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收款人是你现在所待着的罗什舒亚尔家族，你怎么想？”


    “莱斯曼和罗什舒亚尔？”


    莫琳心中一跳。


    虽然她没有在神色上显露出来，内心却翻涌起不小的波澜。


    怪不得他会让阿梅莉当作制衡的棋子，怪不得，怪不得莱斯曼家必须有人向罗什舒亚尔表示忠诚。


    埃里克敏锐地捕捉到，就在刚才莫琳重复自己的话时，她的眉心细微下压，眼神飘忽不定，这显然是在心中有所计谋的显现。他颇有些自得地想，这条聪明的鱼竟也会上钩。


    既然如此，那么她一定是被迫留在罗什舒亚尔所为她打造的牢笼里的。


    即使她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他也可以默认她的处境。


    带着这种揣测，埃里克好心情地问：


    “别大惊小怪的。你那么聪明，就没有想过在莫里斯把你卖给罗什舒亚尔的时候，他们之间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吗？”


    当然想过。


    莫琳在心里回答。


    但她没想过这两人的图谋会这么大。


    想也知道罗什舒亚尔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他在市政厅的职位很容易帮助促成莱斯曼家的巨额订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虚报价格了，而是勾结政府官员，通过虚构交易来进行资金转移的恶劣行径。


    如果被王室知道，那么不仅是莱斯曼，罗什舒亚尔也别想保住他的脑袋。


    莫琳深知，这张纸条只不过是能够帮助撕开无边黑暗的一个小裂口。在她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有同样的可能性感受到她的注视。如果他们知道有人正窥探自己的秘密，这个人还和自己共处一室，下一步必然会降临死亡的威胁。


    但莫琳所受过的威胁还少吗？她最擅长的不正是在危机中寻找机会吗？


    虽然这会将自己置身于新的陷阱，但这也会是一个制衡罗什舒亚尔的好办法。


    哪有既能吃上一笔不菲的回扣，还能利用联姻绑住自己利益伙伴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呢？


    “你确定付款票据就在这里吗？”莫琳问。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在这件事上有所动作了。


    可惜，没等听到埃里克的回答，被她指派出去拿纸笔的侍女回来了。


    “夫人....您....！”


    看到副手小姐的坐姿，侍女大惊失色地叫了出来。


    好在埃里克似乎是对此类突发事件有所防备，只是转身之间就出现在了侍女身后。在她的惊呼声引来其他人之前，侍女只觉脖颈处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埃里克从背后将她打晕了。


    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嫌弃地说：


    “很麻烦，自从你嫁到罗什舒亚尔家之后。”


    不能随时随地见到她，还必须留神处理她身边这些棘手的人。


    如果是在歌剧院，如果她名字后边还没有冠上那个恶心的罗什舒亚尔......


    埃里克没有继续往下想，他对她的关注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超出正常边界了。


    尤其是在他彻底接管了奥斯顿·克罗宁的身体以后。


    那家伙对她的爱慕有种近乎病态的依恋，以至于他不得不遵从身体的意愿待在她身边。


    有时候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声音会将他吓上一跳，那个声音问：


    “奥斯顿·克罗宁是否只是一个你朝她靠近的借口？”


    莫琳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她反驳道：“可我看你也并不像是嫌麻烦的人，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扮成梅格来见我了。”


    她又说：“我不知道罗什舒亚尔与你有过节？”


    莫琳的意思是，他为什么要将这条宝贵的消息告诉她。


    她可没有自恋到觉得埃里克会大发善心来帮自己一把。


    即使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他们俩之间也算不上什么能够和平共处的关系，更别提做什么免费的好事。


    “还有，我能在罗什舒亚尔的办公室找到对应的付款票据，对吗？”


    她对于之前没有得到答案的话题不依不饶。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件事上十分执着。


    从好的地方想，埃里克放下的诱饵确实钓到了鱼，她对于如何推倒罗什舒亚尔很感兴趣；从坏的地方想，莫琳出手向来不分轻重，谁知道她会把巴黎这滩浑水搅成什么样子呢？


    但埃里克又不是个好人，他当然顾不上什么‘维持平静秩序’的责任，那些东西也与他无关。他迫不及待地看到莫琳揭开他们所伪装的表面安宁了。


    所以，他很乐意告诉她答案。


    “是的，如你所想，”埃里克微笑着回答她：“而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我受一个老朋友的嘱托。”


    老朋友的嘱托？


    莫琳有些困惑。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一个同时认识他们两个的，所谓的老朋友呢？


    还没等她将困惑说出口，埃里克就继续说道：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会在五号包厢里等着《塔拉勒》第一场演出。希望如你所说的那样，《塔拉勒》值得由我亲自改编。”


    他创作过不少歌剧，却鲜少有几部真正有机会被搬上舞台。即使有那么几部得以被人看见，甚至获得喝彩，也没有人知道作者的署名是谁。


    《塔拉勒》却不一样。


    这不仅是他第一次出手改编的剧目，也是第一次有人恳求他这么做。


    他很期待，《塔拉勒》是否能够真正地如他们所愿。


    “当然了，假如你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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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付款票据......作为这条消息的回报，我希望你能将它交给我。”


    埃里克看着莫琳随着他提到回报时逐渐转变的脸色，感到十分有趣。


    “这是关键证据，”莫琳显然不太情愿这么做，她拒绝道：“我不认为我们什么时候达到了合作的共识。”


    “合作的共识？”埃里克重复了一遍，流露出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受伤的神情。


    “很伤心听到你这么说，尤其是在我刚刚才帮了你之后。”


    这种神情流露在他的面孔上显得很怪异，更怪异的是，此刻他还仍然带着梅格的面具。假如此时此刻有不知情的人闯入，大概会以为她是遭到了哪个负心人的抛弃。


    莫琳对现在的情形表现得不太自在，她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或者了解双方各自目的，并能在取得结果后进行合理的收获分配，那么才能达到共享证据的基础。而很显然，我们之间既没有信任作为基础，也没有受到文书的保护。”


    “你是不是对我的要求太过抵触了？”


    埃里克勾起嘴角，莫琳的长篇大论时刻提醒着他她是个严肃的生意人。


    她对他没有信任，这太正常了，他可是曾经通过下毒来控制她的罪犯。如果对他没有一点儿警惕，那都不能算作是正常人。


    可也往往是这种时候，他才能发现她原来有那么一点儿可爱。


    “我帮了你很多，莫琳小姐，”埃里克逼近她：“我帮你修改了《塔拉勒》，帮你找出了罗什舒亚尔腐烂的根系，你这时候告诉我，我们连成为合作伙伴最基础的条件也不满足？”


    “我可从没有向你要求过这种东西，你是不是太区别对待了呢？”


    “我问了你为什么。”


    莫名其妙地，莫琳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慌张。


    她慌忙地捡起刚才埃里克的回答作为反驳：“你有理由，你是受老朋友的嘱托。”


    “即使连你也不知道那个老朋友是谁？”


    这下她无话可说了。


    她就应该在刚才顺着他的话问个清楚的。


    “好了，”莫琳妥协道：“如果我找到了那张付款票据，我会告诉你。另外，我相信罗什舒亚尔手上还会有更多其他的证据能够作为消息的回报。”


    “这才是我想听到的。”


    埃里克满意地掸了掸手，站起来把那个刚才被打晕的侍女拖到了门后的暗角。


    “你的贴身侍女已经在门口了，她不会想看到这个场面的。”


    “我们下次再见，莫琳。”


    “下一次不要伪装成梅格了，”莫琳好心地提醒他：“见我有很多种方式。万一，我下次没有分清你们俩，对你做了只会对女人做的事，可就不太好了。”


    “值得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