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八一回上 愚妇惧祸难掩心虚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赵姨娘心中盘算,那些人若是真拿了自己去,最坏的状况不过便是掉脑袋。


    虽然想想就唬得人手脚哆嗦,可她在戏上也看过砍头,倒也容易,手起刀落,只那么一下子就结束了。


    如此倒也罢了。


    她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只是环儿。


    三丫头一向有主意,在太太跟前儿也过得去,环儿却还小,这家里本来就没人正经心疼他,自己若是再去了,可叫这孩子怎样办呢。


    没有自己撑腰,他可不是越发要叫那些人给骑在头里了么!


    想那日环儿烫了宝玉,回来便闷闷不乐,再没见过他心情这样坏的,叫他吃饭也不吃,也不知又在宝玉那里受了什么气。


    虽是问不出什么,可那又怎么样呢。


    小孩儿家手里没轻重,一时碰了撞了、冷了烫了,那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怎么就那样娇贵了?


    况且太医不都说了?究竟没有烫得怎样。


    太太便是生气,说环儿两句也罢了,论理那无法无天的猢狲也该说他两句、长长记性,可偏有那王熙凤在一旁夹枪带棒的,不肯轻易放过了环儿,又一定要勾引着太太想起自己来,将自己也唤过去教训一顿。


    太太对自己,那是从第一眼就不喜欢,何况又有从前那一桩子事。此番被她唤了去,岂能有好儿的?那一个夜叉星可得了意了,她好在旁边看笑话儿。


    生气归生气,赵姨娘越想越悔。


    自己怎么就这样冲动,忍不得这一时的怨愤?


    自己娘儿两个总也叫人搓圆揉扁地磋磨了这些年了,横气竖气什么气没受过?


    那王熙凤的嘴一贯便是最坏的,自己难道还没惯么?


    嗳,都怪自己一时气上心头、鬼迷心窍,周姨娘偏又在那个时候来串门子,只管絮叨她那些有的没的,知道环儿烫了宝玉,又劝自己多约束环儿,说得自己好生烦躁。


    正巧马道婆来家里,被她三言两语挑拨着,便动了这个心思。


    赵姨娘痛心疾首地捶着炕桌。


    这下子倒好,本来那神神鬼鬼的法儿成是不成,也都是不知道的,自己好容易从牙缝儿里攒下那点银子和缎子,都白白送给了马老婆子,还另搭上了一张欠据,这也罢了,东西总是可以慢慢再攒。可如今若是事发,倒白搭进去自己一条性命了。


    如此这样担心了几日,赵姨娘如惊弓之鸟,期间水米也未曾十分下肚,只胡乱吃几口便吃不下了,一并连骂人的劲头也没有了,只是恹恹地躲在房里。


    她屋里的丫头小鹊是个懂事的,日常里也多亏她在一旁苦劝着,否则还不知道多出多少故事来。


    赵姨娘也知自己同马道婆所行之事乃是要紧中的要紧、机密中的机密,小鹊必也是不肯赞成的,她便也瞒着小鹊。


    所以如今小鹊也不知这位姨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只道是病了,说要去回了太太、请大夫来瞧,却又被赵姨娘死命地按住不肯让去。


    小鹊虽觉奇怪,却也无法,想来这位姨奶奶的行事总与常人不大合式儿,便也只好变着法儿地哄她多吃些东西,可赵姨娘正自担惊受怕,哪里吃得下去,如此竟是一日瘦似一日。


    赵姨娘虽已生育过两个孩子,但古人早嫁早育,她的年纪如今不过也才三十出头。她本就生得一张秀丽娇俏的瓜子脸,嫁作人妇后,虽有王夫人压制,眉梢眼角却总有些掩藏不住的风情。


    如今她瘦了,又因心中忐忑,所以总是一副极易受惊的模样,更显得娇怯可怜、楚楚动人。


    贾政照例到她房中时,看见她这个样子,反倒触动了他一腔大男子的保护欲,对她格外怜惜起来,此后一连几日都歇宿在她的厢房。


    若是平常时候,赵姨娘定然十分得意,要使出浑身解数、小意殷勤、百般讨好贾政,更会“不经意”地去王夫人和周姨娘两个跟前儿显摆一番,便是拼着受一番太太的训斥教诲,心里也是快意的。


    但此时的赵姨娘正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内心惊恐不定,最是渴望能够安静独处,哪里还有什么精神要去逢迎,所以对贾政竟是一反常态地随意敷衍起来,行动上也十分扭捏拘束。


    谁知如此却更让贾政觉得新鲜意外,越发对她流连忘返,真叫赵姨娘无可奈何了。


    直待几日过后,各处都照凤姐的吩咐将寝具晾晒收拾毕,并未传出查获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的消息,赵姨娘的一颗心方才慢慢放回肚里。


    但转念一想——


    什么都没查出来,那也不对啊!


    她因为十分心虚,又特遣了人往怡红院并凤姐家里探听消息。


    怡红院里还好,坠儿那个小丫头做事还算机灵,又对人不大设防,给她几个铜板,她便唧唧呱呱说个不停,虽然是在外头伺候,问她什么事却都知道个大概。


    坠儿告诉说,那日怡红院翻晒被卧时,平儿当时也来瞧着,亲自摸了摸底下的垫子,说这个倒不潮,不必费事又折腾它,众人便没有动,只晒了上头的几层褥子。


    因为宝玉的寝具极多,一样一样晒着,倒把一个院子里弄得像个花花绿绿的染坊一样,那缎子的东西又最是娇贵、不经晒,不多时就要撤下来的,这两下里折腾,真把一众丫头累得够呛。


    赵姨娘听了坠儿这样说,不禁心中暗喜。


    她庆幸自己当时急中生智,将东西掖在最下头,果然便得计,连平儿这个夜叉星的第一得力护法、世上难寻的伶俐人都不肯去翻动它,如今那东西只怕还好端端地躺在底下呢,这也是环儿的造化。


    赵姨娘另一头又去打探凤姐那里。


    可凤姐处却一改往日模样,直像个铁桶一般、点滴渗透不进去。


    赵姨娘便托一个相熟的婆子去问小丫头贵儿,却惊讶地听说贵儿前日叫平儿拿住一个错,骂了一顿,给撵到下房去了。


    平儿做事倒不像那个夜叉一样张牙舞爪的,在她手底下绝少有罚得这样重的,这可不是奇了?


    可到底为了什么罚贵儿,却又打听不出。


    赵姨娘心中不安,更是犯了嘀咕,不敢再试探,又缩回家里去自顾自惴惴。


    她在心下一想,是了,料想以那凤辣子的为人,若是自己的事情败露,她哪里是肯息事宁人的性子,只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才肯罢手。


    如今这样安静,想来是无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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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还隐隐有些庆幸,觉得这事竟然可以这样顺利,都到了如此危险的境地了,两边竟还都没有发觉,如此绝处逢生,可见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去,在帮自己娘儿两个出头呢。


    她这样想着,便又回复往日欢天喜地的样子,当晚便吃了两大碗饭。


    又过了几日,赵姨娘在家里日盼夜盼希望诅咒起效,却迟迟不见消息。


    她看凤姐如往常一般地在人前行走,还是一样的趾高气扬、叫人看了生气,却半点没有害病的意思,连一丝疲惫也无。


    宝玉那边更是风平浪静,连他面上被油灯烫伤的地方也渐渐好了,一并连疤痕也未留下,仍旧是粉妆玉琢、人见人爱的。


    赵姨娘暗暗瞧着,心里明白,这是上了那马老婆子的当了。


    这死老婆子!嘴上说得那样好听,原来竟都是来诓自己的,白费了那许多好东西不说,还害自己白担了这么久的心。


    赵姨娘又想起来,自己那日给马道婆的一堆碎缎子里,也有自己千挑万选留下来预备给环儿做新鞋的几块料子,这下也没了。


    自己娘儿两个何曾宽裕过,她放着有钱的主儿不去骗,怎么偏要祸害自己?她那些个瞎话儿,一套一套的,怎么就说得出口呢。


    赵姨娘心里不由得将那贼老婆子狠狠咒了千遍、骂了万遍,只待下回见面时再与她清算,也好教她知道,要骗赵姨奶奶,她可是会错了主意了!


    赵姨娘咬着牙要与马道婆算账,却不知马道婆那边却也遭了殃了。


    ---


    小孟公子正蹲在房顶上发呆。


    越潜这一程子家去,花费的时间比预计的还久些。


    他曾说很快便要回转,可如今眼看着便要满一年之数,竟然还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家里的事情棘手。


    或者,别看他往日提到家里的事便不耐烦,说不准也是惦记老父的,此番重聚天伦,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孟闻渊如今也无暇去替越潜担心了。


    他颇有些踌躇,用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脚边长着青苔的青瓦片。


    日前他接了越潜的一封信,信中寥寥数言,只说托孟闻渊办一件要紧事,让他去京郊云岩观找一个姓马的老道姑,略略出手威吓她一下,不许她使妖法害人,信末又叮嘱自己行事千万要小心,不要着了她的道儿去。


    孟闻渊此刻就在云岩观的屋顶上。


    他也不知道越潜为何让他专程来“威吓”这个道姑,也不知道他信里说的“妖法”是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是读着“子不语怪力乱神”长大的,世上哪有什么妖法?


    唔,也许这个什么道姑是像坊间那些骗子一样,打着出家人的名头,行的是坑蒙拐骗之事,害了不少无辜轻信的百姓,被越潜知道了,所以才要不远千里也要传信让自己出手整治她一番。


    这样想倒也合理。


    阿潜这个人虽然无赖的时候多些,做事却向来很有章法,也颇称得上是“行侠仗义”之辈,他耳闻不平之事,自己无暇返京,有此托付,也是自然之理。


    只是……要如何“威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