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比寻常北齐人用的要大上三倍，粗粗一看，长度几乎和陆为安一样，刀背最宽处有陆为安手臂那么宽，这么大的一柄刀，宝霖单手就能挥动，刀身带动的罡风扑向陆为安的脸。


    他原地腾空而起，跃到最高处时，身形宛如一只矫健的猎鹰，缩起的脚尖恰好躲过砍向身体□□。当陆为安的身形展开时，宝霖的手翻转横劈，刀刃改变了方向，反向撞了回来，眼看刀背就要撞折陆为安的双腿，他在此时挥出了自己的刀。


    “不自量力！”宝霖嗤笑。


    陆为安的精铁环首刀根本无法与宝霖的□□抗衡，两柄刀劈砍在一起时，环首刀声发出了一身脆响，一如宝霖预料的一般断裂。


    宝霖大笑一声，然而意料中顺势撞断陆为安双腿的情景却没有发生，借着两刀相撞的冲力，陆为安调整身形侧翻了过去，避开了宝霖的攻势。他居然还在间隙，踢了断裂的半截刀身一脚。


    原本要弹飞的刀身改变了轨迹，带着金属独有的破风声，嗡鸣着划破了宝霖的侧脸。


    宝霖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把脸，摸到了一手温热。


    “你今天一定要死！”宝霖的声音里透着蛇一样的阴毒。


    陆为安嗤笑：“净说废话！”


    宝霖大怒，双手握着□□飞奔而来，力气之大，周围地面都有隐隐震动的趋势。陆为安这次不再站在原地，他转身就跑。宝霖嘴里骂着“鼠辈”“胆小鬼”之流，奋力追击。


    陆为安仗着身形比宝霖灵巧，在前方辗转挪腾，这里的动静终于引来了更多的齐兵，一时四方的脚步都在向两人汇集。


    也许是慌不择路，陆为安居然跑进了一条死巷。跑到路尽头时，陆为安正要借用轻功翻墙，宝霖反手握住□□，聚力掷出，□□直奔陆为安的后背，即将透背而过时，陆为安的身形居然消失在了原地——明明是要腾空而起，却不想他鹞子翻身，就地躺倒。


    宝霖对他不按常理的动作恨得牙痒，步子迈得更开，□□此时已经插，入地上，斜斜立在墙根前。宝霖想将刀拔起，再一刀将陆为安砍成两段，却不想忽然脚底腾空，身体失去平衡向前飞扑时，他才看见小巷两边的角落里，躲着两个黑影。


    宝霖身形高大，轮力量可谓敌手难寻，在灵巧上却差上许多。陆为安来之前就计划好，若是碰到宝霖，他设法拖住，让精兵先来此小巷设下绊马绳，然后再由他将宝霖引来。此时计划顺利，宝霖果然一激即怒，如他所愿的踩上绊马绳。


    几乎是宝霖踩上绊马绳的同时，陆为安翻身而起，手中缺了一半的环首刀被用力掷向宝霖，刀身反射月光，发出森冷的寒意。宝霖在空中蜷身，护住要害任由自己撞在墙上，将砖墙装出一个硕大的坑洞，环首刀刃就在此时精准地砍向了他的门面。


    宝霖脸一偏，居然是又在同一个地方挨了一刀，脸上原本只是划开破皮的伤口，此刻能伸进去一节指头。


    宝霖暴怒：“我杀了你！”


    他抖开身上碎石，咆哮着站了起来，齐军士兵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巷口。


    陆为安见宝霖向他冲来，居然再一次旋身逃走。宝霖气得七窍生烟，一路追赶一路谩骂，周人鼠辈，无脸无胆之类的不绝于口。


    陆为安一边向城门飞奔，一边躲着宝霖从后方扔来的木棍刀枪，这等兵荒马乱之际，他居然还有闲心想，斯有欢要是听见了，一定会莫名其妙，要脸做什么，又不能吃。


    若是一年前的陆为安，被宝霖这么歇斯底里地骂，恐怕会心里会恼上一恼，再怎么说，陆世子的尊严也容不得一个北蛮子践踏。但自从和斯有欢相遇，陆世子的威严三天两头被挑衅，□□隔三差五被磋磨，他莫名其妙地练就了金刚不坏。


    宝霖骂得嗓子冒烟，陆为安不过觉得聒噪。


    很快看到了城门，宝霖终于高兴起来，这个周国小贼，看来是慌不择路，居然一路跑到了东门。大军就在此处防守，他跑到这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果然，陆为安到了城楼前止住了脚步，宝霖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城楼上的人转身看下来，宝霖一指陆为安：“拿下此贼！”


    立刻有箭矢从城楼射下，陆为安就地翻滚一路躲至城楼墙根下。宝霖迈着大步跑来，有人从城楼扔下一柄□□，宝霖翻手握住，顺势一刀砍出，环首刀带动的刀风，在城墙上留下了一人多高的裂痕。


    陆为安此时腹背受敌，他只要离开墙根三步以上，便有箭矢从高处射下，躲在墙根，便要面对一刀就可将他拦腰斩断的宝霖。


    宝霖已将他视为手下败将，眼神中充满了戏谑与轻蔑，下手却毫不手软，陆为安躲过的每一刀，落到城墙上，将砖石砍碎，金石相撞擦出的火花明明灭灭，不时照亮宝霖狰狞的脸。


    陆为安沿着城墙阴影处节节败退，但他很快退无可退——后面追来的齐兵堵住了他的后路。


    陆为安被三面夹击，迫不得已停在了墙角。


    宝霖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汗水。汗水划过伤口引起阵阵刺痛，不停地提醒着陆为安方才是如何羞辱他的。


    “小老鼠，一会抓到你，我会把你抽筋扒皮，挂在我的战旗上，让你看着我是怎么攻下……”闾城两个字没有说完，突然头顶传来惨叫，几个齐兵掉了下来，就落在宝霖脚边不远处，手脚抽搐了片刻，没了声息。


    宝霖此时才发现，他在城墙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仿佛是有月光从身后照过来。


    可是月亮，是不应该照到这里的。


    宝霖看向火光的方向，黑压压的周国军队，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举着火把的周国人无声地看着他。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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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是从哪里来的！


    陆为安松了口气，詹仁杰带着两百精兵在外佯攻，他带着六人精锐，进城来先烧粮草，再毁军备，去州衙里找线索，最后趁着人都去了东门，将靖城的南门打开。但他们在州衙就撞上了宝霖，于是兵分两路，陆为安带着两人引开宝霖，其余四人按原计划去南门。


    尽管费了些功夫，但到底计划成功了。大军入城，齐军军备粮草被毁，现在只剩最后一步——杀了宝霖，夺回靖城。


    宝霖并不是个酒囊饭袋，这点功夫足够他明白怎么回事，一心追陆为安，没想到漏了州衙里的那几只耗子！他看着眼前的大军，杀心前所未有得高：“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


    刀锋随着话音落下，陆为安终于不再一昧闪躲，面对落下的□□，他侧身闪过，身体借力腾空而起，回旋伸腿，狠狠踢向宝霖门面。宝霖后仰闪开，手掌一翻，巨大的□□在他手上快速旋转，残影形成了一道银色的光圈。


    未踢中的陆为安，双腿踩在城墙，落脚处城墙微微凹陷，裂纹四向裂开，他人横着立在墙上，借着这股力，一气向上沿着城墙跑出去。宝霖一连砍出数刀，碎石崩裂声不绝，却总是慢他一步。


    宝霖越打心里越气，怒吼一声，将刀反握对着陆为安的背影用力扔出，这一刀极其用力，刀身破开空气，发出阵阵嗡鸣！陆为安向后空翻，几乎与□□擦肩而过，眼看就要落在追来的宝霖面前。


    他落下的角度与地方，正好在宝霖与城前之间，绝无可能再溜走，宝霖嘴角翘起，抽出腰间挂着的配饰弯刀，打算扎陆为安一个透心凉。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正巧与落下的陆为安四目相对，陆为安的一双眼睛沉静如水，那是属于猎人的眼睛！宝霖心中感叹了下，这样的对手也不算辱没自己。


    不知是什么发出了一抹银色的光，宝霖在没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之前，他手上已经被浇上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那是他的弯刀，扎穿了陆为安的右手。


    宝霖得意的笑起来，他才是草原最厉害的猎人！他始终与陆为安对视，但直到他畅快地大笑，陆为安那双眼中也没露出一丁点的情绪。


    不对！


    宝霖后知后觉，他发现手上的血实在太多了，鲜血的来源也并不是陆为安，却是自己这边。他意识到问题所在，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身上，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视线。宝霖松开握刀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


    宝霖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按着脖子。陆为安喘着粗气，扔掉手中的匕首，握住插在右手的弯刀，一脚踢向了宝霖的肚子。宝霖直到仰面倒在地上，脸上仍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陆为安大声说道：“宝霖已死！齐兵必败！”内力将这句话传送了出去，即使是打得人仰马翻的城楼上，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