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一一五下 慈母女抱恨暗伤情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薛蟠因为是果然受了冤屈的,心里生气,便大声嚷将起来,鹭儿忙向外头交代几句,让莺儿带着丫头们都避开去,自己则将门掩了,站在角落里,随时听候吩咐。
宝钗皱眉道:“哥哥嚷什么?若不是你治的,自管心平气和地好好说了也罢了,妈和我难道又能认真冤了你么。如此急将起来,叫人听见,只当你是‘恼羞成怒’,岂不越发疑了你了?”
薛蟠越发生气,指着自己,道:“我,我给人冤枉了,连我亲娘、亲妹子也不信我,不替我去撕那些人的嘴,倒将话问到我脸上来了。就这样,我还要‘好好儿地说’,我不能好好儿地说!是哪个王八日的活够了、嘴里嚼的这些闲屁,冤到大爷头上了,看大爷不给他个厉害瞧呢!”说着便满屋里要找趁手的兵器,这就要出去干仗。
薛姨妈气得要打他,道:“你满嘴里胡吣些什么,这些村话也能叫你妹妹听见!”
宝钗见状,起身安抚薛姨妈,一面劝薛蟠道:“哥哥若要逞气闹事,这事便越发了结不得了。如今是也好、不是也罢,总归里头将宝玉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人已躺在那里、人事不知的,这会子你在这里喊打喊杀的,难道就能叫宝玉好全了么?到底是以后的事要紧。从今往后,你要如何行事,可还没有个成算么?别人顾念我们是亲戚,便心里有什么,也不好直说的,这句话儿也只得我们自家人说出来——你若素日是个尊重的,别人也疑心不到你身上。”
这番话虽是入情入理,却更是让薛蟠恼得了不得。
旁人或许不觉得,但他这些日子以来已是很学好、很上进的了。
因为信服于文施的教导,薛蟠如今是又肯应付功课、又肯关心生意。
往日他得空便往外头去赌钱、吃酒、玩女人、养小戏子,整日花天酒地、无所不做,将银子使得如流水一般,他也不心疼。
其实于文施也同他说,若仍是想玩,偶尔也可出去照旧玩一回,这玩乐之心是宜疏不宜堵,只要知些节制,不可太放纵、不可惹事、不可欺侮他人,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倒也有益身心。
可薛蟠却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是真的愿改了,行动甚是收敛,把从前的酒肉朋友也都疏远了。
于文施看他这样,也是欣慰,不但替他捋功课、理文章,还由浅入深地教他许多经营上的道理。
不知是不是薛家商门的血脉终于觉醒的缘故,薛蟠听了这些经营上的事,倒大觉有趣,后面再听见张朝奉等人提起铺子里头的杂务时,也不像从前一般反感了,让张朝奉等老伙计也暗暗纳罕。
他今晚出去,也是与于文施小酌言欢、深倾畅谈。
文施本来说饮茶便好,薛蟠却觉不尽兴,特从铺子里选了一坛八皖亳州产的减酒,邀于文施共赏,他一番赤诚、盛情难却,文施也只好答应,因为谈得实在舒畅,两人不觉便多饮了几杯。
薛蟠只觉得于文施真是自己生平从来不曾遇见过的一个最知心的人。
他那样年轻,却那样有本事。又能文、又能商,又总是那样温和、有耐心,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精准地击中薛蟠的心坎儿正中,仿佛比薛蟠自己还要更了解薛蟠,这让薛蟠怎么能不感动?
薛蟠怎么能不努力变得好些、更好些,好让文施不白白耗费了那许多心力、让他瞧着高兴?
毕竟从前薛父在世时,对薛蟠的管教也极严,连做亲爹的都有不少回捺不住脾气,不是痛斥、就是责打,母亲又只知道关心冷暖,何曾又有一个人像文施兄一样真正了解、或是试图了解他薛蟠的心事?
是啊,果然不曾。
回到家来,便有亲娘和亲妹妹伙同外人上赶着冤枉人,可有这样的道理么?
薛蟠嚷道:“妹妹这话理也嫌太偏,人家往我身上泼脏水,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素日不尊重’,难道就一棒子打死了我,不许我也有个尊重的时候儿?”
其实他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但耳听得他一声大似一声,也让人无暇顾及他到底说了甚么,薛姨妈忙扯他道:“反了你不成,同你妹妹这样大声作甚么!”
薛蟠乱嚷道:“不大声些,我恐怕妹妹听不真切、叫那些人诓了去,冤枉了好人!”
这会子几人的耳朵也要叫他吵聋了,都不理他,鹭儿嫌恶地看了一眼薛蟠,又饱含同情地看着宝钗。
唉,有这样一个没主见的妈,还有一个乱七八糟、只知拖后腿的哥哥,真难为她能长得这么好、这么完美。
宝钗走到薛姨妈身边,安慰道:“哥哥是吃了酒,妈不要同他生气罢。早些歇息了,明儿早上咱们一起进去瞧宝兄弟。”
薛姨妈点头道:“你说的是。”又叹道:“这事恐怕又惹得老太太不快,想里头这几日也难得清净的。”
薛蟠见没人理他,也只顾在一旁呼哧呼哧喘粗气,谁知听见这话,又闹上他的气来,嚷道:“我看这事就坏在老太太身上。老子打儿子,这还新鲜么?谁是没被打过的?宝玉他自己不知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事,叫姨爹知道了,要发落他,呵呵,要我说——他日常叫人捧着,也该吃些亏,也不必像个孔雀儿似的紧着往外头招摇、惯能招惹人,一日日的在河边走着,早晚湿了脚,你们还只当他是个好的呢。怎么,偏他尊贵,叫板子略沾了沾,就了不得了!一定倒要拖些清白人下水,也一样地受些埋怨,他好解气不成?我看,咱家的祖母就比这家的老太太省事,没有这些偏帮,大家清净!”
薛姨妈气恼道:“越发反了你了,闹出这样事来,不说好生去反省,倒能说长辈的嘴,那也是你说得的?甚么‘清白人’,你是个清白人么?还不住嘴呢!”
宝钗也道:“哥哥这话不可再说。从长辈口里说的什么,就算真是有冤枉,也得先受着,寻合适的时候再慢慢地解释,再没见要同长辈顶撞扳嘴的,这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行事。”
薛蟠拍着桌子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了,就不许说话了?便是往外头打官司去,上了公堂上,黑的白的,便是要拿了去杀头、也得许人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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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薛蟠说起打官司的话来,触动他从前与冯家争买丫头险些儿闹出人命的事来,薛姨妈不禁气结。
那次也真是闹上了公堂的,听说将那家里的公子打得也有些狠了,人家一心要讨公道、不依不饶的,亏得有一个晓事的官儿坐镇,又有王家居中调停,这才好歹将事平了,只说赔给那家一些汤药费,其余的都一概驳回了,这才不曾有许多麻烦。
那事传了出去、谁不笑话?亏得他如今还有脸提呢。
宝钗见薛姨妈脸色不好看,又低声劝慰几句,薛蟠瞥眼看见宝钗项上黄澄澄的金锁,涎着脸笑道:“我知道了。我才想着,里头不管打得如何,再与我们没干系的,怎么就急成这样?哼哼,也怪不得妹妹着急,是我忘了——妹妹一心想着要与那有玉的好成配,若打死了他,一时半刻可往哪里再寻一个有玉的呢!所以就同外人来寻自家兄弟的晦气。”
宝钗一怔,将手不禁抚上金锁、眉心紧紧蹙起,薛姨妈骂道:“说你一句,你顶十句,又提那些没脸的话。平日里不见你有这样好口才往外头去做事业,只顾欺负你娘和妹妹。”说着便淌下泪来,宝钗见了,也默默流泪。
薛蟠本来气盛,这会子见妈和妹妹哭了,他先有些慌了,在屋里团团乱转着,嘴里只顾咕哝“索性大家一处死了罢”之类的混账话,鹭儿见状,忙出去招呼道:“跟大爷的是谁?”
一时就有两个小厮走来道:“是我们,姐姐什么吩咐。”
鹭儿便带着他两个进来,将薛蟠一路劝着拉着、好容易拖去房里叫他睡下了,自己回来重又斟了茶给薛姨妈和宝钗两个,道:“这会子清净了,太太和姑娘且喝口茶缓一缓。”
见这两人只是对坐流泪、也不去休息,鹭儿又劝道:“我虽不晓得什么事体,可从往日的情形想来,若是大爷惹下祸来,只有说梗着脖子不怕事的,再没有不肯认的。方才我在旁瞧着,大爷从听见说他,便满口里喊冤,我想,大爷只怕真是叫人冤枉了,也是有的。”
薛姨妈闻言,略止了泪,道:“依你这样说,也有些道理。只是……若不是他,又是谁呢?”
鹭儿笑道:“太太理他怎的,咱们又不是包公,上赶着又替人家断的什么案呢?如今既认准了不是大爷做的,太太和姑娘心里便可安定了,再往里头去时,也不必有那些顾忌,觉得好似咱们对不住人家一样。只管照平日的行事,该笑笑、该说话说话,那些人见了,也便不至于再疑心的。太太若是一味地往那家老太太、太太跟前赔小心,反显得咱们心虚似的,倒在亲戚跟前儿矮了一截儿了。”
薛姨妈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好孩子,多亏你见事明白。”
宝钗也拭了泪,对鹭儿点点头。
鹭儿笑道:“这些道理,太太和姑娘不用我说、也是明白的,只是一时给大爷气着了,才有我献丑的机会。咱们也早些歇息罢,等大爷酒醒了,自然又要后悔,少不得又要来同太太和姑娘‘负荆请罪’呢,太太和姑娘更要养足的精神,明儿好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