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一一六上 负荆请罪霸王服软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鹭儿一席话颇合薛蟠往日的行事,说得薛姨妈和宝钗两个忍不住笑起来,一扫室内低沉的气氛,鹭儿趁势又劝慰一番,母女两人便各自去收拾歇息。
这一日到底发生这许多事情,虽是歇下了,可睿智成熟如宝钗,自然少不得前后思量慨叹一番——薛家本就是寄寓在此,行事必要谨慎,方不至于叫人指摘。
如今想来,这些事统指望不上这个哥哥,自己在人前的行事必得更加滴水不漏才是。
宝钗在人前向来娴静典雅、端方稳重,喜怒不形于色,只有这夜深人静的四面帷帐可以短暂地遮挡住外人打量的目光,叫她短暂地觉得安全,可以卸下身上的包袱、得片刻喘息。
人人都常说有兄弟的好处,却不提若这兄弟不成器,却是怎生的难处!
她思量一回,又默默流一回泪。
蓦地又想起之前鹭儿刚来时同她说过的话,宝钗将手绕着薄被,不禁陷入了犹疑。
她虽然饱读诗书、胸有丘壑,可此生身为女儿,便有什么鸿图志愿,却也再难施展的。
薛家的前路、自己的前路究竟是如何呢?
她心事重重,早上起得又比平日早了许多。对镜看时,果然见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也没奈何,只好尽力妆饰了,如常来同薛姨妈请安。
也正被鹭儿言中,薛蟠酒醒后忆起昨夜狂态,果然悔不当初,情知这次可是将妈和妹妹冒犯得狠了,唉声叹气一回,先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把伺候的人吓得半死。
薛蟠又要打小厮,说要治他们一个“拉扯不力”的罪名。
究竟这算是个什么罪名,却是人没听说过的了。
两个小厮忙跪地告饶,只说知错了,但请大爷看在往日殷勤答应的份儿上,饶了他两个一回。且又说就以大爷那份万夫莫当的武勇,单凭他两个在旁边,纵使有心拉扯,又如何拉扯得住?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话说得薛蟠倒高兴起来,便免了他两个的罚,但又苦恼该怎么去给妈和妹妹赔礼才好。
他也真有些呆性儿,如今多少读了些书,又听于文施与他讲过许多先贤故将的故事,最是敬重大将廉颇,既知道了“负荆请罪”的典故,干脆便只着里衣、命令小厮将自己绑了,又在背上插了三根细柴,如此收拾停当,他也上薛姨妈屋里请安。
薛姨妈看见宝钗红肿的眼睛,也自心疼,正同女儿互相宽慰,见薛蟠身负绑缚这样闯进来,给吓了一跳,母女两个站起身来,都不知他是怎么了。
薛蟠却径自往地下直挺挺地跪了,只说昨夜吃醉了、说了许多混账的言语,实在不该,这会子悔悟过来,要向妈和妹妹赔罪。
薛姨妈母女这才知道他的意思,都松一口气,又坐下了。
薛姨妈皱眉道:“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怎么偏你有这许多花样,昨夜里闹的还嫌不够,一大早又怪模怪样地吓你娘来,你是赔罪、还是索命来的?”
薛蟠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道:“若是小错,也还罢了,这一次儿子实在错得离谱,仗着酒、说了那些糊涂混帐话,叫妈和妹妹那般伤心。若不得妈结结实实打两下子,我心里再过意不去的。”说着就将背上的细柴往薛姨妈处又抻了抻。
宝钗道:“我看明白了,哥哥这是要‘负荆请罪’。唔,这姿态倒端正,算得是认真要认错了。只是,你可知道,这‘负荆’说的是什么荆?既要用典,也该细细地考证了再来,这会子你将厨下烧火的柴插在背上,又是什么道理,要妈和我将你煮了吃不成?”说着忍不住扑哧一笑。
薛姨妈听了也笑,旁边几个丫头同喜、同贵、莺儿、鹭儿等也都掩嘴偷笑。
薛蟠也不在乎人家嘲笑他,见薛姨妈笑了,心里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只道:“妈和妹妹笑了就好了,只要妈高兴,便真要拿我煮了吃,我也没二话。只是怕不中吃,要再添些菜,多少配着一起吃,也还罢了。”
薛姨妈横他一眼,道:“这又是什么好听的话不成?你倒说得兴高采烈的,可见还是不曾改了、仍旧是胡闹。你瞧你如今这个形状,可见得人么?还不赶紧上后面收拾穿戴好,也该有个人的样子才是。”
薛蟠“嗳”地答应了一声,又向宝钗作揖,这才忙忙地出去了。
薛姨妈摇头苦笑,对宝钗叹道:“想你们父亲在时,还可多少约束着他些儿,如今你哥哥这个样子,我也不知怎样办才好了。胡闹的时候也真厉害、真叫人心里恨他;好的时候却又孝敬,千好万好的,他倒肯将身段放下了,专能讨咱们开心。”
鹭儿在旁暗暗撇嘴。
薛蟠犯浑的时候恨不得将屋顶都掀了,叫一屋子人都不得安生,这些年里单替他反反复复操心上火这一项也够薛姨妈减寿十年了。
耶?如今说两句好话、装疯卖傻一通,就原谅了?
啧,怎么,男人的“身段”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吗。
宝钗知道薛姨妈对薛蟠是无力管束的,且又溺爱,总算止了这一场闹,趁哥哥心里有些愧疚,家里多少也能安静一些时日,便也不肯再规劝,只是微微笑着。
一时又有香菱笑眯眯地捧着一只漆盘儿进来,上面托着两小碗燕窝粥,请薛姨妈和宝钗吃。
薛姨妈一向心疼香菱,便道:“这东西费时,这样早便备下了,必然又费不少事,就叫她们去做也罢了,你又劳动它作甚么。”
香菱笑道:“太太放心,那燕窝每日皆是前一晚就泡上的,早上不过是取了来现煮,并不费什么事,也经不起久熬,不过是要瞧着粥水罢了。我听姑娘昨儿说,一早要同太太上里头看宝玉去,我想着这粥便得早些儿熬,教太太和姑娘吃了、多歇一会子再进去,回头走路也不至于闹肚子痛了,也不耽误再用点心。”
宝钗笑道:“这个呆丫头,我们既有事,难道这燕窝少吃一日便不成了?你又忙忙地赶着要熬它了。”
香菱将小碗仔细捧至薛姨妈和宝钗面前、安了调羹,同喜和莺儿忙上前来帮忙、又替薛姨妈两人挽袖子。
香菱退后一步,认真道:“姑娘从前说了,燕窝在调养滋补上是最好的,唔,‘大养肺阴、化痰止嗽、补而能清’,拿它用银铫子熬出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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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吃惯了比药还强。既然这样好,自然是要日日用的,总是要坚持用、才见效。我想着,若是吃一日、又歇两日再吃,倒不如不吃呢。太太这里,我们都是照管得到的,一日一两,不曾间断过,姑娘在园子里也别嫌麻烦不用才是。”
宝钗听了,便向薛姨妈笑道:“这也是难得了,那些话我也统共只随口说了那一次,她有这样好记性,竟是一字不错地给记了去了,现在又能将这些话反过来堵我的嘴,有理有据的,我也是真不能驳的。”
薛姨妈越与香菱相处得久了、就越觉得喜欢,闻言只点头道:“她是个最肯用心的好孩子、又聪明,只是命苦。若天意见怜、让她也能生在个安稳的人家,也一样的该是个知书达理的闺秀了,也有她自己一班姊妹每日可一处顽去,不见得就比人差在哪里。”
鹭儿心里叹息。
薛姨妈口述的这般图景本该是甄英莲富足半生中的寻常画面,她却从小颠沛流离、给拐子非打即骂,现在又落得要给薛大傻子做妾,实在是造化弄人。
香菱却从不慨叹身世,闻言只含笑听着,仿佛薛姨妈说的事与她全然无关一般。
见她笑得纯然,宝钗不觉笑道:“憨丫头,妈是在夸你呢,虽说也十足在理,可到底也该意思着谦让两句,怎么只顾着笑。你只觉是夸得你还不够,是么?”
一时屋里众人都笑起来。
香菱因为身份特殊——众人都知她将来一准是要给薛蟠做妾的——她身世又可怜,更何况她平日里也是一个极温柔平和、极好相处的,所以香菱虽然得薛姨妈等另眼相待,其他丫头都不与她吃醋,反而相处十分和睦。
这时薛蟠已换了衣裳回来,周身收拾一新,昂首阔步的,瞧着也确实有个人样,他又一本正经地给薛姨妈和宝钗作揖,薛姨妈放下调羹,摆手道:“罢了、罢了,不必应这些虚礼,我只看你的行动,你以后少惹我们生气,便是你的孝心了。”
薛蟠满口答应了,心里尚觉不足,又问薛姨妈和宝钗要做什么衣裳、打什么首饰,想要什么新鲜的玩物、吃食,又问宝玉那里可用什么生肌活血的补药,他都可尽力办来,两人都说不用。
自从香菱进了门,薛姨妈因知道儿子素来的脾性——未得手时,总是千好万好的,若得了手,便是个下凡的天仙,也要丢到脑后去了——她不想薛蟠平白糟蹋了这一个好孩子,便将香菱留在自己房里伺候,只要等薛蟠再大些、性子沉稳些了,再选个好日子正经抬她做妾。
守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只能看、不能沾,这让薛蟠如何禁得?他便百般地求着薛姨妈、只要答应与了他才罢。
薛姨妈倒是难得把主意拿定了一回,凭儿子怎么死缠烂打,竟是丝毫不肯松口,坚持把香菱带在自己身边。
待宝钗搬进园子去住后,薛姨妈与香菱更是形影不离,越发将她作女儿一般看待了。
往日凡有香菱在屋里时,被薛蟠撞见,都格外地要同母亲夹缠一番,今日他却目不旁视,更不提香菱的名字,行动也堪称正经,倒让薛姨妈母女有些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