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一二三下 愤含冤城外又逢生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看管的人一进来,便看见宝珍悬在梁上,唬了一跳,忙解救下来,见已没了气息,大骂不止,又摸她手脚,只觉得都已凉下来,以为没救了,忙喊了老鸨来。
在这位老鸨的职业生涯中,虽然凭着一副铁石心肠驯服了无数堕入深渊的良家姑娘,却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她见宝珍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下,脖颈上勒出的红痕很是刺眼,生气之下,先甩了看管的人一个耳光,也没请大夫细察,便叫人拿席子卷了、匆匆丢往城外了。
这些被权贵之流半分也看不起的草根老百姓,虽然日子过得确实清贫,也大多没有受教育的机会,但他们的命数却往往是最坚韧的。
宝珍就这样被破草席随便一裹,叫一辆老驴车拉着,急匆匆地赶在关城门前往城外去了。
能在妓馆做事的人,早将“良心”两个字麻木了,他们对活生生的大姑娘尚且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情,更别说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也不管那么多,刚到一片野地,就提着席子将她甩了出去,这便赶着回转城内喝酒取乐要紧。
宝珍被抛在地上结结实实地一摔,滚在野草堆里。
夜风沁凉,头一日又下过雨,泥水很快沾湿了她的衣裳,在这样的寒意中,她不知怎的竟悠悠醒转过来。
城外虽也有人家,离此处却还有一些距离。
她醒转时,太阳已然落山,四周没有灯火人烟,入眼皆是黑黢黢的,地面坚硬无比,乱石、泥土硌得她后脑、后背生疼,她一时想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身上也全无力气,于是又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
又这么歇了一阵,宝珍的知觉渐渐恢复,可她觉得还不如方才无知无觉的好。
此时她只觉头疼、身上被妓馆喽啰打的地方疼、脖颈上被裤带勒过的地方疼,还有刚才被抛摔的那一下子,又增跌伤,更是疼上加疼,整个人简直要散了架一般。
随着痛感的恢复,思维也慢慢清晰起来,忆起前事,吊颈的窒息感还在,宝珍便笃定——
自己此刻应是已到了阴曹地府了。
本以为人一死就万事皆空,没成想原来还有知觉。
宝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觉喉咙生疼、干渴得厉害。
她上一次喝水还是早上。
为了家里的事,婆婆连日心焦,她虽然不曾抱怨什么,嘴角却明晃晃地冒出好几个大燎泡。
家里没有什么存粮了,宝珍便去邻居大娘家里借了一把绿小豆,给婆婆熬了小半锅绿豆汤。
虽然稀了点,恐怕也还有些作用。
婆婆见了汤,心疼儿媳和孙女,只说豆子腥气,自己不爱喝。
两个人推让一阵,最后到底还是分了三小碗,婆婆、宝珍、金儿祖孙三个每人都喝了一些。
宝珍咂咂嘴,似乎想要回味一下那碗绿豆汤的味道,可是嘴里只觉十分干涩,舌头发粘,喉头隐隐还有些腥苦味道,只是烦闷欲呕。
宝珍一向是个没有大主意却又最温顺的,可她现在心里觉得好恨。
自己一家人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从来和气生财、不与人红脸,为何就落得如此下场,彼此骨肉分离、阴阳两隔!
她靠着这骤然而起的恨意提振着精神,略略恢复了些气力,勉强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周围有些虫鸣,远处草里不知有些什么,只听着草叶悉悉索索地在动。
宝珍的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软弱无力的身体,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又坐着定了定神,想起曾听街坊老人茶余饭后闲谈天讲古的时候,也曾听他们说过关于地府的故事。
听说这里管事的大人叫作“阎王”,足足有十位之多,他们住在十座宫殿里头,一同管理着整个阴曹地府,平日里有许多骇人的牛头马面供他们驱策。
宝珍把那些故事想了一遍,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要一殿一殿走过去,若是这一殿不管,那就去下一殿,把自家的事说上八百遍也不要紧,这天大的冤屈,无论如何也要寻个人做主才是。
城门已关,城外人家闭户熄灯、夜静无人。
这时月亮刚好被一团浓云遮住,星子也稀薄,宝珍艰难地转着头,她的眼睛早已适应了周遭的黑暗,看清了四周的荒地,眯着眼往远处瞧去,只有那边的高处依稀有些亮光。
她不知道那是城门上的守卫点起的巡查灯笼,只料定那便是阎王们所居住的地方,便挣扎着要去。
宝珍虽然浑身没劲,腿上更是软棉花似的没有一点力气,她使劲儿捶了捶腿,见一时恐怕不能恢复,便死命挣扎着爬起身来、手足并用着向亮光爬去。
她就这么一点一点挪着爬了半晌,竟也终于让她从道旁的泥地里爬上了大路,她的袖子划烂了、指甲劈了、手心被石子磨破了,却一点也不在意。
比起丧父的冤屈、失女的痛苦,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切的蹄声,几乘快马正向城门飞奔而来。
为首的一骑是一个墨发飞扬的少年公子,后面四骑的男子装束一致,都是他的随从。
夜间赶路全凭星月微光,若不是笃定此时路上再无行人车马,且几人均身负武艺、目力极佳,他们也不敢骑得这般快。
这次出城所办之事微有波折,无奈竟然耽误了回城的时辰,公子又执意不肯在城外留宿,一行人也只好打点精神、夤夜奔驰。
左右那宵禁不过是管管普通老百姓,城头上的守卫都是做做样子,见了银子自会放行,若是赶上守卫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准还会送一盏灯笼给他们一行照明呢。
随从们极擅骑术,许是为了赶远路的时候替乘,最后两人还分别赶着两匹空坐骑,叫它们在旁边牢牢跟着。
这七匹马奔行迅速,果然都很神骏,不过才几息工夫,便已奔到了宝珍左近。
骑手目力虽佳,在光线极暗的地方也只能辨明大致方向,看不清道路的具体情形,座下的几匹良驹却十分机敏,感知力远胜主人,且早已嗅见异状,在离宝珍两丈之地时便开始减速,待到宝珍跟前,马儿便高高扬起前蹄,咴咴嘶鸣,不肯再走。
几人伏在马上,不防有这一下,若不是有多年的骑行经验,这一下差点就被甩下马去,心里都是一惊,口中连连呼哨,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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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呵斥坐骑,可马匹们却在原地绕圈,只是不肯前行。
为首那公子正是越潜,他轻夹马腹,在马颈上轻轻拍了一记,举鞭向前方一指,笑道:“两日路都赶下来了,如今至多不过再有三四里地便可进城了,怎么要在此时闹脾气?走罢,到家我叫他们替你取新鲜的牧草来,与你平常吃的干料不同,保管你满意。”
马儿摆了摆鬃毛,咴咴嘶鸣,原地顿着蹄子,就是不肯前行。
越潜心下大奇。
家里现在蓄着的良马里,就数这匹“洗墨”最通人性,跟自己的时间也最久。
洗墨聪明温和,从不忤逆主人心意,如此这般表现,怕不是前头真有什么,这……
他四面转头看了看,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总不能有人。
可若不是有人,那便是有……
这么想着想着,越潜的后背竟然有些发毛。
他自己也觉好笑,自嘲似地摇摇头,好端端的,这是想什么呢?
真是——自己~吓~自~己~~
他伸手顺着洗墨的鬃毛,安抚着马儿的情绪,准备等它安静下来之后再行出发。
马儿们打着响鼻,前蹄不断跺着地。
突然从前方极近处传来几声幽幽的女子呻吟之声。
这次不仅越潜,所有人都是一怔。
有一个随从伸手往自己耳朵里掏了一掏,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众人屏息听了一会儿,除了五人七马之外,此处确实有第六个人的呼吸,只是不知为何十分微弱,且显杂乱。
不知是一位故意隐藏呼吸的敌人,还是另有什么缘故。
众人将手按在腰间兵器上,侧耳屏息听着,终于还是越潜笑道:“走,看看去,我倒不信她能比我还邪性。凭她是人是鬼,也得叫咱们看个清楚。”说着便将马鞭向腰间一插,袍角一掀翻身下马,随从们也纷纷下马相随。
两个随从自怀中取出火折,迎风晃亮了,举在手中帮越潜照明。
几人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将正在地上匍匐的女子看清。
原来宝珍好不容易爬到大路上,她颈上身上本来都有伤,方才爬行又伤了手臂,长时间水米未进,早已没了力气,刚才短暂地昏晕了一阵,才刚刚又醒转来。
她听见马儿的响动,此时也努力挣扎着抬起头来。
宝珍眯着眼向上望去,猛地见到这样几个似乎从天而降一般、手里还托着一星一星跳跃火光的人,她不禁睁大眼睛呆呆地瞧着。
尤其是为首那人,被跳动的灯火照着,面部轮廓阴影明灭,更衬得一张脸深邃俊美,仿佛真如神明一般。
宝珍此时已是力尽神疲之极,无暇深思,只当是自己诚心有感,所以阎王派人来接引她,心中认定这就是能为她做主的神仙了,蓦地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气力,挣扎起来跪着道:“阎罗大人,民妇——冤——枉!”
这一声喊凄厉无比,用尽了她当下所有的力气。
在极度的悲愤和冤恨下,宝珍气血翻涌,喉头腥甜,眼前金星乱冒,身子失去平衡,双眼一翻,当即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