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八六回下 针锋对狭路又相逢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淑妃于先皇后亡故后次年入宫,其父是大将军,叔伯兄弟也都随军戍守在外。


    华家军功赫赫、几世显贵,族中出了一位太后娘娘,后来又有一位皇后娘娘,无论前朝后宫,华家都是首屈一指的尊荣,换了哪一家也没有这样的体面。


    当今圣上重情重义,顾念亡妻旧情,自先皇后故去至今也未再立新后。其情深若斯,也不免爱屋及乌,厚待其族人,淑妃又是先皇后的亲妹妹,所以皇帝待她恩宠甚隆,即便是淑妃一向有些小性儿,也丝毫不减爱重,自她进宫起,在后宫中便是以她的位份最高。


    淑妃虽然眉目肖似先皇后,她的眉梢眼角却比姐姐格外多出一种妩媚和艳冶,与先皇后的端方淑雅、中正平和大不相同。


    她今日穿着一件大红色盘金绣牡丹蝶纹氅衣,满头用的皆是累丝点翠钗饰、金凤镶宝步摇,更显得国色天香、贵气逼人。


    跟在淑妃身侧的年轻嫔妃是宣贵人,正是在这次大选中新入宫的秀女。


    宣贵人是翰林院掌院孟大学士的族人,因其娇憨活泼、明丽鲜妍,加之孟氏家学渊博,宣贵人虽是女子,可从小耳濡目染,自己也学得知书识文、颇善吟咏,倒是这一拨新人之中一个极出挑的,因而也颇受皇帝重视,甫一入宫便册为贵人。


    宣贵人今日穿了一件缎绣品月绣球花的夹袍,衣裳的绣工极尽复杂精致,虽是衣料的颜色素淡些,可品月的淡雅温柔却更使得少女的娇媚天真跃然尽致。


    两人远远地也已瞧见了元春,对视一眼,走得更是摇曳多姿。


    两队心思各异的人终于在御花园一角会师。


    宣贵人给元春行礼,眉眼一弯便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整个人温温柔柔的,口中只称“贤德妃姐姐”。


    元春微笑还了一礼,又待向淑妃行礼,淑妃却轻轻巧巧地侧了个身,并不受她的礼。


    元春方待开口,淑妃却冷哼一声,悠悠地道:“免了罢。如今你我同是妃位,你又是这宫里独一份儿的二字封号,既‘贤’,又‘德’,端的是圣、眷、无、两。呵,你就不要这样客气了罢。你的礼,本宫可受不起。”


    元春笑道:“姐姐说这样的话,便是同妹妹说笑了,叫妹妹实在是无地自容。您是先皇后胞妹,又是绥远护国大将军之女,家门显赫、人品贵重,咱们六宫姊妹从来皆是一心景仰的,妹妹的礼,姐姐如何就受不起呢。”


    她的话说得极恭敬小心,却不知为何淑妃听完非但不肯在场面上略敷衍下,反倒更加不耐了,一并连眼风也不肯扫元春一下,只着意端详着自己嵌玉戴宝、纤细莹白的手指头。


    仿佛眼前的一个大活人贾元春还不如自己新敷过凤仙花的、十片儿红彤彤的指甲耐琢磨。


    场面一时便有些僵住。


    宣贵人见状,忙笑着圆场道:“今日太后娘娘兴致好,一早便传淑妃姐姐同嫔妾去说话儿。咱们不敢让太后娘娘久等,不能在这儿多耽,贤德妃姐姐勿怪,改日妹妹再去凤藻宫给姐姐请安。”


    听她说要走,元春也松了一口气,忙笑道:“不敢,自妹妹入宫以来,我还没有去问候过,不知妹妹可还住得惯?请恕姐姐怠慢之过,不敢劳动妹妹,理应是我去妹妹宫里讨一杯茶吃。”


    宣贵人点头答应着,笑得十分温婉,她又向元春行了一礼,跟着一扬手,香风摇曳,一行人便又走了起来。


    元春向道旁让过两步,让淑妃一行先走,却不防从袖中滑落下一方帕子,还不待抱琴拾起,又被一阵存心捣乱的风吹卷到淑妃身后一个宫女的脚边。


    那宫女俯身拾起手帕,屈膝一礼,双手将帕子恭敬捧过头顶,递还元春道:“元妃娘娘。”


    元春温和一笑,正待让抱琴去接,却听“啪”地一声,原来是淑妃身后一个嬷嬷出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那宫女一个耳光。


    这一下事发突然,元春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只觉后背发凉,她在心中迅速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顿时心道不好。


    果然,耳中听那嬷嬷骂道:“贱婢,你给猪油蒙了心了,这个‘元’字,也是谁都配用的?由着你混叫的。”


    那宫女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也来不及理会,只是伏地哭着求饶道:“嬷嬷,饶了奴婢罢。是奴婢一时不注意、说走了嘴,如今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求嬷嬷千万饶过我这一回罢。”


    元春心中一凛,果然便是为了这个缘故。


    这个宫女原是好心替自己拾帕子,这才遭了这样的横祸,自己倒不能不理,便对抱琴使了一个眼色。


    抱琴会意,上前一步劝道:“嬷嬷,这个宫女不会说话,嬷嬷只管回去教导她、慢慢教她知道也罢了,随便骂几句都使得,还是不要打她的脸罢,宫女们日常还要听吩咐伺候,众人都看着,若是打坏了,倒不好看的。”


    那嬷嬷冷笑一声,对抱琴道:“抱琴姑娘——倒是好心肠,只是用错了地方。”


    她指着地上跪着的那个宫女道:“老奴今日打的就是你这小家子暴发户家出身的贱婢,如今你们仗着万岁爷仁慈宽厚,叫你得了便宜,竟也能赚进宫、服侍一场了。说走了嘴?好哇,今日你说走了嘴、明日她说走了嘴,若是人人都‘说走了嘴’,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两片嘴巴都管不好,能自己‘长了腿’走了,还指望你能办什么差?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娘娘?禄全、禄升,把这贱婢带下去,淑妃娘娘这里用不得她了。呵,以后在浣衣局做事,没人瞧她,要这一张漂亮脸蛋也没用了,不至于打一个巴掌儿就如何,也省得抱琴姑娘再担忧。”


    两个眉目严肃的内监应声出列,从地上架起那哆嗦抽噎不止的宫女便走。


    那宫女挣扎哭叫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再不敢了,饶了奴婢罢、请饶了奴婢罢。”


    禄全押住她的肩膀,低声斥道:“嚷什么,你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叫你惊扰了主子们,拖下去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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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死了也是寻常的,到时连你家里的人也要担不是。”


    宫女哆嗦了一下,闭口不敢再喊叫,又挣扎了两下,便认命似的放弃了,由着两个太监将她押走。


    元春在旁看着这一切,只觉手指尖儿都是凉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宣贵人在旁边劝道:“好啦,骂了骂了、罚也罚了,一个不懂事的宫女儿罢了,不值得这些人围在这里。姐姐,咱们真该走了。”


    淑妃难得颇有兴致地瞧着,嘴角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道:“好了,马嬷嬷,不过一个笨嘴拙舌的小宫女儿,没留神犯了一个错儿,何至于吵得这样,不成一个体统。依本宫看,嬷嬷如今的气性儿也嫌太大了些,刚才‘贤德妃’身边儿的抱琴姑娘不是说了?叫你‘慢慢儿地’教导她,你倒好,三言两语倒将她打发出去了,本宫身边又短了一个人使,这可怎么好呢。”


    淑妃顿了顿,又道:“啧,那宫女儿错在不该直呼咱们‘贤德妃娘娘’的名讳,你嘴里方才又胡吣的是些什么?什么配不配的,我倒听不懂了。”


    马嬷嬷忙称该死,立即跪下道:“娘娘责怪的是。是奴婢太着急了,失了分寸,情急下也糊涂起来了,扰了几位主子的清净,请娘娘责罚。娘娘宫里短的这一个缺儿,奴婢回去就叫敬事房选个可靠的人来补上,不敢耽误了。”


    淑妃淡淡一笑,道:“罢了,起来罢。今日罚也罚得够了,再添上你一个,本宫的头可要痛了。唔,你去告诉给敬事房,这回选来的人,要将身家儿查得仔细些,别将些‘破落户’家的、‘不三不四’的人再放进来,记得——天家尊严要紧。”


    马嬷嬷认真道:“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小心办事,不能再叫那些人给蒙混了进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头有意无意地向着元春这边转了转。


    淑妃斜了一眼元春,冷笑一声,一行人这才走了。


    元春扶着抱琴的手,僵立在原地。


    抱琴拧眉看着远去的淑妃和宣贵人,低声道:“她们也太放肆了,这么多人瞧着呢,连一个内侍嬷嬷都敢在这里闹事。娘娘,宫里人都知道您心肠好、不肯生事,可也不能就由着她们这样欺负您呐。说什么太后娘娘传见,她们倒脚底抹油地走了。依奴婢看,太后娘娘对您一直不错,您不如也常去走动走动,别让淑妃娘娘太得意了。”


    元春只觉眉心生疼,用力闭了闭眼睛,蹙眉道:“话是不错,可你忘了,太后是淑妃的亲姑母,凭她怎么‘对我不错’,难道还能抛下一个亲侄女儿不顾,倒来偏帮我不成?”


    抱琴捶手道:“那您告诉圣上……”


    元春立即道:“不可。此等小事,怎可说给陛下、让陛下烦心?由她们去罢,她不过是心里不称意,特为要羞辱我,这也没什么,咱们只不往心里去便是了。”


    抱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道:“娘娘,圣上待您爱重有加,您究竟在怕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