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拿过玉簪，仔细端详起来，眼中满是惊喜与疑惑。


    “这玉簪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开口问道，声音里多了几分难得的专注。


    下人连忙回道：“回公子的话，方才在街上，有个卖首饰的妇人拦着负责采茶的王二，说这玉簪是有人托她务必交到公子手中，还特意叮嘱，公子见了便知。”


    他自然认得这玉簪，这是黎青苔之物，当日二人分别时，她还佩戴在头上。


    谢惊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簪，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


    如今她突然回到霖景，用玉簪暗喻，背后定有深意。


    他一扫之前的慵懒，心中暗自思忖，


    她并未露面，此举大费周章，究竟所为何事？


    她想与我凭此玉簪定情，然后是……害羞了？


    是遇到了麻烦，还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传达？


    谢惊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第一个可能性更大。


    毕竟魅力这一块，他自诩霖景第一。


    每每于街头漫步，步履间潇洒肆意，衣袂随风轻扬，引得街边女子们佯装整理发鬓，实则偷偷抬眸打量，红晕悄然爬上脸颊。酒楼窗边，有些难得出门的闺阁千金们瞧见他的身影，便顾不得矜持，纷纷放下手中茶盏，探身张望，折扇轻摇也掩不住眼中倾慕。


    再加上——


    他还救了她，她得多感激他。


    想起救她时她弄得那一身伤，谢惊鸿就哎哟一声，心口微微发窒，他绝不会再让她受这般委屈，该有多疼啊。


    谢惊鸿急切地问：“那妇人还说什么了吗？”


    下人恭敬答道：“少爷，没了。”


    茶馆里茶香袅袅，他却无心品尝，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敲击，


    那他就在这茶馆等着吧。


    谢惊鸿微微眯起双眸，望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不能追得她太急，他生怕过度纠缠惹恼了她。


    万一她害羞得以后都不要见他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茶馆里伙计们穿梭忙碌，桌椅挪动声、茶碗碰撞声不绝于耳，可他的世界却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他眼神始终紧紧盯着门口，每一个路过的身影，都能让他的心猛地一紧，满心期待着那一抹熟悉倩影的出现。他又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茶盏，想象着他们重逢时，她会羞怯地低下头，还是会鼓起勇气，大方地与他对视？


    他嘴角逐渐上扬，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耐心等待着她的到来。


    第一日，谢惊鸿不急，他在茶馆与说书先生探讨故事里的爱情，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自己置身事外。


    第二日，谢惊鸿不急，他在茶馆中悠然自得，品茶赏景，偶尔与邻座的雅士谈诗论道，时不时看看门外有没有她的身影。


    第三日，谢惊鸿还是不急，照常去茶馆听书，可听到精彩处，往昔想与她同坐的念头涌上心头，面上却还强装镇定，手中的瓜子早就不香了。


    第四日，谢惊鸿有点急，但他默念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茶香袅袅间，他虽面色平静，可摩挲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加快了频率。


    第五日……


    第六日……


    什么劳什子礼啊仪啊，他要找她去。


    把他的心思吊着下不来，好难受的。


    临出门前又问那日送来玉簪的下人，当真没再说其他的？


    下人被他故作威慑的样子吓出来冷汗，真……真的没有。


    急的谢小少爷坐在茶馆门口前，人来人往都看着他在那仰头大喊，


    “她到底啥意思啊——”


    路过的人嬉笑着问他，“谢小少爷，这‘她’是哪家的姑娘啊——”


    他还是一副苦恼的样子，也没听别人说啥，自己嘟哝着，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只有我认识她。”


    ……


    “当真还认识我？”


    谢惊鸿抬眼就对上了一副巧笑倩兮的美人眸。


    就是这双灵动眼睛让他朝思暮想……感觉饭都要吃不下了。


    是她！是阿苔！


    刹那间，他只觉周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她的笑靥。他的手带着激动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因蹲的时间太久，一下没站稳，猛地撞到了前面的门阀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可眼中的欣喜却分毫未减。


    “当然！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你的玉簪！我……我怕你害羞，我一直没去找你，可你让我等的时间有些长……所以我才……我才想要去找你的。”他迟疑地说。


    刚才那副丢脸的场面全让她看见了可怎么好。


    好丢人啊。


    “害羞。？”青苔不解，听到后面他的话她解释道，“是耽误了一些时间，抱歉，让你好等，谢公子方便的话我们去楼上说？”她挑了挑眉，看看街道又看向阁楼窗边。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有些事不便宣之于口。


    “好，我这就带你去。”


    让她一直站在街上和他讲话，也确实不合适，是委屈了她，她是他的头等客。


    谢惊鸿悄悄瞥她的侧脸，心中暗道她见到他还挺淡定的。


    不过谢惊鸿猜在这茶馆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定是故作镇定。


    一边想着脚步也欢快的急切了起来。


    谢惊鸿先她一步给她引路，等二人到了茶馆阁楼上，青苔赞叹他这阁楼视野开阔，装潢精美。


    谢惊鸿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自得：“为了寻得这么一处好地方，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说罢，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你看，从这儿望去，能将霖景的集市尽收眼底。”


    青苔也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谢惊鸿看着她惊喜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她想必是极为喜欢这里，以后……互表心意以后他可天天陪着她在此处眺望畅谈。


    其实青苔想的是，


    “真是个探查情报的好位置啊。”


    “既然你喜欢，往后常来便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伙计送上早已备好的香茗。


    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起，弥漫在阁楼上。


    他抬手为青苔拉开椅子，待她落座后，自己才在对面坐下。


    此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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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为她勾勒出一层柔和的金边，谢惊鸿看得入神，竟一时忘了言语。


    青苔轻嗅茶香，赞道：“这茶闻着就沁人心脾。”


    谢惊鸿亲自为她斟茶，动作娴熟优雅：“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新茶，尝尝看。”


    青苔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果然好茶，入口回甘，多谢谢公子。”


    两人相视而笑，氛围温馨而美好。


    二人长时间没说话，谢惊鸿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谢惊鸿暗想怎么还跟他客气嘞，挑挑眉暗示她有话可以直说——


    青苔看懂了他的隐喻，缓缓抬眸，看着他的眼神无比认真。


    “那我就直言了。谢公子于我有恩，我应结草衔环以为报……”


    啥啥啥？谢惊鸿呆住了，不是要表白吗？怎么是这个开头。


    青苔看着他的神色不太对，停住了话，谢惊鸿缓了缓示意她继续。


    万一要铺垫一下呢……


    没有万一。


    “此事事出紧急，我不得不通过玉簪联系谢公子，是为前些日子的苗家贪墨军饷案，此事于我事关重大。我需借谢公子之手找寻真相。那日被谢府救下，他人以为我身死，所以我不便露面……”青苔看着面前悲痛欲绝的人，不知何谓，她急忙说，


    “如若谢公子不愿，我定……”


    “我愿，我愿！”


    谢惊鸿赶紧打断她的话。


    她当真对他一点心意也无……


    原来是他一厢情愿……


    谢惊鸿的手抚上心口，心里的泪流出来催促着血液涌动，难受的他压不住了。


    还未生成的情愫就这么被扼杀。


    青苔看他打断她后就一直抚在胸口，


    是身体不舒服？难不成是他觉得让谢家牵扯其中，比较……痛心？可他答应的如此爽快，是后悔了？


    青苔拧了拧眉，聪慧如她，仍有点搞不太懂他。


    谢惊鸿只半晌就面色寻常，故作无事发生，他为男子，该是要胸襟阔达，可是他好想哭。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试图借这一口茶压下满心酸涩。茶入喉，却味同嚼蜡，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青苔端坐的方向，哼，罪魁祸首就在他面前呢。


    但是他舍不得怪她。


    不喜欢又不是她的错。


    大丈夫当志在四方，怎能因儿女情长乱了分寸。


    他在心底反复默念，可那股蚀骨的酸涩却如影随形，眼眶渐渐泛红，他忙别过头，佯装被茶香呛到，轻轻咳了几声，掩饰着内心的脆弱。


    “好，我答应你！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小事而已。不过你能否和我讲一下，你与这案子有何关联？”


    他收起思绪，调整了语气情绪，眼下帮到她才是主要的。


    青苔犹豫片刻，到了此时，她也不必隐瞒，但是谢家终究是被她连累进来了。


    如若事情败露，她定会把谢家从此事中摘干净。


    她抬眸望向谢惊鸿，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与探寻。


    沉思半晌，青苔正打算开口——


    这时，一阵悠扬空灵的琴音从大堂一隅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