没人担心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来日发达了为父报仇，但他们也担心西蒙尼未来的丈夫会借故翻老丈人的旧账。于是，西蒙娜就稀里糊涂地成了奴隶，被不断地交易、虐待、驱使，直到圣西尔镇。


    奴隶贩子的助手讲给石头的故事显然比上文还要模糊许多，大概除了商人之女的身份，其余的全是编造。不过，这对他来说也够了。


    石头微微躬身，对着西蒙娜伸出手。奴隶贩子见状立刻扳起她的脑袋，方便石头检查：


    “她的头上有道疤，您可别介意。要不是这道疤，我才不会卖您这个价钱呢，至少得翻两番。”


    石头注视着西蒙娜左脸上大片的烧伤瘢痕，这些暗红色的印迹几乎从她的额角延伸到了嘴畔，看起来颇为吓人。


    “你们弄的？”


    他冷冷地问道。


    “不不不，那怎么可能呢？您看看她这张脸，好好瞧瞧，别的地方都周正，您说是不是？就是打她我们也舍不得打脸啊，那得折多少价钱呢。”


    助手连忙解释道，


    “她自己说是小时候不注意弄伤的。”


    小时候？石头观察着那些骇人的瘢痕。全都愈合了，不算太新，但也绝对没那么老。


    “您要不再看看她的牙口？”


    助手粗鲁地抓着她的头发，强行挤开西蒙娜的嘴唇，像对待牲口一样展示她整齐的牙齿，


    “要不是那道疤，您到哪也别想压到这个价钱。”


    石头的手并没有去触碰西蒙娜的伤疤，也没有如奴隶贩子建议的那样揉捏她的脸蛋，反而轻轻牵起了她的右手。


    西蒙娜稍微惊讶地轻呼一声，但奴隶贩子在侧，她也不敢挣扎。


    “您这是……”


    助手生怕他又找出什么瑕疵。


    “你知道一个埃居等于多少德涅尔吗？”


    石头摩挲着女孩的中指和食指，没错，是长期书写留下的老茧……和他猜测的一样，这姑娘会写字。


    “是、是二百七十个德涅尔！”


    西蒙娜不知道买主的意思，但还是条件反射地报出了答案。


    “好极了。”


    石头松开她的手，转头对奴隶贩子说道，


    “我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