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潮涌夜的火线突围

作品:《心澜破界,寰宇更迭

    夜幕笼罩下的卫星站残骸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量子终端屏幕上的刺眼光芒已经黯淡,宛如一尾耀眼的流星,燃尽最后的轨迹后归于深沉。火光闪烁处,乔伊被简单地铺盖在地上,学姐和林忻想要为她多做点什么,却受限于物资匮乏和她极度衰弱的生命迹象,只能小心擦去她额头不断渗出的血迹。另一侧,顾子衿静静倚靠在墙角,右手仍把玩着那块爆裂烧毁的脑波采样器,神情中藏着说不清的情绪。那设备只剩残躯,火花早已熄灭,可她仿佛还在回味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灵魂碰撞。教授依旧昏迷,却隐隐似有知觉,大概是命运在将他从混沌的边缘往回拖拽。


    林忻抓紧时间对量子终端做最后的检查。她飞快敲击刚才扭曲的界面,试图确认“命运扰动”的最终数据。屏幕中央只剩下一句冰冷的提示:“完成度:100%。核心扰动已生效。下一阶段:未知。”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成功踏出关键的一步,让量子分析与宿命纠缠得以扩张到某个前所未有的维度。然而,那股强大的对抗之力是否真正伤及拉普拉斯妖的核心,还是只让它暂时陷入某一场混乱尚不得而知。一切变数都悬在这个破碎之夜的风声里,任何轻微的响动都可能带来生死逆转。林忻重重叹息:“我们的工作,还有很远要走。”


    学姐抬起眼:“那你还能再把终端唤醒吗?它这样算运转完成,还是要进入更多后续环节?”林忻摇摇头,一脸凝重:“从它现有的性能来看,大概已经把最后一次爆发式算力透支。除非教授再给它升级,否则接下来只能像空壳一样维持基本功能。”学姐闻言,看着教授苍白的脸,心底一声苦笑:依目前情况,他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再度操纵这台终端了。


    顾子衿坐在墙角,试图把体内那股虚脱感赶开。先前脑机采样一举差点把她彻底击垮,但在那番痛苦煎熬里,她似乎真正踏进宿命与自由的深渊,看到了某些不被常人理解的光影。那些念头此刻宛如漫天萤火,在她心头若隐若现,让她忍不住低声呢喃:“人真的能超越命运吗?还是我们不过是在另一个周期里自我轮回?”她这样想,却迅速稳住心神,乔伊伤势严重,教授命悬一线,学姐和林忻都身负重伤,自己必须坚强地站起来,才不至于让这支队伍在夜里溃散。


    不远处传来一阵劲风,黑市余党的哨声伴随着发动机突突的轰鸣,打破了破败屋宇里的压抑。林忻敏锐地警惕起来,她凑到破洞的窗口,看到院外翻涌的阴影中有灯光交错,大约五六人的身影正悄然逼近,那些人步伐杂乱却快速,显然经过简短的布控后开始侦查四周。学姐紧攥住手中的□□,子弹却所剩无几。顾子衿也警惕地盯着楼下楼梯,那里是残垣断壁后唯一较为通畅的路径,若敌人想摸进这半塌的卫星站大厅,从那里最为方便。


    明明刚才那场量子终端的惊天爆炸足以令任何人心惊,但很快,这群不知死活的亡命徒还是循着异动赶来,显然是想坐收渔利或斩草除根。毕竟对他们来说,教授手中的数据、量子程序的残余以及可能带来的庞大利益,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学姐轻轻挑眉,小声嘱咐林忻:“待会若有混乱,先护住乔伊和教授。我们不能在这里死战,搞不好他们的火力更强。”


    林忻利落地点头:“是。可我们又该往哪儿去?”她语气中透着冷静却又艰难——这个残破不堪的阴暗处,似乎已是他们所能找到的唯一遮蔽。如果再随意移动教授,万一他身体无法承受,那就等同于自杀。可是继续留在这里,面对十几个人的围攻,同样毫无胜算。


    乔伊忽然睁开黯淡的眼睛,费力说道:“……把教授抬到……后墙……那儿通向地下管道……”她这么虚弱,却还在努力给队友提供新的思路。学姐愣了愣:“你见过那边?”乔伊点点头,呼吸急促:“在最初的……图纸里……他给我看过……这里应该还有废弃的紧急舱……通往岛屿地下……也许能通到一处隐蔽港口……”她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慢,似随时可能再次晕去。


    然而,这段关键的讯息让众人心中一亮。教授当初一早就来过这座卫星站,很可能熟悉内部的结构并做了备选方案。此刻,能够避开敌人的途径,也许就是那个隐蔽的地道。


    “好。我们试一试。”顾子衿喃喃道,她挣扎着站起身,活动僵硬的四肢,握紧武器,“我来断后,林忻你带路,学姐负责搀扶乔伊。教授……我们要尽量减少晃动。不过如果那些家伙还是要追,就得硬碰硬了。”她神情有一种冷峻决然,与往常的默契作风不同,如同要在风暴中心独自扛下所有冲击。学姐看她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隐隐不安,却也明白目前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给予信任。


    他们匆匆做了分工。林忻咬牙,小心地从废墟中搜出一个破旧的手推架,原本是卫星站内部运送物资用的,小半边已经断裂,但勉强还能当做临时担架使用。她和学姐合力将教授缓缓移上去,又用布条把他固定住,免得碰撞伤到脑部。乔伊则勉强自行走了几步,但状态实在太差,最后只能半跪着攀住学姐的小臂,双腿一软又跌回地上。学姐心疼地扶着她:“你不用逞强,我们慢慢来。”


    就在他们动作的时候,外面脚步声愈发清晰,还伴随着压低的呵斥。顾子衿竖起耳朵,心里将敌人可能踏入的时间精确到秒。她轻轻碰了碰腰间剩下的弹夹,只够再打一两个短点射,随后可能就要进入白刃厮杀。她暗暗下定决心,一旦局势不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同伴争取一次逃生的机会。


    “我们走!”林忻艰难地将教授的推车往后墙移去,地面满是凹凸碎石,稍一用力就会发出咯吱的声响。她不住回头望顾子衿,后者弯腰匍匐前进,将身体贴靠在一堆废墟后,以枪口对准破裂的门框。学姐搀扶着乔伊,跟在推车后面,小心控制着乔伊的重心。乔伊咬牙忍住背部艺烧似的痛苦,不敢多发一声,生怕惊动了外头那群可怕的猎食者。


    正当林忻将推车一点点挪进后墙的破口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里面有人!抓住他们!”随即是一阵慌乱脚步声。紧接着,顾子衿听到门口哗啦一声,像是有人踢开倒塌的铁门,紧张的心绪骤然膨胀到极点。她想也没想,抬枪便朝那边狠狠开了一个短点射。火舌一闪,伴随着一声惨叫。有人翻倒在地,周围顿时枪声大作。


    “快!”她低沉吼道,毫不犹豫从废墟后探身闪出,枪□□替扫射,想用连续的火力封锁敌人的推进。那几名黑暗中的身影先是慌乱了一瞬,但对方毕竟也是惯于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很快调整掩体阵形,其中有人嘶哑着声音命令:“散开,别给那娘们儿留死角!”当下,就有两三个人蹲身绕到卫星站侧翼,试图从另一个破洞墙面切入,来包抄顾子衿。


    屋内,林忻已经把教授和乔伊从一个破裂的后墙狭缝挪出去。那道裂缝后面,果然出现一道黑漆漆的过道,似乎与地下结构相连。学姐大喜过望,一边尽力用身子挡着乔伊,一边回头焦虑呼喊:“顾子衿,快跟上!”顾子衿却没有回应。她抬手连开数枪,震得肩膀生疼,手心早已因失血和疲惫浸满冷汗。刚才她的子弹打中一人,却也吸引了更多敌火。若她自顾逃离,就算能带着队友一起进去,那群人依旧可能尾随追至地道。更糟的是,若让他们发现量子终端还留在这里,势必会被捣毁或窃走,那教授先前的心血同样化为乌有。


    她大脑急转,突然想到一个险招:或许可以引爆之前林忻留下的那几瓶简易燃油陷阱,把卫星站主楼彻底炸塌,让通向大厅的路径坍塌掉,敌人就无法轻易追来。可如此也意味着量子终端在爆炸中被毁,甚至整栋建筑可能再度崩塌,波及到他们自己。顾子衿心底纠结,不过眨眼功夫,就要做出决断:保住终端,还是保住自己与同伴?


    “我们已经完成命运扰动!”她在心里怒吼,“纵使终端被毁,也未必就彻底失去一切。只要教授还活着,只要程序已注入关键变量,我们就还有翻盘机会!”思绪落定,她立刻拖着伤腿迅速挪到最外侧的墙基,找到了林忻事先布好的油桶,手忙脚乱地扯出那条细绳与钢丝。枪声中,她紧咬牙关,猛地拔出随身火柴,点燃浸过油的破布。这一瞬,她眼里似有火光爆燃:“对不起了——再见吧。”


    她奋力将带火的布团扔进油桶,同时顺手踹翻另一个小罐,两股危险的气味随即弥漫在空气中,伴随刺鼻的烟雾翻腾而起。顾子衿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她飞快后退,趁那几名敌人被火光骚扰愣神之际,用尽全力朝后墙裂缝的方向扑去。几乎与此同时,狂猛的燃烧气浪轰然爆发,火舌呼啸着舔上半塌的屋梁,连带那些原本勉强支撑的钢筋与碎石瞬间失去平衡,接二连三砸下。一蓬蓬黑烟、高温和浓密垮塌的声响交织在一起,让人仿佛置身地狱烈焰。


    余波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朝顾子衿追赶,她就地翻滚,险险避过飞来的钢筋碎片,最后半边身体撞到墙角,痛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火光吞噬屋内一切,量子终端连同钢架、仪器和破破烂烂的天花板全陷入熊熊焰海。那群黑市亡命徒惊叫连连,火光中也不知多少人被砸在乱石里,再也看不见生机。


    她嘶哑地咳血,努力让自己别就此昏厥。回过神时,发现身后的破墙裂缝还在,好像侥幸没被完全堵死。她扶住墙勉强站起,一瘸一拐地挤进去,看见前方黑暗的过道里亮着微弱的灯光——那是学姐过来接应所用的手电。她缓了口气,在剧烈咳嗽中闷声笑道:“终端……或许不能陪我们到最后了,可希望至少不会断送在这些豺狼手上。”


    穿过狭窄的通道是一条阶梯状的地面,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墙壁上布满青苔。若非乔伊事先指出,这里看上去简直像被人遗忘了几十年。学姐站在台阶下,小心撑着乔伊的腰,让她尽量把重心分散在扶手上。但乔伊显然支撑不住了,她嘴唇失去血色,每一步都浑身打颤。林忻那边则竭力推着铺了破布的简易小车,让教授躺得平稳一点。见到顾子衿终于出现,学姐大大松了口气,声音颤抖:“你……你还好吧?我们听到上面爆炸声那么响,以为你……”


    顾子衿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朝她疲惫地摆摆手,示意没大碍。她回头看了眼那裂缝的方向,火光已被层层浸透的烟雾与塌陷迎头遮住。想必这场大火足以让他们后方的道路彻底变为绝境。接下来敌人若真想紧追不舍,要么从外面绕道搜寻这个地道入口,要么直接准备更大的火力轰开废墟。但不管如何,至少暂时他们安全了几分钟。


    乔伊微弱地问:“终端……毁了吗?”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失落。那台凝聚教授毕生心血的量子设备,没想到最终还是葬身火海。顾子衿看着她那纠结无奈的神色,心里也有种无言的酸涩,只能轻声安慰:“它完成了使命……最关键的数据已经传达到某个维度。毁掉不过是躯壳,也许不会影响最终结果。”她不确定这样说对不对???但只想给乔伊留下一点希望。乔伊黯然点头,忽而无力地靠在学姐肩头,不再说话。


    他们继续向下摸索。一段湿滑的阶梯后,出现一扇铁门,门板上遍布锈迹。林忻试着用随身工具撬动门锁,却发现里头卡得严严实实,一时半会儿难以打开。学姐蹲下:“用爆破吗?”可他们已经没有可用于爆破的炸药,只剩几枚手榴弹式的简易改装品,一旦使用,不但会震坏门板,更可能在狭窄空间里把自己炸伤。她咬牙沉吟:“有没有更柔和的方法……也许那边藏着什么开关?”


    乔伊忽然皱皱眉,像想起什么,轻声说:“教授……曾提过……这类配套门,旁边也许有动力阀……供紧急状态下自动开启……在左侧墙壁……”林忻顿时意识到什么,用手电仔细照向左侧那凹陷的角落,果然发现一道破裂的铁罩,里面似乎有复杂的机械结构,被厚厚灰尘掩盖。她赶忙清理,发现其中一根弯曲的管子很像手柄,于是尝试转动。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铁门发出低沉的哧啦声,缓缓对外敞开一条缝隙。


    学姐露出惊喜的神色,小心将门板往外推。破门后面是更深的通道,一股潮湿的海腥气扑面而来,仿佛直通地下海湾。她佩服地看向乔伊:“你这记性……比我们都要强。”乔伊原本疲惫至极,却勉强笑了笑,似乎在说:“教授教过我的,再模糊,我也要记得。”


    通道里只有昏暗的紧急照明灯,发出忽明忽暗的光晕。几人艰难往前走,脚下淌着浅浅的积水,旁边的墙壁偶尔苔藓脱落,露出斑驳的金属管道。再往深处,就能听见不规则的水声,像潮汐拍打岩壁,又像巨大的暗流穿过狭井。行至一半,乔伊突然咳出一口血,软倒在地。学姐和林忻同时惊呼,顾子衿也一瞬间冲上来:“乔伊!”他们匆忙蹲下探她脉搏,发现她还在呼吸,但很微弱。她背部的伤口也许在刚才的挪动中又撕裂了。


    破损的止血布条无济于事,乔伊全身发冷。林忻握着她的手,感到那温度正一点一点流失。她心乱如麻:“可恶,这里又找不到新的医药箱。”学姐沉着脸,用力按住乔伊后背涌出的鲜血,把身上最后一块干净衣料扯下来做紧急压迫:“真不行就只能用海水清洗,但那几乎等同于自杀,会感染更严重。”


    顾子衿意识到他们不能在这里僵持太久,否则后方敌人即使无法通过废墟,也还有可能从别的地道口包抄。教授还没醒来,乔伊生死未卜,大家都仅剩半条命能撑。她再度咬紧牙关,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必须尽快找到出口。也许在地下港口能拖条船,或在附近小镇寻到医生。只要能离开这一带,就还有一线生机。”众人闻言,精神稍稍提振。学姐抱紧乔伊,让林忻推教授的小车,几个人加快了脚步。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一扇厚重的合金门。门板已裂开不少缝隙,似乎受某次地质变动或火力冲击的影响。潮湿的风夹带腥味呼呼吹入,门缝外仿佛是空旷的洞穴。顾子衿凑近一看,门下方还淌着海水痕迹,看来这后方果然与海相通。她心里极度兴奋:“可以逃出这片死地了——大家再坚持一下!”她扭头看学姐,示意将乔伊先扶到一旁,以免冲撞到伤口,自己则猛力把那扇破门推开。门外果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里面兀自有一道天然水道,黑色暗流不停拍打岩壁,水面上波光粼粼。


    林忻惊喜之余,也心生疑虑:“这海湾怎么会埋在地下?看起来像个天然溶洞,顶部还有塌陷过的痕迹。”看情形,教授当初大概猜到此处秘密,否则不会在卫星站设计一条私密的通路。顾子衿简短检查了一下四周,很快在岸边发现一艘老旧的木船,外加破烂桨架,似乎早已年久失修。学姐上前蹲下查看:“这船还能用吗?若再腐朽一碰就散,可就糟了。”


    “试试吧。”顾子衿抿嘴,把船往水里推了一段,感觉船底还算牢固,虽然吱呀作响,但暂时没大洞。她给林忻打了个手势:“先把教授扶上去。”林忻与学姐合力把教授小心翼翼抬上船,铺一层旧帆布当作垫子,再让乔伊跟着,也安置在船舷内侧。乔伊睫毛轻颤,偶尔睁眼看看众人,似乎想帮点什么,却根本无法动弹。学姐心疼地轻抚她发丝:“别乱动,好好养神。”


    岸边积水没过脚腕,洞顶半塌的石块不断往下滴水,砸在船边噼啪作响。顾子衿和林忻小声商量:“我们立刻划出去?外面夜色茫茫,有敌人埋伏也不知道。”林忻咬着唇望向那通往外海的漆黑通道:“可我们没有更多选择,让他们找来更强的装备,就算墙塌了也能挖开,到时候我们就再无退路。”


    顾子衿深吸口气,似下定重大决心:“走。”她翻上船,与林忻分别拿起两只木浆。学姐扶着乔伊坐在船中央,检查教授的鼻息。“你们要小心一点,”她压低声音,“别弄翻了。”顾子衿一脚踢离岸边,让船慢慢离开那狭小的洞口,黑暗的海水一下子涌进船底,发出咕咚咕咚的拍击声,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拖拽。


    他们顺着这条曲折水道往外划,一开始还有些堆积的碎石阻挡,船底不时被擦得嘎啦作响。林忻怀疑这片通道曾有过塌方,时不时要折返一下再找通路,但潮汐声指引着他们朝更宽阔处前进。花了浑身力气,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面前逐渐出现暗夜的微光。那是月色映照在海面上,随着波纹轻轻颤动,让人恍若见到生机。


    学姐、林忻和顾子衿无不喜出望外。船头穿过最后一片狭窄的峭壁罅隙,一股寒冷的夜风立刻扑上来,夹带着浓郁的海洋气息。跃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暗夜海域。远处似有断断续续的灯火,或许是别的船只,或许是海岸点点人家。天边还有淡淡的云幕,闪烁下方,雷声似乎被隔在更远的天际。


    林忻轻叹:“我们……真就这样逃出来了吗?”她一时心绪复杂,既有对劫后余生的侥幸,也对被迫抛下量子终端的惶惑。学姐用力压一下她肩膀:“别分心,先找安全的地方靠岸。乔伊和教授坚持不了多久。”她声音平稳,却藏着急迫。看乔伊如今神色,几乎就像把半条命留在卫星站里,稍有闪失恐怕真要魂归天国。


    顾子衿抹了把脸上咸涩的海水,环顾四周:“能看到岸吗?我们必须找个僻静的港湾,最好远离那些黑市势力。”她把木浆插入漆黑的海面,好似在摸索方向。月光下的海面如同巨兽翻腾,浪头不断卷来,船身摇晃得让人头晕。学姐伸长脖子望去,却看不清岸线。半晌,她示意林忻拿出携带的小型卫星定位器,可那玩意儿失去信号支撑,根本无法启动。如今他们彷佛流落茫茫深夜的孤舟,只能任由海浪推到哪里,就到哪里。


    乔伊迷迷糊糊地睁眼:“可不可以……先顺着海流向西?”她努力试着回忆儿时看过的航线图,“如果这岛的西面有座偏僻的……渔村……也许能在那里找到医生……”说到最后,她又咳出血来,声若游丝。学姐慌了:“你别再说话,安静躺好。我们划船去找。”乔伊勉力扯扯嘴角,似乎想说句“谢谢”,却阵阵天旋地转,再次险些昏厥。


    她们立刻依照乔伊的提示尝试转舵,让船朝西侧航行。夜色深沉,四下只有幽暗的海浪声和风声,偶尔远方似乎会亮起一点白色灯塔的闪光,又转瞬被云层覆盖。学姐额头冒出冷汗:万一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他们在海上漂流到天亮,也不见得能见到哪个医疗点,更别说能帮教授做深度治疗。加上此处势力错综,随时仍可能碰上“黑市”或“H”组织的人马在海上巡弋。若被他们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焦灼之际,顾子衿眼尖,突然低吼:“躲起来,快熄灯!”她指向前方海面,一道涂黑的快艇正从远处高速驶来,隐隐约约有灯光闪烁,但很微弱。那艇上似乎载着多人,用的可能是消声马达,动作诡谲。她生怕对方注意到他们的小破船,于是赶紧熄灭手电,弯腰伏在船舷内。学姐、林忻也跟着她动作,把脑袋压到最下方,连句气都不敢大喘。


    几分钟后,那艘快艇似乎没发现他们,呼啸着往另一方向去了。等声音远了,林忻才稍微舒口气。她心跳仍旧砰砰作响。顾子衿脸色阴沉:“这片水域现在成了□□和糜烂势力的战场,也不知‘H’组织有没有朝这边逼近。我们要尽快离开。”


    船身继续在暗流里漂泊,时而被海浪推远,时而划出一小段距离。就在众人无比煎熬之际,天空忽然传来轰隆雷声。乌云翻滚,夜雨淅淅沥沥落下,拍打在船篷和人的肩头。狂风贪恋地席卷着他们脆弱的躯体,船身摇晃更烈,每一次浪头袭来,都像要将这条破旧木船整个拍翻。学姐扶住乔伊,不让她跟随船身颠簸过猛,林忻用尽全力划桨也无法保持航向。顾子衿咬牙,暗暗祈求老天至少别把他们掀到漩涡里。


    暴雨来得凶猛,却去得也快,约莫半小时后,雨势稍减,漆黑的海面腾起白茫茫的水雾。风浪虽然未停,但总算能让林忻和顾子衿稳定住方向。就在这时,学姐眼尖,一把指向前方朦胧的岸影:“那边似乎有灯光……好像是码头?”顾子衿闻言,赶紧蹲起稍微探头。果然,看似一片低矮的建筑影子隐婆在雾气里,还有昏黄的灯闪烁。也许那里就是乔伊所说的渔村。


    “走!”林忻咬牙,和顾子衿合力把船朝那片影子划去。近一些之后,可以看见岸边似乎停着几艘小木船与小渔舟,岸上的房屋零散。夜深时分并无多人活动,但偶尔可见昏暗灯火透出,证明那里仍有生人气息。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大海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船在岸边搁浅时,大家都筋疲力尽。顾子衿把木桨扔到一旁,几乎要趴倒在船里,但她强忍住虚弱感,第一个跳下去试着探路。浅滩的泥滩还有水坑,踩上去泥泞湿滑。学姐和林忻一起把教授和乔伊抬下船,乔伊整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背部的伤口不知道又流了多少血。教授依然昏迷,气息微弱,好在还没有断绝。


    他们不敢贸然去敲任何一户人家,生怕村里错杂的势力或埋伏。林忻提着枪,有条不紊地在岸边试探走了几米,发现岸上只有一条窄小的石板道,似乎通往村子中央。期间没有看见可疑哨兵或巡逻队。似乎这儿只是一个安静闭塞的渔村,尚未被战火波及到。顾子衿果断表示:“先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安顿,再想办法弄到药或者医生。”


    他们小心翼翼绕过几处屋舍,最后在村口附近的一间破旧柴棚里找到一块干净的空地。柴棚由竹篱笆围成,里面堆满杂物,显然许久无人打理。勉强可以挡住夜风雨露。顾子衿示意学姐进去,把乔伊和教授放在堆好的稻草上。林忻提防出意外,守在门口警戒。月光下,乔伊的微弱呼吸让人揪心,教授也随着时间推移体温更低。医生若再找不到,怕是真的熬不过今夜。


    学姐心里一阵难过,柔声对乔伊说:“你发现没有,海浪声如今听起来似乎宽和了些,不再如先前那般绝望。”乔伊没有力气回应,却像勉强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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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动了动,显然她还在抗争。顾子衿皱眉,沉吟几秒:“我去找村里人问问情况,顺便探一探风声。”林忻马上拦住她:“万一遇到敌人怎么办?你一人孤身去?”


    “没办法。”顾子衿垂头看了看湿透的衣服,“乔伊和教授都没剩多少时间了。不赌这一把,我们只能在这里看着他们等死。”她随即抬头,眼神里充满孤注一掷的坚毅,“你们待在这儿,不要出声。有人来就先躲。若真有埋伏,至少守得住阵地。”林忻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挥手阻止:“放心,我不会把命赔给那些人渣的。”


    她撩起破旧外套,把脸面和头发尽量遮住,悄无声息地走出柴棚,融入夜雾中。学姐望着她背影,看出她并非莽撞,有时却愿意为朋友火中取栗。她心中五味杂陈,转回头凝视乔伊,只见乔伊又咳出一口血,她赶紧用力按住那道伤口:“坚持住,我们的希望还在。”


    夜色更浓,伴着海雾与风声,渔村呈现沉睡姿态。顾子衿小心穿梭于一间间破旧屋舍之间,时不时停下凝听动静。她意外地发现,这里真的很平静,没有巡逻的枪手,也没见□□标志。偶有几只狗发出低吠,却也因为她隐蔽动作很快悄然离开。借着微弱月光,她找到一户仍亮着煤油灯的老房子。窗户没关严,橘黄色光影落在满是泥点的墙上,像一个古老的故事等待被叩问。


    她趴在窗下,侧耳倾听,里头似乎只有一个老人的咳嗽声,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回音。顾子衿狠了狠心,认为就算要寻医问药,一个孤身的老人若真有药箱或者经验,也总比去找陌生帮派要安全。她举手,轻轻叩了两下老木门。里面的人显然吓了一跳,吹灭灯火后才谨慎问:“谁?”声音苍老而沙哑。


    “对不起,打扰您了。”顾子衿用极压低的声音回答,“我们是外来人,需要寻求帮助,有重伤员……拜托了,救救我们……”她不知道对方是否真有善心,但只能赌这一点人性的光芒。屋里传来一阵沉默,随后有人颤巍巍地打开了门缝,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一张满是皱纹且带着深深戒备的脸。那老人声音依旧沙哑,却能听出一丝犹疑与谨慎:“赶紧走,你们不该来这里。”


    顾子衿心头一凉,却依旧哀求:“老伯,我们只是路过,身边两人生命垂危,又冷又饿,实在熬不住了。如果您知道村里哪里有医生或药,我会付钱……”她从怀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却不确定对方是否在意金钱。当今乱世,或许钱早变成废纸。


    老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确认她并无恶意,而后叹息一声:“这村子很穷,没有什么医生,年轻人跑光了。但我……以前跟医疗队打过杂,也略懂几手止血包扎。”他的话里带着一点迟疑,“你确定要我帮?”


    顾子衿心里大喜,连忙弯腰道谢:“真的?请一定帮我们——我有个同伴还在柴棚那边,她伤口很深,背部可能感染。还有一个老先生也昏迷很久了……”老人皱眉,合上门,踱步去角落收拾一只油渍斑斑的小药箱,然后把门板往里一推:“好吧,带路。”


    就这样,老人跟着顾子衿一路摸回村口的柴棚。林忻和学姐最初见到个陌生老人,也紧张得举枪对着他。顾子衿急忙制止道:“别误会,他是来帮忙的。”老人看着棚里两个奄奄一息的重伤者,也吓了一跳,嘟囔着:“这是受了什么伤?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话虽如此,他还是熟练地卷起袖子,示意保持安静,先给乔伊简单检查。乔伊背部皮肉翻卷,伤口有焦灼痕迹和弹片划痕,老人吸了口冷气。可他也没多问,只是让林忻拿来干净水源,他自己从药箱里翻出敷料和某些止痛针,动作虽不算专业,却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乔伊幽幽醒来时,痛得直冒冷汗,但起码能再睁眼说两句。


    等给乔伊做完初步包扎,老人再查看教授。教授情况更糟,体温极低,面色宛如死人。老人摇头,好半天才说:“这人怕是伤到要害,我的手段只能保证不再让他继续恶化,具体能不能醒,全看他自己意志。要送到正经医院可不容易……”说到这里,老人又是一阵嘀咕:“如今这乱世,穷乡僻壤连药房都快没了。”


    学姐捏紧拳头:“我们不过是想活下去。”她凝视那昏迷不醒的教授,心中有千般感慨。顾子衿摸摸口袋,拿出剩下的纸币都递给老人:“我们没什么好回报的,只求您再帮我们一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没见过我们。”老人面带苦涩地接过,却没有攥紧,只是把它放在怀里,像是不愿占他们的便宜:“罢了,我也没别的办法。你们想留下躲一阵,就留在柴棚或后面的破仓库。万一外头来了凶人,我也护不住你们。”


    这个简短的对话,令所有人心中五味杂陈。没有料到,一路血与火的逃亡,却在最后关头得到一位素昧平生老人的帮助。朴实的渔村房舍里或许隐藏各种未知,但眼前这条老命似乎是真的善良。林忻望着夜空中破碎的月亮,小声说:“谢谢您,老伯……我们只需要一点时间。”


    乔伊在极度虚弱中慢慢沉入浅眠,脸庞不再那么痛苦,学姐用干净布料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老人从怀里摸出不少土制药粉,用破碗倒上雨水,嘱咐学姐把它喂给乔伊:“至少能防发烧。”至于教授,他摇头:“得有人每天替他记得翻身、擦洗。更多就无法可想。”


    林忻心里一阵惆怅:“我们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望向顾子衿,眼里突然浮现出对未来的恐慌。终端既毁,教授昏迷,乔伊伤重,而自己等人也不过刚刚死里逃生——这场抗争,是否真的有意义?还是说,他们已经走到命运尽头?顾子衿面色凝重,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枪抱在怀里,静静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这场雨不再像先前那般暴烈,却似乎永无止境。


    过了片刻,老人才带着木箱站起来,对顾子衿说:“若想找更好的医生,建议你们白天先别乱走,实在要去,就夜里绕后山小路到镇上。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跟不了你们太远……”顾子衿深深鞠躬道谢:“已经帮了我们大忙,若有机会,我们会再报答您。”老人只是再度嘟囔几句,随后拎着小灯,消失在夜茫茫的村路后。


    柴棚里陷入一阵沉寂,学姐、林忻都困顿到了极点,却又不敢真正放松。林忻硬撑着守夜,让学姐趁机眯会儿。顾子衿搬张破木凳,看住柴棚门口,还时不时探头张望。她心底乱如麻:黑市余党和“H”组织的后续行动会不会追到这个渔村?那个拉普拉斯妖是否已感应到量子终端被毁,进而在全球展开更猛烈的报复?她有太多疑问,却又无人可谈。这时,她突然听见乔伊嘴里喃喃自语,似是在梦里说话。她忙蹲下,轻轻握住乔伊指尖:“我在呢,你别怕。”


    乔伊没有醒,只是本能地攥了攥她的手,那掌心冰凉得让人揪心。顾子衿想起白天在卫星站做脑波采样时,乔伊多少算是救她一命——若非乔伊给出了最终破釜沉舟的催化思路,自己根本无法进入那个疯狂境地。如今乔伊却伤至如此田地,生命随时可能流逝。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带着乔伊、带着教授活下去。既然他们已经把命运扰动注入世界,就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能否真的打破拉普拉斯妖的宿命之眼?她不知道。但至少她要尽到一个队友和战士的职责。怀抱着这个信念,顾子衿强忍酸痛,凝望着夜色渐深的渔村。雨声淅沥,海浪在远处艰难拍岸,一切仿佛都等待明日的新一轮搏杀到来。


    翌日凌晨,外头依旧雾蒙蒙。雨势停了,但水洼四处可见,满路泥泞。村里偶有鸡啼狗吠,却不见成群人声。学姐仔细听了听,也感知不到任何车辆引擎或可疑的杂乱脚步。太阳还没升起,顾子衿打算趁天没大亮时,到村外小路踩点,看看能否找到一条安全去镇上的山路,好给乔伊和教授争取到更专业的医疗。她征求大家意见,学姐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冒险一试。乔伊也在迷糊中说:“去吧……别管我……”其实她哪里真能放下自己的安危,只是知道就这样等,大家都会被命运拖死。


    林忻也不放心让顾子衿独自行动,坚持要结伴而行。学姐则留在柴棚内,一边继续照看乔伊和教授,一边负责应对突发状况。商量完后,顾子衿和林忻整好装备,翻出干燥的衣物穿上,天还未亮透就踩着湿滑泥土出发。她们走得不快,每前行几步就要先观察地形,见村里多为老旧房舍,没有高耸建筑,也看不见通电的痕迹,果然是个极度偏僻的落后小渔村。


    当行至村口的林间小路时,一个人突然神出鬼没般钻出灌木对她们喊:“别开枪!是我!”声音沙哑,竟是昨夜那位老人。他拿着一只小筐,里面放着几块干饼和两个老番薯。“你们打算去镇上吧?这路可不好走,山林里野狗成群,近几年还闹过几次土匪。要不是年轻人跑了个光,我也乐意送你们一程。”他夹着咳嗽,显得有些无奈,“带上这些吃的,别饿倒在路上。”


    顾子衿与林忻俱是一愣,没想到老人竟特意来这里等。她们心中暗暗感激,收下食物后,道了几声谢。老人又嘱咐些注意事项,叮咛镇上如今也不太太平,即便找着医生也得留心兵匪横生。林忻听得眼睛微红:“老伯,您当年真的只是在医疗队里打杂吗?”对方笑而不语,也不多解释,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老了,我管不动那么多,但看你们是真不容易。”


    目送老人背影消失在薄雾之中,顾子衿感到一股莫名暖意,或许人性深处始终留有善良的火花。即便世界乱成这样,总还会有人保留光与良善,将之分给身陷绝境者。她与林忻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言,两人继续踏上前往镇子的泥泞小路,而身后的渔村逐渐被灰蒙蒙的雾墙吞没……


    ——


    他们不知道,正当破旧柴棚里尚且残留一丝温暖时,离此不远处的海上一艘黑色舰艇正安静驶近陆地。舷侧的标志并不属于黑市或任何常见集团,而是印着个抽象般的符号“∞”,在昏暗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银辉。舰桥上,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影默默注视着雷达与屏幕,似是在搜索某片区域的信号。那为首的男人戴着金属护目镜,将通讯器凑到唇边,声音仿佛石子碾过砂纸:“……他们应该已经离开卫星站,往西海岸搜。”说罢,他缓缓合上通讯器,面无表情地仰望灰沉沉的天空。


    拉普拉斯妖从未停止凝视这片大地。若“命运扰动”真已打破某些既定轨迹,谁又能料到下一个卷土重来会是什么?这寂静雷霆的清晨,只是新一□□风雨的前奏。


    当柴棚里的学姐忽感后脊一凉时,他们的命运轨迹已开始在更深层面彻底改变。也许下一刻,被惊起的野狗嘶吠,将引出潜伏在森林里的某支武装;也许西镇灰败的街头,正会迎来迄今为止最危险的伏击。量子终端被毁,但扰动的开关已被悄然打开,拉普拉斯妖卷土时,也许便是一场世界性风暴。所有人都在等待下一次对决——那将是自由意志与宿命之网更加白热化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