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缚雪

作品:《缚雪聆她

    经过一夜辗转反侧的思考,明越一大早跑去寺庙的膳房熬了碗薏米粥。


    能遇上她这样心软善良又有些许美貌,最重要是能忍受他的冷漠的悬赏主,十一做梦都会觉得自己幸运吧。


    端着热气腾腾的薏米粥往徐吟寒所在的寮房去时,明越用尽浑身解数将自己夸了一遍。


    走到门口,她深呼吸几回,弯起一抹甜笑,轻轻敲门:“十一,你醒了吗?”


    半晌无声。


    正巧有一僧人路过,对明越道:“那位男施主早上便出门去了。”


    明越“哦”了声,撇着嘴看她煮的热粥。


    少女孤身立在台阶上,像一个犯了错的孩童正在面壁思过。


    徐吟寒让姜演处理了飞云帮五人的尸首,刚回来就远远望见这一场面。


    晨起的冷风还在呼啸,明越拢了拢氅衣,径直蹲下身将热粥放在地上,抱作一团。


    徐吟寒站在她身后的廊庑中,不动声色。


    “十一!”


    突然一道清甜的嗓音响起,他看向明越,发现那人还是背着身的。


    那……


    少女清清嗓子,换了个更严肃的声音:“十一。”


    徐吟寒:“……”


    明越继续道:“我知你对我心存不满,我也想了想,往后我们各取所需,只要你能保护好我,我便不再干涉你的事。”


    “当然,前提是保护好我,不然我不会给你指定的信物,你也拿不到钱。”


    “听懂回答。”


    徐吟寒静静听着她的话,有些荒谬地扯了扯嘴角。


    他也不曾被人用这种语气威胁过。


    那人不知还在絮絮叨叨什么,徐吟寒已无心再听,刚巧姜演在这时进了院子,没注意到明越,跑到徐吟寒身边道:“主上,我有个重大发现。”


    明越一听见声音便转过头来。


    少女的脸颊与鼻尖被冻得通红,脸庞陷入暖融融的氅衣里,略带讶异地看着他们。


    “十一,你回来了!”


    用的还是第一种声音。


    她提裙跑过去,看了眼姜演,又重新看向徐吟寒。


    他们昨晚便在一起不知道做了什么,今早又是……


    想着想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使劲摇了摇头,微抬下颌道:“放心,我是不会问你们去干了什么的。”


    然后她让开一半身子,指了指还在地上的粥碗。


    “我来就是给你送一碗粥,自己趁热喝了吧,不然你的伤好不了,有些事还得麻烦我。”


    徐吟寒顺着她的手臂看过去,一白色小碗孤零零放在地板上,看起来很是……寒酸。


    徐吟寒眯了眯眼:“你喂狗呢?”


    “……”


    好像确实有点像。


    明越当然也不可能再去端起来,便破罐子破摔道:“爱喝不喝。”


    说罢她就气冲冲地跑走了。


    姜演小心翼翼看了眼徐吟寒:“主上,这……没关系吗?”


    徐吟寒收回视线,问:“什么重大发现?”


    姜演压低声音道:“皇室的羽林卫已经到徵州了,正拿着画像挨家挨户寻人。”


    “据说,就是明府给出的明小姐的画像。”


    *


    明越已经走出二里地了,但一想到方才和徐吟寒说的话,她就浑身不得劲儿。


    她还打算好声好气与他说,想让他多养几天伤,晚几天再出发。


    现在看来,那人根本就不会领情。


    明越决定不再想任何关于十一的事,听灵澈说今日街上会很热闹,便坐着寺庙的马车赶往了徵州的铜雀街。


    她在这条街上买过糖葫芦,这会儿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堆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拿着无尘住持给的银钱买了不少东西。


    她腰间还别着徐吟寒的短刃,路过一个摆着很多红穗手串的小摊,突然就想起徐吟寒的剑柄上究竟缺什么了。


    她以前见过他剑柄上那束火红的剑穗,可能是他昨晚出门时弄丢了,就显得短刃空落落的。


    明越停下来,仔仔细细在摊位前搜寻着。


    但看过所有的穗子和流苏,都没有她喜欢的。


    摊主似乎看到了她紧皱的眉头,连忙拿出一些未编好的红绳,道:“姑娘若是不喜欢,也可以买了红绳自己编。”


    明越一想,终于笑了起来,大大方方买下摊主这里所有的红绳。


    刚要离开,她探出的足尖一顿,随即警惕地收了回来。


    不对劲。


    她拉起兜帽衣领,遮住半张脸,扫视着周围的百姓。


    他们仿佛在拘束惧怕着什么。


    明越逃跑的这些时日见过很多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


    追兵已经到了徵州。


    果然,一队侍卫自转角处浩浩荡荡朝她这边走来,明越下意识转头就想跑,可这会儿逃跑与暴露无异,她只能转身走开,压着步子装作若无其事,视死如归般等那队青袍侍卫逐渐靠近。


    这些日子明家快将朝都翻了个底朝天,对上那群不过略通拳脚的家丁,她自然有恃无恐,而天子十八亲卫之一的羽林卫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震得她头皮发麻,终于在她快腿软到走不动路时,一人喊住了她:“姑娘。”


    见那道娉娉婷婷的背影停下,陆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出手中的画像。


    “近日有一桩悬案未结,疑犯仍遁逃在外,烦请姑娘看看,可否辨认此人?”


    他说话还算谦和有礼,且一直低垂着眼,目光对她有所避忌。


    明越稍稍松懈了些,压低声音“嗯”了一声。


    随后那幅画像便在她面前展了开来。


    意料之外的,上面的人并不是她,而且这个人她也当真不认识。


    “……这是谁?”


    怀着讶异呢喃出声,她发觉不妥,悄悄瞥了那人一眼。


    所幸那人并未察觉,回答她:“这位就是八方幕的主公。”


    话音刚落,“扑通”一声,明越手里的那包红绳脱力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去陆绥脚边。


    陆绥睨见少女苍白的面色,默不作声收起画像,弯腰去捡。


    其实不怪姑娘如此失态。


    这八方幕向来以暴戾恣睢出名,其中杀手个个手染无数鲜血,更别说画像上这位青面獠牙、面容可怖的主公——


    没有任何可靠古籍,羽林卫只得拼拼凑凑画出画像,分明就不是人该有的长相。


    用这样的画像找人,可能性本来也是微乎其微的。


    “抱歉,吓着姑娘了。”


    没什么收获,陆绥还赶着多问一问城中百姓。


    在青袍侍卫经过之后,明越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连忙躲到一个无人的巷尾。


    她的运气还算是好,没有遇到自己的画像,不然……


    明越闭了闭眼,双手还在似有若无的发颤。


    等巷外的百姓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她才慢慢踱步出去。


    马车停在铜雀街外,明越全然没有了逛街的想法,一股脑往马车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她在一家包子铺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不是十一的徒弟吗?


    那个男子正在包子铺前对着几笼包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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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朵颐,对面的座椅上放着一张画卷。


    看起来与刚才青袍侍卫手中的那副别无二致。


    那青袍侍卫手中的是八方幕主公,男子手中的——


    只能是她这个,被恶徒八方幕掳走的可怜太子妃了。


    ……


    徵州的肉包是远近闻名的好吃,姜演一直都想尝试一回。


    正好自家主上让他出来拿到羽林卫手中明府小姐的画像,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偷了出来,还有大把时间,足够让他在回去交差前吃个够了。


    已经吃了三笼,他还觉得不够,便起身去向店家再要了三笼,吃了个尽兴。


    等他吃饱喝足,美滋滋要拿画像回衍回寺时,发现原本好好躺在长椅上的画像不翼而飞。


    姜演直直愣在了原地,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见……见鬼了!?


    *


    一路跑出铜雀街,再飞快踩上衍回寺的马车,明越才有余力喘口气歇一歇。


    方才偷画像真的好险,差点就让那男子转身时看到了。


    幸好他的注意力都在热腾腾的包子上。


    稍微平静下来后,明越徐徐展开被自己攥得皱皱巴巴的画像。


    这幅画像应是新画的,她从未见过,也从未穿过画像上的衣服,梳过画像上的发髻。


    明越又笑了笑。


    当然是新画的了,她在朝都明府时从来没机会有一幅自己的画像。


    可是这画像有七八分都不像她。


    也就是她本人能从中看到一些神似的地方,换做旁人,都认不出这是她。


    她自上而下,慢慢从中间撕开一条裂缝。


    画像上的人变得七零八碎,再也辨认不清。


    车马稳行,向衍回寺驶去。


    静下心来,明越想起另一桩事。


    十一竟然也对她的踪迹感兴趣?


    难不成十一想在执令期间顺手接下皇室的悬赏令,一劳永逸?


    她想起来,在他们第一次共度的那个晚上,十一就曾说过,他很在意八方幕,和整件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在意?


    这样的怀疑一直持续到马车进了衍回寺。


    她心事重重回到西院时,恰好看见包子铺那个男子在与十一说话。


    在廊庑间一座凉亭里,姜演委屈巴巴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而徐吟寒则脸黑如泥。


    他烦躁地别开眼,恰好对上明越的视线。


    只是过了几个时辰,他觉着明越跟今天早上好像有点不一样。


    正想着,少女朝他走了过来。


    “十一。”


    她抬眼,紧盯着徐吟寒,“我今天去街上买了些东西。”


    徐吟寒默不作声。


    “然后有人给我看了一幅画像,问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徐吟寒还是没什么表情,反而是一旁的姜演瞪大了眼。


    明越缓声继续:“他说,这个人是八方幕的主公。”


    “你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十一?”


    ……


    姜演只去偷了画像来,还未曾看过,也不曾知晓主上的画像也已暴露。


    在少女说出这几句话后,徐吟寒的脸色陡然阴沉下去,周遭仿佛都结上了一层寒冰,恍若凛冬。


    也只一瞬,空气中升起强烈的凌厉肃杀之气。


    姜演还想提醒徐吟寒先别暴露身份,明越说的未必都是真的。


    但徐吟寒的手已经探向腰间的短刃,指腹摩挲过的地方,是八方幕主公独有的缚雪印。


    六瓣异形莲,唯有——


    八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