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仿佛凝聚了海上所有的寒意。海浪拍击孤岛崖壁，刮起尖利的呼啸，令灯塔顶端那盏昏黄光芒也在风中摇晃不定。若再靠近些，便能看见塔楼下的乱石滩埋藏着油渍与弹壳，夜色中偶尔闪烁的火光预示一场未结束的厮杀。就在这慌乱弥漫之际，乔伊和同伴们却已悄然离开了塔楼，拖着一副临时担架，在崖壁背后一步步探向更危险却也更可能孕育生机的去处。


    负伤的林忻打头阵，手中枪械时刻瞄向前方。古老的崖壁阴影投射在他脚下，看起来像巨大张开的怪兽之口。他咬着牙关，一边忍着肩上的枪伤一边回头观察队伍。紧随其后的是乔伊和顾子衿，他们合力抬着教授一起向前挪动。医生和学姐则护在两侧，随时盯着教授的生命体征。徐壮和他侄子心怀惶恐地走在后面，已经意识到唯有与乔伊等人共进退，才可能逃得一线生机。


    半小时前，当灯塔海滩上突然爆发火焰陷阱，一度逼退了黑市快艇。可不得不承认，对方随即便展开第二波进攻。塔楼脆弱的墙体在枪与火的轰击下似乎摇摇欲坠，若非及时撤离，恐怕整个塔楼都会被炸成废墟。于是他们一路冒险，试图绕到后岛躲避追击。可谁知快艇一方并不满足于在正面将其毁灭，更有一批人上岸堵截，也许还存在“H”势力潜伏，局势霎时陷入惊涛骇浪之中。


    “再坚持一下，就能绕过这片乱石坡。”乔伊压低声音提醒顾子衿。后者额头冒着虚汗，双臂隐隐发酸，却仍倔强地托举担架，不让教授因路面颠簸而滚落。教授眼下依旧昏昏沉沉，他曾在短暂清醒时输完一部分解锁密码，但精力随即耗尽，全凭医生给他注射营养液救急。


    乔伊一想到那尚未完全激活的量子终端，心里就似打鼓般忐忑不安。若教授不能再度清醒输入剩余权限，这装置也就无法真正对抗“拉普拉斯妖”。毕竟只完成了90%多进度的主密钥认证，还需要网络连接才能释放全部机能。而在这与世隔绝的岛上，通信早被干扰，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崖壁上时时滚落碎石，偶尔能听见远方海滩的枪声。在漆黑夜色里，任何火光都无疑是暴露目标，乔伊等人只能屏息匍匐前行。走了约莫五六十米，忽而前面闪过一点亮光，林忻警觉地举枪，众人顿时蹲下。借着夜色，能瞧见两名黑衣人在乱石间搜寻，似乎是黑市派出的追兵。只要他们再往前几步，就会撞见乔伊一行。


    顾子衿与林忻默契交换眼神，由林忻先行贴住石壁伺机下手。乔伊屏住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可以感受到教授在担架上微弱的抽搐，也能听到自己心跳的急促。若在这崎岖道路上爆发正面冲突，担架很可能翻倒，教授面临极大风险。可若放任对方摸过来等于是自投罗网。左右都是险招。


    石隙间传来对方的低声交谈：


    “刚才灯塔那边爆炸了，看样子他们设了陷阱。”


    “别骄傲，雇主下了死令，要拿到他们的量子资料。”


    “我可不想在这破岛上被同伴误伤，赶紧搜完回去吧……”


    林忻看准时机，豁然从阴影中闪出一记近身突袭，用枪柄狠狠击中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后颈，那家伙应声倒地。另一人惊觉不妙，想左右开枪，却被顾子衿端起□□“砰”地击伤膝盖，发出痛呼。乔伊则一个箭步上前去捂住对方嘴，防止他呼救。


    “你们别杀我……”那受伤黑衣人疼得满脸扭曲，声音却压得极低，看得出仍心有忌惮，怕更多同伴听见动静。林忻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冷声逼问：“你们带了多少人上岛？船上还有几队？”对方王顾左右，似想找机会嚼毒胶囊或呼叫增援。可乔伊早就留意他的动作，当即拔出匕首顶住他咽喉。


    一滴冷汗顺着那黑衣人鬓角滑下，他迟疑几秒，终究崩溃似地开口：“黑市派了两艘船，‘H’那边也有一拨人马混进来，我们都各怀鬼胎。你们要是识相，交出那量子数据……”林忻懒得听废话，反手用枪托猛击他后脑勺，对方仰头倒下，不再发声。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乔伊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眼睛不敢多看那血迹，却暗暗告诉自己：必须狠下心，否则所有人都死。


    解决这两名先头追兵后，大家继续前行。半小时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藏在山体曲折处的天然岩洞，入口被嶙峋的石块遮挡，如同天然屏障。徐壮侄子探了一圈返回报告：“里面地势狭窄，但勉强能容人躲避。如果有敌人冲进来，也好守一些。”


    林忻率先弯腰进去，确认没有猛兽或伏击迹象后，才让乔伊与承载教授的担架走进。洞内漆黑阴冷，夹杂或潮湿或霉腐的气息，可对如此狼狈的一行人来说，暂避一阵已是奢望。顾子衿赶忙用随身照明棒贴在石壁上，发出微弱黄光。大家缓缓松了口气，开始打点伤口与查看教授状况。


    教授的呼吸依旧急促不稳，学姐摸了摸他的脉搏，神色凝重：“纳米制剂的作用快退去了，如果再无后续处理……”医生亦忧心忡忡：“若送不到医院完善救治，他或许撑不过两天。”乔伊一听这话，心口绞痛般难受。她低头凝视教授微颤的眼睑，想象着若他就此沉入黑暗，自己该怎么办？量子终端又该何去何从？


    她握紧拳头，不让绝望涌出：“我们必须先活下来，哪怕只有一点机会，也不能放弃。”正当几人都陷在阴郁情绪中，忽然外面又传来杂乱枪声，紧接着似乎伴着爆裂火光，透过洞口缝隙能窥见崖壁上方一片火红。林忻抬头一惊：“难道他们刚才提到的‘H’势力和黑市已经交火？”


    仿佛为印证他的猜测，那火光中不断传出人声嘈杂与子弹扫射的爆裂声。徐壮在洞口探头看了一眼，吓得面色惨白：“打起来了，估计是在为量子资料鹬蚌相争。”医生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教授，幽幽叹道：“这东西成了所有人争夺的焦点。”


    乔伊却隐约感到，这也许正是他们的机会。敌人相互火拼，无暇顾及自己；若能趁机绕到岛屿另一侧，再想办法联通外界网络，说不定能完成终端运算，向“拉普拉斯妖”命运之网发起挑战。她鼓起勇气看向林忻和顾子衿：“趁外头混乱，我们走吧。”


    学姐也缓缓点头：“拖下去对教授无益。”医生抱起药箱：“同意，若待会儿交火结束，他们会腾出手来地毯式搜索这里。”徐壮迟疑片刻，最终也没反对。事到如今，留在岛上只会等死。乔伊收起心绪，吩咐顾子衿先用布条将教授固定在担架上，以防颠簸损伤，然后微微深吸：“大家都小心。”


    他们刚要离开岩洞，外面枪声突然剧烈加倍，仿佛有大规模交火爆发，甚至能听到某种重火力的轰鸣。林忻眯眼分辨：“是榴弹还是火箭筒？”医生抱住脑袋：“黑市和‘H’都疯了吗？竟在岛上玩重火力？”乔伊干脆抿住嘴唇，一言不发地继续前行，只盼乱战能转移绝大多数注意力。


    走出山体裂隙，夜色笼罩的天空却已在东方露出一抹暗灰。那是黎明前的征兆。然而，如他们所料，崖壁之上有暴烈火光在蹿动，有的岩壁处坍塌，滚下土石。某些倒霉的黑市打手正满地翻滚惨叫，不知是被炸伤还是中枪。稍远处，还能见到几道人影正举枪对峙，看衣着似乎是“H”组织的成员。这两拨人马仿佛都疯狂了，有人一边咒骂一边疯狂射击，火舌照亮整个乱石滩。


    乔伊瞥见其间，有一个看似首领级别的人物正持对讲机高喊：“把东西交出来！”空中还盘旋一架小型无人机，像锁定猎物般巡视四方。她心中一凛：若那无人机发现教授和终端在此，很难再逃出升天。林忻示意大家贴着崖壁移动，别被无人机热成像捕捉到。有几次，火光闪亮到身边不足十米，乔伊和顾子衿都能听见彼此浅浅的急促呼吸。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某个“H”组织成员抬手就是一发爆破弹，狠狠砸向黑市那群人所在位置。“轰”的一声巨响，碎石与火焰在夜空四散喷涌，也把无人机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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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飞偏。趁此敌我两方都陷入极度混乱，乔伊咬着牙示意快走。林忻和顾子衿抬起担架，连滚带爬地冲过一片坍塌的断壁，愣是险而又险避开敌人的视线。


    也不知跑了多久，浑身精疲力竭时，众人才发现自己的脚下竟出现一条下坡小路，蜿蜒通向岛屿更低洼的区域。东方天色渐亮，晨曦没有美感，反而让混乱战场看得更加清晰：被火烧焦的土地、散落的弹壳、草丛里动弹不得的伤兵。乔伊忍住恶心，一边扶住差点摔倒的学姐，一边时刻关切教授的呼吸。


    “再往前，应该离海面较远，或许能摆脱视线。”徐壮低声提议，“岛的后方有一带树木，涵盖面积不小，能藏人。”大家纷纷同意。就在这时，林忻忽然按住耳麦，神色骤变：“我听到黑市频道传出讯号，说要招呼增援……他们不惜全面清剿这岛。”医生问：“还有多久？”林忻苦笑：“也许半小时？天彻底亮了就更难躲。”


    乔伊感到后背汗透，忍不住颤抖。她看着怀中那尚未彻底解锁的量子终端，想象着若能够连入外部网络，他们或许能加密并广播教授的数据，让黑市或“H”就算得到终端也无用。可现在哪来的网络？岛上各处通讯早被干扰和切断，除非……


    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可能：岛屿中央区域似有废弃卫星信号站，大概早年间用来做军事观测，现虽破败，但若供电设备还在，也可能搭建一次性联通。乔伊记得在他们登陆时，教授曾提过那处站点的天线塔。虽残破不堪，却可能是仅存的希望。


    她当机立断把这个想法说出。学姐眼神一亮，立刻附和：“如果真有信号站，我们至少可以尝试连接卫星，完成解锁运算！”林忻眼色凝重：“那边离这儿不算近，估计还要再穿过大片丛林，危险性极高。”乔伊反而更坚定：“可这是唯一可能让我们反制‘拉普拉斯妖’的机会。”


    没有过多商量，大家在凄冷的晨曦中迈步踏向岛中央。教授呼吸仍旧微弱，但偶尔似能听见他在昏迷里低喃“……公式……偏差……不……一定……”像在同谁继续辩论。乔伊咬住嘴唇，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轻声自语：“我们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太阳尚未正式升起，可天际已布满铅灰色云涛。战火与硝烟仍在远处此起彼伏???那条通向岛中央的路上，到底潜伏多少危机无人可知。但乔伊、林忻、顾子衿、学姐、医生、徐壮侄子，加上重伤的教授却别无选择。为了量子终端最终激活，为了与“拉普拉斯妖”决出胜负，更为了守住心中那一点不向宿命屈服的尊严，他们必须继续走下去。


    破晓的微光抚过地面，如同冰冷刀刃划破黑暗。乔伊迈步时，感觉自己已走至命运之萍的最边缘，却也在心底默默祈祷：或许只要多迈一步，便能看到另一种结局的诞生。也许，这就是教授多年来坚持的信念吧。量子世界里，一切尚有叠加与重构的可能；现实世界亦然，只要不甘心放弃，哪怕黑市与“H”联手，也无法压垮人类对自由的渴望。


    前方林木摇曳，晨风扑面，一行人的脚步声在落叶上显得杂乱无章，却坚定向前。在那被硝烟包裹的岛屿另一端，“拉普拉斯妖”若能看见此景，是否会感到某种不祥的预感？命运大势也许已被它算准，但人心深处那股意志，能否撼动既定公式？无人知晓答案。


    正是这样的未知，让这场对决充满悬念。乔伊握紧量子终端，忽然想起那天教授教她的公式：当变量出现时，一切都将不同。她仿佛听见教授的声音在耳边说：“哪怕微小概率，也值得你去搏。”她平复心跳，对林忻等同伴轻轻点头：“走，去找信号站。”


    （本章完)


    黑市和“H”围剿升级，教授尚未完全苏醒，量子终端锁虽解九成却缺乏网络支持，若能找到废弃的卫星站便有希望对抗“拉普拉斯妖”。他们能否在重重危机中成功连接？抑或在枪林弹雨下覆灭？一切将在下一章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