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一四七上 爱颜色嫌俗讥小鬟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那管事媳妇当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奉承附和了尤氏婆媳几句,外头正有几个丫头将各处送来的礼物整理好捧来,她乐得揭过此事,便忙迎上去接着,拿来在手上一样一样将礼物拿给尤氏看——


    这一件是西府琏二奶奶的,另一件是珠大奶奶的,那一件是外头璜大奶奶送来的……一路数过去,看到最后面还压着两个没有锦签的锦盒,管事媳妇便问丫头:“这两个是谁的?”


    丫头回道:“这是尤家的太太和二姨奶奶、三姨奶奶着人送来的。”


    媳妇点点头,拿过两个锦盒来向尤氏笑道:“瞧我这记性,竟把老太太和两位姨奶奶给忘了。来送东西的婆子说了,二姨奶奶、三姨奶奶本是要亲自来给您磕头拜寿的,还是得奶奶您千万嘱咐了‘路远,不必劳动’,这才不曾来,她姊妹多谢奶奶的爱惜,说等过年的时候再来给奶奶磕头呢。”


    这本来是喜庆的事,尤氏的眉头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也不叫打开盒子看看,只挥挥手叫收起来,顿了一顿,将卍儿娘献上来的绣品一指,向那媳妇道:“将这个重新收拾了、着人送去,谢她姊妹惦记。你就说,我这几日忙,待得了空,我再家去给老娘磕头”。那媳妇用心记下,忙答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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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一日大观园雅集上众人作了一回海棠诗,跟着又欣赏品评一回,让宝玉痛快玩了半日,又见了姊妹们许多好词好句,让人拍案叫绝、极为快意,待众人各自散了,宝玉回到怡红院来,见厅里放着贾芸着人新送来的两盆花儿,真正仙肌玉骨、芳姿绰约,比前头的白海棠竟还漂亮些,不由得笑道:“想我病中之时,全赖璆鸣兄送来那许多好书解闷,如今我好了,正不知如何谢他,这花儿来得正好,虽不说十分名贵难得,到底是一份新鲜意思,可聊寄心意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就让麝月磨墨,跟着又让秋纹等到几上、案上、床上将孟闻渊之前送来的几本书收拾了,自己在书案前写了一张谢帖,并述许多挚切言语,想了想,终究没忍住,将家中结雅集之事简述了、也要告诉孟闻渊知道。


    他知孟闻渊是知情知趣的人,极富雅兴,又爱诗词,便将今日姊妹们所作白海棠诗拣极妙的誊录了几首,又在精彩字句上圈点一回,只隐去芳讳不提。


    姊妹们虽千万叮咛他不可将闺阁笔墨带出,可宝玉在心里早笃定孟闻渊不是那等轻浮之人,既已授以保密之意,他信守然诺,必也不至于向外传抄的,大可放心。


    宝玉写了一回,将帖子妥夹在书中,又将两盆花细瞧一遍,虽是美得不分伯仲,仍是认真选了一盆好的,也不吩咐麝月等人,自己站在门口往外叫人。


    他唤了两声,早有小丫头坠儿抢着过来道:“二爷什么吩咐?”


    宝玉看清她面目,记得是上回与四儿在一起的那个丫头,便笑道:“原来是你。”可到底坠儿叫个什么名字,他一时却忘了,不记得是不是叫“惠儿”,还是叫“岁儿”,才要再问她时,他又打量坠儿今日的穿着——外头是一件家里丫头们常穿的青缎掐牙背心子,里头一件粉红色的薄衫子,底下却系着一条洋红色的裤子,头上不知从哪儿掐了一朵新鲜红花戴着,不觉皱起眉来。


    那边坠儿还等着宝玉的吩咐。


    她想着,头回替二爷跑腿传话,明明是自己的功劳大些,可最后赚进里面服侍的偏是四儿,这已是好生让人不服气了,四儿得了体面,越发有意要远了她们这些人,这又更让她不忿。


    她却也没放弃希望,自觉总归还在这院里伺候,若再多些表现的机会、在二爷跟前儿混上脸熟,自己早晚还是能出头的。


    宝玉却皱眉道:“你穿的这是什么?”


    坠儿低头看了看,不解道:“我身上自然穿的是衣裳呀,二爷问的是什么?”


    这时麝月等大丫头听见外面说话,都出来看是怎么一回事,听见他两人的对话,别人还可,秋纹却将坠儿上下打量一遍,嗤笑道:“蠢东西,谁问你这个来?二爷是问你,是谁教给你这么穿的。喏,既然穿了那个衣裳,怎么又挑了这个裤子穿?怪模怪样的。”


    晴雯在旁站着,一面手里玩着辫梢,看着坠儿这副形貌,也笑起来。


    麝月一向厚道,倒不曾笑,只看着坠儿叹气。


    坠儿看着这些大丫头们,直觉自己做错了事,可实在不知自己怎么惹人笑话,更不知这衣裳为何不能配这条裤子,一时讪讪的不知如何是好,手里扯着衣襟,两眼只看着鞋尖。


    晴雯将两道俏生生的眉毛一竖,道:“杵着作甚么?教给你也不听,还不下去换了去。还有,你头上那是什么,别只顾着爱俏,回去多早晚也使镜子照照,好看么?”


    坠儿脸上臊得通红,忙低着头小跑着出去了。


    宝玉摇头叹道:“蠢物、蠢物,白费她脸上生得还有两分聪明意思,竟连这样的事也不懂得,得了两件好衣裳,也不顾得什么了,就胡乱穿起来,简直让人看不下去,可惜了那些好颜色。”


    晴雯和秋纹两个将头凑在一起,还在笑坠儿头上的红花。


    麝月劝道:“笑她怎的,都是得人‘姐姐’长、‘姐姐’短地每日奉承着的,也该承几分好意。想她眼里能见过什么好东西,正该我们教导她,她不会穿,回来我们教给她配衣裳、颜色也罢了,何苦这样。”


    晴雯笑道:“唷,我们还要伺候她小姑奶奶穿衣裳不成?若是什么都要人教,也要把师傅们都累死了。是她笨,还不许人笑了?”听了这话,秋纹又笑起来,连宝玉也笑了。


    袭人从侧厢里找了东西出来,看几人立在门口笑,奇道:“才看你又要纸又要墨的,是要写字的样子,怎么,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又不写了?”


    宝玉怕她继续说那劝读劝写的话,忙敷衍两句,一面就叫秋纹出去唤进两个婆子来,让将方才指定的那盆花儿抬出去、叫茗烟给孟家速速送去。


    茗烟接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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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事,自然是叫苦不迭。花儿娇嫩,运送起来比别的又要费不少心思,且送礼向来送双不送单,只一盆花儿算是怎么一回事?他却不敢驳口,说不得也只好照办去了,且不提他。


    宝玉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十分轻松,回得房去,任丫头们来帮自己解冠换衣,一面又拉着她们转述雅集中的种种趣事,丫头们早习惯了他这样子,都含笑听着,也不多话。


    宝玉吩咐让把留下的那盆花好生照料着,又道:“我看这个芸儿也很会躲懒,只打发婆子们来送花,自己却不来。前回见他生得有些聪明,不是那起子蠢物,我倒有兴头与他谈讲谈讲,他倒不见人。”


    袭人手里一路帮他系着扣子,一面道:“你抱怨他怎的,论理这才是知礼的爷们的行事,园子里姑娘们都在呢,怎好由着他乱闯乱走的,他们外头的爷们避着些儿、原是应该。”


    宝玉知道袭人一贯老成守礼,惯常是如此声口,辩也无益,因而并不答言,只凑近嗅着她发上的香味,一面低头细看她动作,见她玉指纤纤、错动翻飞,心中不觉一动,只觉得就连系扣子这样的稀松小事由她做来也有一种别样的灵巧可爱。


    他们两个说话,别人都不大理论,正在另一头剔香盘的晴雯却走过来冷笑道:“他如今倒‘知礼’了,怎么我瞧头前小红那蹄子在时,他只恨不得日日都上门才好呢。”


    宝玉顿时有些兴趣,问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我如何不知?”


    袭人笑道:“这会子你又问这个了,方才还说你‘兴头来了’,要与人‘谈讲谈讲’,怎么人家来了你又不知道?你这个人,遇上姊妹们以外的事,便不大像样,约了日子,过一日便忘了,将人家丢在脑后,哪回不是如此,也亏得是自家的哥儿,为人又大量,这才不恼你呢,若是换了外头的相公,可不耽误了正事。”


    麝月过来从袭人手上将宝玉换下的衣裳接了,一面笑道:“芸二爷的岁数虽是比咱们二爷大好些,却是小辈儿,不过扑两回空,谅他也不敢恼。只是……咱们二爷惯能消遣他们,在女孩儿们身上可不会如此,若是他姊妹们有什么事,便是针尖儿大小的事、也再不能忘的。”


    麝月一面说着,一面就将手上的衣裳内外掏了一遍,将宝玉忘在里头的扇子、荷包小心取出、放在一旁的红漆盘中,以防收拾时不经意滑落出来跌坏了,最后才将衣裳折了搭在手上。


    宝玉日常听她们拿自己打趣也是惯了的,并不计较,他心里还惦记着前头的话,向晴雯笑道:“你才说的芸儿与小红,那又是怎么一回故事?他们两个怎生能说到一处?”


    晴雯笑道:“说起……”才说了两个字,麝月却将她袖子一扯,自己走上来笑道:“听她说嘴,二爷还不知道晴雯?头前她生小红的气还没消,后来不管做什么、都恨不得要排揎她两句,连前日后廊子边上喜鹊做的一个新窝被夜里来的黄鼠狼给掏了,也一并怪在小红头上呢!别的还待问她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