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八七回上 乐淑妃撷花教宫人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是啊,自己在怕什么?


    为什么即便是夜深人静、芙蓉帐暖之时,她也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元春摇摇头,叹道:“圣上愈是‘爱重’,我的心里便愈是没底。”


    抱琴虽是心腹,却仍是局外人,很难明白元春的感受。


    她伴在延嘉帝身边的时候愈久,就愈是看不透这位圣上。


    圣上待她好吗?


    自然是好的,他待自己恩重,对外也给足了体面和尊荣,自己连连晋升的位份、源源不断的赏赐,都是圣上心意的注解。


    旁人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否则其余那些嫔妃看自己的眼神不会是那样含酸带嗔的,淑妃也不至于每次见到自己都要跳脚了。


    连自己的族人也是这般想的,“贤德妃”的封号给了他们信心,让他们有了再进一步的勇气。


    不然也不会通过抱琴的娘给宫里传话,要让自己“顾念族人”,以及“想想办法”了。


    可是元春心里没底。


    这个时代还没有那句“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可道理总是一样的,若真的是被爱的那一个,当事人如何感受不出来?自然便有了底气。


    她却不敢奢求天子之爱。


    她自认不是华婉溶,她没有那样的好福气。


    无爱便无爱罢,可天子的“宠”也有些耐人寻味。


    也许是因为本朝后妃并无二字封号之先例,又也许是皇帝有时看向自己的若有所思的眼神。


    又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元春只盼是自己多虑。


    ---


    淑妃一行人仍在御花园。


    她方才排揎了贾元春一场,心情似乎极好,两次停下脚步,指点宫女们剪些开得极好的花儿,说要给太后送去,添些新鲜意思。


    前头的宫女按着淑妃的吩咐在一丛玫瑰跟前小心拣选着,早有两个机灵的小太监飞跑了去,各捧了一个花瓶回来在旁边候着。


    这些人似乎完全不在意她们之中刚有一个人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被罚去了浣衣局,丝毫没有“同病相怜”“物伤其类”的感觉,仍旧积极地做着事,期待得到主子的赏识,虽然仍旧是做下人,也能在下人里面拔一个头筹。


    淑妃看这两个小太监手里——


    一个捧的是一只粉彩缠枝花卉的八方瓶,另一个则是一只宝石蓝釉的橄榄瓶。


    淑妃不由得指着那个八方瓶笑道:“你这一个瓶子上已是花团锦簇的,颜色又艳丽,自己便是花了,还插什么花儿呢?”


    手捧那只瓶子的小太监忙跪下道:“奴才愚笨,只是瞧着这个好看,便拿了这个,倒是坏了娘娘插花儿的雅兴了,请娘娘责罚。”


    淑妃随意摆摆手,道:“起来罢。你倒也没说错,这瓶子的确是好看的。只是这‘好看’也得会用、会摆,才不辜负了那好看。不拘什么东西,都要分个用途、场合,若是什么事上都一味只求鲜艳好看,那就落了下乘,这也不难,回去跟你师傅好生学着罢。”


    淑妃一面说着,招一招手儿,叫那捧橄榄瓶的小太监上前两步,笑道:“你做得好。这瓶的形状好,蓝色极正、调子又沉静,正与那红色的玫瑰花儿相配。不错,你倒是个有眼力的。”


    那个小太监笑道:“奴才谢娘娘夸奖。到底奴才能有什么‘眼力’,不过是在娘娘宫里久了,有样学样儿罢了,只要跟着娘娘些微学个皮毛,也够奴才上外头装一装相儿的了。还请娘娘别嫌奴才们愚笨、多教导咱们才好呢。”


    太监们油嘴滑舌的奉承话,淑妃听得多了,自然不肯全信,但心里仍然熨帖,挥挥手叫他们退下,又吩咐宫女道:“既是有这样一个瓶子来了,你们就多拣红、黄两色的花儿来配,不可用旁的那些杂色冲了它,那才干净漂亮。”语气十分温和。


    宣贵人一直含笑看宫人们忙着插花,此时恰到好处地笑道:“姐姐家常要料理六宫俗务,桩桩件件都是极妥帖的,这也罢了,谁知在这些怡情雅事上竟也这样在行,不过由姐姐随意指点着这样一搭配起来,竟有这样好看,妹妹心里实在是敬服。”


    淑妃以手抚了抚花儿,淡淡地道:“一点小事,也值得这样?”


    一个宫女将插好的花瓶小心捧好,内监忙上前开路,一行人这才继续前行。


    宣贵人走在淑妃身侧,似乎有些为难似的,终于柔声劝道:“妹妹初进宫的时候,随着一众姊妹给太后娘娘和姐姐磕头,那时心里对姐姐只有敬畏。及至同姐姐相处了这些时日才知道,姐姐您其实是最好相与的、又是十全十美的人儿,只是性子太真、也太直了。”


    淑妃没什么感情波动,只是淡淡地道:“哦?”


    宣贵人道:“妹妹僭越了,只是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妹妹想着,姐姐便是眼睛里太揉不得沙子。想那贾氏刚晋了妃位,皇上还一气儿给了她‘贤’‘德’两个字儿的封号,想本朝后宫的规矩,皇后之下,向来是以四妃为尊,贵、淑、德、贤,虽是终不及姐姐,可倒叫她一个人占了两个去了,真正是‘风头正劲’。她又跟宫里一众有资历的姐姐们一同得了‘省亲’的恩宠,妹妹对宫里的事虽然尚不熟悉,但想来这贾氏正是在圣上心尖儿上的人罢?虽然她那装腔作势的做派咱们都瞧不惯——且妹妹听说,她当初上位,可是颇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的——可是姐姐又何苦要迎她的锋芒而上呢,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头她在圣上面前,又不知要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了。依妹妹看,多少能避着些儿、也就避着些儿了。”


    淑妃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了宣贵人一眼,将宣贵人看得心里一惴,柔柔地低下了头去。


    又向前走了几步,淑妃这才慢悠悠地道:“我劝你,还是将这些本事留着哄皇上去,不必费心在我眼前显弄。我不知道你?明着是劝我,心里想的却是怎样撺掇着我去出头。最好是我同她闹将起来,你乐得在一边儿看戏。哼,你才进宫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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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这就坐不住了?看在你到底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了这么些时候儿,我也有一句好话劝你——心里少存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好儿还多些。”


    宣贵人被点破心事,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闭了嘴,再不敢言。


    若论起亲戚来,这位宣贵人的父亲乃是翰林院掌院孟宏祺的堂弟。


    孟大学士奉旨领了京职,孟家这一支在山东一共一十三房,有七房随着一同进京,另六房仍旧留在原籍。


    宣贵人的父亲倒没有一个正经的官衔,但也是正经读书人、也有功名在身,随着堂兄在国子监下挂了一个名,主修缮古籍,是个闲差,多少领些俸禄,没有什么权柄。


    本来按惯例,官员们大多是文的同文的亲近、武的跟武的热络,意气秉性相投是一层原因,更重要的是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想触犯了君王的猜忌。


    后宫里也是一样。


    虽然进了宫,各人却都还是以各人的家族为考量,嫔妃相交也多以前朝的家族关系为基础。


    若是叔伯弟兄在前朝是关系不错的同僚或上下属,后宫女人便也默默地复制这样的关系,虽是一样地都以姊妹相称,却显然有亲有疏。


    这宣贵人年纪不大,志气却不小。


    她自进宫以来,看见满宫里就数淑妃势力最大,背后又有一个太后娘娘支持,她便打定主意要结交。


    她先也不去管那什么文臣武将的事情,索性仗着年纪还小,若真有人计较起来,只管撒娇撒痴地说自己常处深闺,只知凭心相交,实在不懂那些,那也罢了。


    宣贵人这边只怕自己太心急、已得罪了淑妃,正自惴惴不安,淑妃却仿佛并不在意,神色如常地道:“平常瞧着她少言寡语,每日也不肯打扮,只顾抄那劳什子的经,又矫情兮兮地向陛下主张什么‘宫妃应思万民、服简素’。我竟不知,穿几件鲜艳衣裳,又是碍着谁了?她要‘思万民’,思便是了,一定需得‘披麻戴孝’地思么?”


    宣贵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只扯了扯嘴角。


    淑妃冷笑道:“哼,这般的行事,论理倒也配得上‘贤、德’这两个字,连太后娘娘也赞她识大体。可如今封了妃,狐狸尾巴到底藏不住了,还不是一身花红柳绿的?我今儿个仔细一瞧她,才算是明白了,她以为将那鲜艳衣裳藏在大衣服下面,别人就看不见了?她若是一贯灰头土脸下去,我才佩服她!呵,不过是靠着祖上那一点子抬不上台面儿的军功,叫她得了些甜头儿,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只是也太没见过世面,这会子还没怎样,就这般轻狂起来,赶明儿等她越过了我去,还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宣贵人忙小心道:“这是怎么说?凭她使怎样的手段,也越不过姐姐去。妹妹在家时,也曾听人说过,那个贾家啊,除了出了两位老国公爷外,后头的子孙再没有什么出息,也亏的是今上宽仁、体恤旧臣,这才有他家的一份儿体面,否则早是一个破落户儿了,谁又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