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一二四上 烧汗巾袭人祈绝念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失去意识前,宝珍还不忘伸手死死抓住面前“神仙”的衣角。


    这一下变故让在场几人面面相觑。


    随从甲弯下身去,伸出两指探了探这奇怪女子的鼻息,跟着又摸了摸她的颈脉,耸耸肩道:“无事,只是晕过去了。”


    见这女子还紧攥着越潜的衣角,他伸手在她腕上一点,不知点在什么关窍上,竟能使昏迷中的她瞬间脱力,这才好将越潜已被抓得皱成一团的衣角解救出来。


    随从甲单膝跪地,将越潜的袍角在手里理了理、又挣了挣。


    越潜不惯人这样伺候,侧身让了一步,道:“无事,随它皱着去罢。”


    随从甲便站起身来,叉着腰问高举着火折子的随从乙道:“你听见没,她方才直着脖子喊公子是什么?”


    随从乙想了想,答道:“好像是‘阎罗大人’。”


    旁边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当这女人是鬼,没想到这女人也当他们几人是鬼,唔,比鬼好一点,到底算是鬼中的头目。


    大半夜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随从甲道:“她还说,她‘冤枉’。”


    随从乙奇道:“她冤枉便冤枉,与咱们公子有什么干系?”


    随从丙笑道:“咱们公子是‘月主’嘛,赏善罚恶、平世间不平事!”


    听他如此自信且自然地说出这句话,越潜以手抚额,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已经竖起来了。


    随从丁却顿时警惕道:“她怎么知道咱们公子是‘月主’?”


    四名随从纷纷加入这场讨论,越潜却退开几步,无奈地翻着白眼。


    什么“赏善罚恶、平世间不平事”,都怪越老师一定要拟一套目标愿景使命出来,底下人喊得倒是很高兴,可是也太中二、太肉麻了。


    还有什么“月主”,这么长时间下来,自己还是完全不能习惯这个称呼,每次被人提起,都觉得十分的尴尬。


    他也曾几次三番向族中提出要将这称呼改了,无奈老老小小都像吃了秤砣一样,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是铁了心地拥护,更无一人支持改换,阻力甚大,越潜反复抗议无效,只得各退一步——


    他不再提议要废除这个称呼,而平时众人也只可称他“公子”,千万不要提什么月主不月主的话了。


    越潜打了个寒噤,出声止住随从们的热烈讨论:“还聊呢,快抬起来。凭她有什么冤枉,总不能将人丢在这里不管,先带回去再说。”


    这些随从们虽然嘴碎,手上动作却着实利落。


    随从丙跳上马去,由着其他几人将这女子轻轻抬起来在他身前放稳,跟着一行人纷纷纵身上马,一起向城内奔驰而去。


    ---


    仍旧说回荣国府这边。


    宝玉打得虽重,可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人,纵使他素习禀赋柔弱,但伤势仍然好得极快,加上众人服侍精心,不过四五日,溃破的皮肤便统统结痂;又过六七日,已可拄杖慢慢行走;再过□□日,伤处已好了大半,往园中游玩嬉笑一概无碍。


    他虽然好了,贾母等却仍然极心疼他,吩咐众人只叫他在园中安心休养,不许拿用功课等事为难他,连每日的定省也免了,更别说见客。


    贾母这话与其说是吩咐给众人,不如说是单吩咐给贾政听。


    而贾政那头因一时生气下手重了,看到宝玉伤势也十分自悔,待消气后,将前事慢慢思索起来,果然又有许多可疑之处,也自觉没意思,所以母亲此举虽然溺爱太过,他也一反常态没有干涉,逢贾雨村等外客来拜时,先只带着贾兰见面,偶尔也有贾环。


    宝玉有祖母金口在前,又有父亲默许在后,更是如小鸟出笼一般。


    他虽然对挨打之事仍然心有余悸,私心忖度时,却不免想着,自己虽然挨了这一顿痛打,但自从那以来,上有祖母、母亲、嫂子们等长辈百般爱护;中有姐姐妹妹忧心探视;下有美婢小鬟忠心服侍。他得这群人悉心围绕着,真正觉得人生无一件事不美满,如能从今往后日日如此,便是日日……不不不,每半年挨上一顿打,又有何妨?


    另一个心满意足的人是他的大丫鬟袭人。


    就在前回得了香露那次,王夫人问了她许多宝玉起居日常的琐事,吃什么、睡多少,袭人一一答对如流,又借机进了许多忠言,将心头时时重压着的规劝之无奈、来日之担忧细细陈来,竟是正好切中王夫人的心事。


    王夫人认定她是个表里如一的、难得识大体的好孩子,是以越发赏识这个丫头,眼下因宝玉年纪还小,她知道贾政必不赞同,所以还不好过明路,心里却已将袭人正经作宝玉房内人的第一人选来看待。


    因袭人论名分还算是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不占怡红院的分例,且让老太太那里还短一个人,所以王夫人特叫了凤姐儿来商议,说如此拖着也不像样,袭人服侍宝玉妥帖,也没有再回去老太太那里的道理,不如就趁此机会将袭人正式拨给宝玉,另再挑一个好的补给老太太那里也罢了。


    既然是太太开口,凤姐自然没有不答允的道理。


    王夫人又裁夺着给袭人的月例涨到二两银子一吊钱,为怕众人议论,便不用公中给付,只从王夫人这一份的月例银子中支,且明言“以后,凡有周姨娘、赵姨娘的,也有袭人的,不必再来请示”,这话的意思实在很明白了,对一个丫头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恩典了。


    凤姐何等精明,闻弦歌而知雅意,把事情办得又快又妥帖,又在王夫人跟前不着痕迹地盛赞袭人,哄得王夫人十分欢喜。


    如此这样安排一番,事情便定了一半,只等将来给宝玉定了正配,新奶奶进了门,便可顺水推舟地抬举她做姨娘了。


    袭人此般也算是求仁得仁、终身有靠,自然欢喜,从此更是加倍地细心服侍、耐心规劝,且因自觉身份有变,越发不愿让人议论了她,日常更是稳重自持,轻易不肯再与宝玉温存。


    宝玉见太太对袭人好,他倒比袭人更高兴。


    他是一贯乐见人好的,又与袭人格外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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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觉若是太太也喜欢袭人,那袭人就能长长久久地在这里同大家在一处,别的倒未曾多想。


    什么名分、地位,他心里没有许多考量,只觉不论什么吃的、用的,只要是自己有的,他都愿意拿出来与这些女孩儿们共享。


    只要袭人与晴雯麝月等人一辈子陪着他不分离,那就是最好的。


    他这个做二爷的一贯糊涂,怡红院其他大小丫鬟们却心知肚明。


    麝月豁达,秋纹心实,她两个又俱是从袭人手底下选拔调教出来的,对袭人从来服气,倒没什么说的;碧痕和绮霰几个向来唯唯诺诺、没甚大主意,一向也是唯袭人马首是瞻的;底下的小丫头们本来也没什么想头,上赶着巴结袭人还来不及,亦是无可无不可。


    唯独只有一个晴雯不依。


    她瞧不惯袭人等人暗地里同宝玉做下的勾当,表面老实,只瞒着老太太、太太,若说作怪,偏是她们几个作怪,作来作去,怎么倒让她装上金身了?所以时不时便要拿话讥刺几句。


    袭人知道晴雯一贯是嘴硬心软,虽然嘴上讨厌些,其实倒比那起子面甜心毒的人强上许多,且她又不是恶意使坏的人,行动上没有不妥,袭人一向以大度容人、严格律己自居,是以并不理论。


    袭人心里一直惦记着宝玉的那条大红汗巾子,他虽未说明是谁的,可结合前事,还有这一程子的风言风语,袭人也知道这必是外头那戏子的贴身之物,留这样一个东西在家里,便是不至于事发,也总要勾着宝玉的心,不如趁早处置了它的好。


    只要他看不见此物,慢慢地自然便也忘了。


    这几日宝玉能走动了,叫丫头们等跟着,他拄着杖往外看花看水散心,袭人推说有事不去,关了门,自往箱子底下将汗巾子取了出来,拿着便向后院走去。


    这一程子怡红院起了一只小炭炉子,给宝玉随时煨着粥,袭人将看火的小丫头支出去,在角落里寻了冬天用的火盆子,自己在小炉膛内夹了两块热炭来,就将汗巾子投在里面。


    炭火温度极高,那汗巾子的质地滑软,是第一等的娇贵东西,触之即燃,火苗腾起老高。


    袭人拿火叉拨了拨,暗想道:“这倒干净,只盼宝玉的怪毛病儿也能这样烧去了、教他好生读书上进才好呢。”


    她正烧着,方才看火的小丫头却跑回来道:“花大姐姐,前头三姑娘屋里来人说,早前同二爷说好了,要个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


    袭人忙道:“好,我这就去。”又笑道:“方才我瞧火太大了,恐怕将粥烧得干了,我夹出两块来,倒失手将我一块手帕子也跌在火盆子里了,这火厉害,竟是抢不出来,所幸不值得什么,你替我收拾了罢。”


    小丫头看着火盆里仍在燃烧的丝织物,惋惜地点点头,道:“真也可惜了,姐姐哪里是做惯这事的,该等着我来、吩咐我们做了才是,姐姐不曾烫着手罢?姐姐放心去罢,这里有我呢。”


    小丫头显然是有意献殷勤,袭人微微一笑,自去前面忙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