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同我赴深渊,或见微光宛若归途

作品:《心澜破界,寰宇更迭

    乔伊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深夜的路灯光斑在潦倒街景上掠过,仿佛一只只昏昧的眼。方才离开废弃军工实验室的那一刻,她尚且心跳急促,脑中还有拉普拉斯妖的狂笑回荡。可现在她竟感到一丝无可名状的空虚——仿佛胜利来得过于仓促,却并未真正改变什么。她知道自己终究要面对一个更沉重的真相:严教授被人带走了。


    雨势不断,就像长夜也不肯收敛。面包车在路口急转,车轮卷起水花,掠过坑洼路段后终于停在那栋他们已经习惯视为“临时据点”的小旅社门外。顾子衿率先跳下车,把外套披在乔伊身上:“先下去再说。”林忻和学姐则迅速拾起后车箱里的背包,里面装着从军工实验室里带出的硬盘与数据带。虽然上面没来得及做详细分析,但他们坚信这里面蕴含对付“H”的线索。只要教授还在,一定能想办法把这些关键情报解读出来。


    然而,刚踏进旅社昏暗的走廊,学姐迎面就是一声惊呼:“这门……怎么是开着的?”她冲进严教授的房间,只见门锁整个断裂在地,简陋的床板翻倒,椅子横着滚到角落。所有人霎时间变得屏息凝神,似能听见各自加速的心跳。


    乔伊跨过一地散落的纸张,一眼就瞧见枕头旁那片犹带暗色血迹的纱布。她的瞳孔骤缩,猛地伸手去摸——鲜血已凝固发黑,时间绝对不短。她连声呼喊:“教授?教授您在哪儿!”可回答她的唯有风声与淅淅沥沥的雨。


    顾子衿很快反应过来,蹲到地上翻动一片凌乱纸屑,似乎想寻找还能被拼凑的文字。林忻则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很可能是‘H’的人赶在我们之前找到这里,把教授带走了……他们一定也知晓我们进了军工实验室。”学姐咬着唇,表情难看:“可他身上旧伤未愈,能撑得住吗?”


    乔伊没有作声,只机械地看着那血迹。她脑子里“嗡”地作响,涌入的念头如同即将漫堤的洪水:教授受了伤?他会不会已经……不行,绝不能再耽误。她忽然起身,一把拽住顾子衿的肩,语气颤抖却急切:“告诉我,你能追踪到教授吗?他曾经用过你给的那只备用通讯器,对吧?”


    顾子衿安抚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急,我不会放弃,他有可能还带着那只设备。先让我试着激活信号。”说罢,他当机立断打开手机连线某个特制程序,一串字符闪烁,但结果却显示“已断开”——要么通讯器被故意拆毁,要么信号遭强力屏蔽。顾子衿神色瞬间黯淡:“果然‘H’没有给我们机会。”


    乔伊攥紧手指,气得浑身发抖:“难道就无计可施了吗?我们能从这里找到一点线索都好,哪怕只有只言片语……”她开始翻动床头柜、撕开打包盒、掀开地板下的暗格。终于,在灰尘和破败之中,她摸到一个扁平的笔记本,却只剩下一半——另半本不知所踪。扉页里夹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看不清任何背景,只能隐约见到幼小孩童的身影,抱在谁的怀里。


    她把照片拂去灰尘,心里猛地抽痛:那孩子,大概是自己?而抱着她的,是教授吗?模糊轮廓让她难以确认,可直觉近乎肯定。顾子衿凑上来时,她赶忙把照片藏在掌心:“先别问,我要留着它。”


    林忻也及时翻到几张来不及被毁的记录残页,上面写满潦草注释:什么是“R-级超算权限”、“生物脑波配对”,还提及“C-19实验段”几个关键字。她急道:“看这个,教授似乎知道‘H’最近要启动某个大规模试验,地点在C-19实验段……就是说,他可能被带到那儿?”


    “C-19实验段?”乔伊重复这串代号,只觉耳熟却忆不起在何处听过。学姐从旁沉声道:“你别忘了,学院资料库里那些匿名文档,就提过这地方——算是‘H’早期做人体实验的另一片基地,离军工实验室不远……可对外宣称早就封锁荒废。”


    顾子衿眼神燃起一丝希望:“既然我们在废弃军工实验室搞出大动作,‘H’恐怕要尽快利用教授挖出更多核心信息,以继续他们的量子进程。C-19……很可能就是关押教授的地方。”


    乔伊捏了捏掌心的旧照,深吸一口气:“那就去C-19。我不管那里有多少危险,总不能丢下教授不管。而且——”她顿了顿,眼底浮现倔强与悲愤,“我还有很多话要亲口问他。当年跟我有关的一切,该是时候弄清楚。”


    可她的话音刚落,脑海中就突然传来熟悉的、轻蔑的笑意:“要查真相?你不是已经见识到结局了吗——逃不出命运的计算。”那是拉普拉斯妖,沉寂片刻后又在她灵魂里翻腾,带着阴冷与嘲弄。乔伊隔着意识咬牙:“滚出去……这事跟你无关。”妖却慢悠悠地回应:“就算你抵触,我依旧存在。我们本就一体,你越愤怒,到头来只会为我滋养。”


    乔伊紧闭双目,一瞬间天旋地转。顾子衿见她脸色发白,忙伸手扶住:“怎么了?又是头痛?”乔伊只好敷衍地点头:“没、没事,我们快走吧。”


    他们匆忙收拾现场能用的零碎笔记、合上教授留下的半本笔记本,然后退回到旅社走廊。学姐皱眉轻唤:“外边可能还有‘H’探子盯梢。我们最好赶快转移到另一处安全屋,然后再计划??入C-19的细节。”


    承影似的车灯再次亮起,四人再次钻入那辆破旧面包车里。刚启动车子,乔伊回头看了眼房门大开、空荡荡的过道,仿佛能映出严教授孤零零的背影。她在心里暗暗承诺:等我救回您,我一定要把所有恩怨说明白。


    车子穿行在淅沥夜雨中,时针已缓缓逼近凌晨三点。一路上没人说笑,连林忻也只是单手敲着笔电,想从残留的宽带络端口里查找C-19的预备信息。那些零星数据大都过期,或者被加密隐藏,难以拼凑出全貌。


    直到行驶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一间废弃仓库模样的建筑。年轻时能干的学姐帮忙搞了不少隐秘据点,里面储备些基本生活用品。顾子衿简单检查周围无异常,便下令先在此稍作休整。林忻放下电脑,拢起风衣:“乔伊,你也该歇息一下了,刚才在旅社看你差点撑不住。”


    乔伊正欲答应,脑海却再度浮现那道妖异啸音。她微微颤抖,想摆脱却发现自己难以抽离。她迟疑几秒后,开口对顾子衿道:“我……我想先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帮我看着点,不要让别人靠近。”顾子衿表情担忧,却终究点头:“好。有什么事就喊我们。”


    她独自躲进堆满尘封纸箱的小角落。昏暗灯光撒下一片寂寞阴影,仿佛在等她独自面对内心的巨兽。她眉心紧皱,低声呵斥:“你究竟想怎样?对我纠缠不休。”拉普拉斯妖那空灵又森冷的声音似从虚空中直接钻入脑中:“是你啊,我可没逼你来找我。你越痛苦,我越兴奋。你就不想试试完全放手把身体交给我,或许,我们能更快破解教授的行踪呢。”


    “那样只会失控!我不要。”乔伊知道一旦彻底放纵妖,自己的人格意识或许就此湮灭。可那妖却阴测测地嗤笑:“失控?嘁,以你的人类情感,做不成真正的强者。想到救教授,却又害怕牺牲更多。你想活得纯粹,却又要肩负正义。有时候,你得承认大脑只是字符串中一道函数,终有被算尽的时候。”


    冷汗沿乔伊的额角滑落,她死死抵抗那无形的精神撕扯。一番拉锯后,她才艰难缓过气。虽然此刻她并没有向妖屈服,但也无力抹消它的存在。她望着地面满积尘的破纸箱,满脑袋翻涌的问题:教授到底知道多少当年的秘密?“C-19实验段”里是否又是另一个大规模实验场?自己体质和妖的关系究竟能不能切断?


    少顷,她实在熬不住更深的头痛,猛然摇晃几下,倒在箱子旁。再度睁眼时,只见顾子衿急匆匆跑来,带着满面的慌张:“你怎么趴在这儿?”他把她扶起,声音里满是焦灼。乔伊强自镇定道:“我……还好,只是有点累。别怕。”


    林忻也凑过来:“你这样下去不行。如果对抗妖太勉强,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失控。所以,我们必须做两件事,一是找教授,二是弄清楚怎样对你身体进行干预。”乔伊无声地点头:“我知道,我绝不会退缩。”


    短暂休整后,天色已浮现微光。学姐从仓库另一边赶来:“找到点线索:C-19实验段位于城市南边废弃轨道那边,曾有封锁,但我查到近期某处秘密电力供应——说明那里仍在运转。我们很可能得采取潜入行动。”


    乔伊站起来,握紧拳头:“事不宜迟,就算再危险,我们也要去闯一闯。”


    顾子衿和林忻当即拿出地图,详细规划方案:从旧铁路侵入,避开正门巡查岗,利用夜深人少的时刻潜入核心区搜索。学姐设法在外接应,并负责扰乱“H”的监控。计划看似周密,可谁都明白,若教授真的被关在里面,“H”一定会重兵把守。


    无论如何,乔伊心里已经没有犹豫的空间。她拉链一拽,背上装着硬盘与数据带的包:“亏我当初还想安稳读书过日子,结果踏进这个战争漩涡才发现——某些命运来自过去,就算想逃也逃不掉。”高强度压力之下,她反倒生出一股孤注一掷的果敢。


    深夜再度降临时,他们已换了另一辆低调的货车,借学姐的人脉弄到假冒废品回收证,穿过城郊阴暗的岔口,驶向C-19实验段所在的防护墙。夜色里偶尔有探照灯闪过,笼罩着重重铁丝网。那荒废的轨道旁长满疯长野草,风一吹,枯黄草穗翻尖沙沙作响。


    学姐留守车里做远程通讯,乔伊、顾子衿、林忻三人便像多次实战般分头准备。林忻拎着便携电脑:“等我关掉红外监控,你们就抓紧时间翻进那道偏门。”乔伊脚踩湿漉漉地面,心脏频率在加快。她侧头看顾子衿,后者抿紧嘴唇却露出安抚眼神:“像以前那样彼此照顾,就没问题。”


    林忻手指飞快敲打键盘,短暂电流滋滋声后,他冲乔伊做了个手势:“放大监控盲区的时间有限,快走!”乔伊和顾子衿猫着腰扑向铁丝网,攀爬翻过时,手心被拉扯得生疼,却顾不得这些。落地后,他们再次摸黑急行,依照地图指示前往C-19主建筑区后方的一处废弃仓库。那儿可能存在通往内部实验区的安全门。


    路过一段残破回廊时,乔伊脚下忽然踢到条铁棍,引发“啪”的一声脆响,回声在空荡空间里四散。她心提到嗓子眼,赶忙屏住呼吸。幸好暂时没有守卫现身,顾子衿轻轻拉她继续前行。


    终于,他们折返至一扇写着“C-19测试区·无授权禁入”的金属门,门锁上残留老旧的电子识别装置。乔伊深吸口气,从包里翻出在废弃军工实验室搜到的教授门禁卡,垂直插入卡槽,心里一阵紧张:能用吗?抑或已过期?


    低沉电流声传来,门锁竟咔地一声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顺利让她心中更添几分惴惴。门后黑暗的走廊里霉味萦绕,一股潮湿气息扑面而来。两侧是紧闭铁门,或许曾存放设备,也可能关押过实验对象。乔伊攥着手电筒往前摸索时,脑海霎时涌出一股寒意。她几乎能感到金属墙壁后回荡着无数冤魂呼喊。不祥的念头让她脊背发凉。


    顾子衿轻声提醒:“前面拐角似乎有灯光。”乔伊凝神看去,果然有微弱光线从半敞门缝内透出,还有说话声隐隐传来。她咬住嘴唇,侧耳听了几句,辨不清内容,但能听到有人喊“抓紧人质”“加强监视”之类。她心头一震:莫非这里就关着教授?


    他们彼此对视短短一秒,彼此已经心照不宣:“先摸清楚里面布局再说。”然而还没等他们布置好探查方案,门缝里陡然闯出一个全副武装的保安模样男人,一抬头就对上乔伊的视线。他先是一愣,随即厉声吼出:“什么人!给我站住!”


    没有退路可言。乔伊一咬牙,迅速挥手中的电击棒给了对方手臂一下,对方痛吼着武器掉落,却依旧试图反抗。顾子衿见状飞扑上前,一拳击倒那人。可那人的吼叫声惊动了更多守卫,大批脚步声在走廊另一边趋近而来。


    形势严峻,顾子衿拉着乔伊就地寻找掩体。惊险关头,乔伊脑中再次响起拉普拉斯妖的低语:“看吧,这就是你想硬闯的下场。要不要……借我的力量更轻松地撕裂他们?”乔伊咬牙低声:“我不需要——”可子弹已呼啸飞来,她与顾子衿险险翻滚躲避,差点被击中。


    年轻的心脏在剧烈撞击下迸发出求生欲,“妖”的诱惑在血液里翻滚。乔伊感到极度痛苦,但她清楚若不提高战斗力,他们可能全军覆没。她闭上眼睛一瞬,仿佛松开了对妖那层顽固的排斥,有意让它注入少许力量。忽然间,她的五感似被放大,那些子弹的呼啸轨迹在听觉中清晰,身体反应比以往更快。她一个翻身跃起,硬是在黑暗中躲过了两发子弹,同时冷静地朝顾子衿喊:“左边通道,快!”


    顾子衿并不知道乔伊做了什么,只觉她动作快得惊人,也有些异样可怕。但现在生死攸关,没时间多想,两人一路狂奔,甩开追兵后钻进一条紧闭的侧走廊,砸开一道门冲了进去。身后枪声零碎响起,一个洪亮声音怒斥:“快封锁这里,别让他们跑了!”可见对方也在火急召集人手。


    躲进屋内,乔伊浑身颤抖,妖的力量带给她强悍的感知与速度,可同时也让她呼吸紊乱,理智在与另一个意识碰撞,好似电光乱闪的神经短路。顾子衿扶着她,急切又心疼地低声:“你怎么突然……”他发现乔伊眼底隐约闪现一抹异样暗色,泛着诡异灰芒。乔伊只能用微弱声音说:“先别管……我控制得住。”


    他们扫了眼这间房间的设备,发现在角落里竟然束缚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灰发老人,他似衣衫褴褛,浑身脏乱。乔伊心脏猛地绷紧:“教授!是您吗?”对方抬起头来,却发现并不是严教授,只是一位被“H”囚禁的废弃实验对象。那人看见他们,眼里透出短暂震惊,而后一阵轻笑,声音沙哑:“你们也是来救人的?太晚了……他们抓了不少人,用于新的测试……咳咳……什么C-19计划。那个穿白衣的老头,据说身体不太好,已经被带到上面去。你们根本救不……咳咳……”


    乔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上面?你知道是哪儿吗?”那人指了指头顶:“电梯……上面……监控室……”语音未落,他就一阵抽搐,仿佛已经油尽灯枯。乔伊紧紧咬住唇,最后只能在心里让自己平复悲愤,把那束缚他的锁链弄断,随手留下一瓶水,然后蹒跚站起:“顾子衿,咱们快走。”她深知若再多耽搁,教授就有更大危险。


    这时门外脚步声又再度逼近,显然“H”的增援已包抄过来。顾子衿跟乔伊互交换个眼神,明白只能硬闯。那电梯所在楼层应是C-19的核心区,也许正是困住教授之地。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往上去,能成功吗?


    乔伊胸口如同被钢铁压制,却仍旧抬眼坚定:“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进。教授还等着我们。”她脑中妖的冷笑声再一次回荡:“好啊,去看看命运的真相。”她却学会不再回嘴,而是把这股阴暗当作催动自己前行的燃料。


    于是,黑暗通道中,他们再度杀出一条血路。子弹和光束不断交错,乔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被那股异样能量操控,险些几次想要大开杀戒,幸而顾子衿恰巧在她侧面呼喊,把她拉回人性层面的理智。她死死咬住唇,无论如何不让自己彻底坠入失控。


    两人终于抵达那台老旧电梯前,门板刚刚开了一条缝。眼看追兵就要赶到,乔伊和顾子衿纵身挤进去,连忙拍电梯按钮,门板缓缓合拢。外头的呼喊和枪声渐渐被隔绝,只剩下电梯机械旋转的声响在耳边。“叮——”指示灯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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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表他们正前往所谓的上层监控室。乔伊用力压住翻腾的心绪,对顾子衿说:“待会儿……如果真的看见教授,你先带他走,我来断后。”顾子衿皱眉:“你身体状况比我还差。别逞强。”乔伊低声坚持:“这一次,我绝不再失去任何人。”


    “叮”,电梯骤然停顿。门板打开时,扑面而来刺眼灯光,以及数名荷枪实弹的黑衣守卫。为首一个人冷笑地望着他们:“好久不见,乔伊。”语调阴沉的声音让她全身一僵,她认得这张脸,正是“H”的高级成员之一。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看背影极像严教授,他的衣服破烂、脸色蜡黄。乔伊瞳孔紧缩,猛地想扑过去,却被对方枪口直接瞄准。


    “别动。否则我就先打爆他的脑袋。”黑衣人嗤笑,看向乔伊的目光却带着某种浓浓的贪婪:“真没想到你会亲自送上门。既然你能破坏我们的量子核心,我也很想知道,你体内到底埋藏着什么更可怕的秘密。”


    乔伊内心怒火冲天,一眼扫到教授的手臂血迹斑斑,那是重度擦伤还是枪伤?她分不清。只听见那黑衣人狞笑着:“把枪放下,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立刻毙了他。”他对乔伊的执念瞒不过顾子衿的目光,也隐约能感到“H”想要把乔伊抓回去做终级实验。


    顾子衿迟疑地握住枪,乔伊也攥紧了电击棒,可对方人数占优且控制了严教授性命,一旦莽撞行动,后果不堪设想。哪知就在此刻,乔伊的脑海里突然再度腾起那股激荡的“妖”之力量。她甚至没有机会思考得失,就感觉灵魂深处某根绷线瞬间断裂。“啊——”她低声嘶喊,眼中似乎闪过可怖的灰蓝光泽。


    黑衣人面露惊疑:“她怎么……?”他的话未说完,只见乔伊像离弦之箭般狂冲上去,电击棒划过一道难以捕捉的轨迹,黑衣人甚至没能扣下扳机就被击落在地。但乔伊急于救人,失了冷静,根本不顾左右几个持枪者的威胁。危急时分,顾子衿拼命扑上替乔伊挡下一枪,子弹险之又险擦过他肩膀。“嘭”的一声巨响,火花溅起,搞得视线一片灼白。


    混乱中,乔伊几乎感受不到疼痛或害怕,她脑海只剩下一个念头:“救教授……”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兽,瞬息爆发了不可思议的速度,先后击倒两个黑衣人,将他们的枪撞落在地。顾子衿带伤勉力牵制住第三个,歪歪扭扭地把对方摔翻。


    乔伊踉跄着扑向地上的教授,可她脑中“妖”的狂暴还在节节攀升,一股刺痛的红光闪过她视觉,逼得她分不清真实与幻境。恍惚间,她似乎看见自己童年在水箱里苦苦挣扎,身上插满管线。咫尺之外,白发的严教授流露着复杂的慈悲,又像带着罪疚。她不知道那是真实画面还是幻像。现在,她只想唤醒对方:“教授……教授您听得到我吗?”她双手扶住教授孱弱的身体,后者微微动了动,如同昏厥半醒般喘着粗气。


    就在她即将把教授往电梯方向拖动时,剩下几个黑衣人已端起枪,打算开火。千钧一发之际,林忻与学姐突然出现在走廊另一端,大声喊道:“一不做二不休了,动手!”只见学姐拎着一把简易催泪喷雾,朝那帮黑衣人猛地喷出。霎时间烟雾弥漫,对方口鼻呛得狂咳不已,枪口全乱了方向。林忻顺势扔出一个闪光弹,耀眼白光炸裂,引发短暂混乱。


    顾子衿挣扎着捂住受伤肩头,忍痛和乔伊一起搀扶起教授。学姐拉着他们:“快撤,这里一旦有后续增援,我们全都得葬身!”


    他们踉踉跄跄地往电梯走,可电梯门早已毁坏。情急之下,林忻硬是在另一侧找到了消防通道:“楼梯走起!”乔伊和顾子衿扶着教授往下狂奔,每一步都踩在战栗边缘,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被子弹追上。好不容易冲到一楼出口时,却发现外头也聚集了成群“H”守卫,火光闪烁不止。


    形势近乎绝望。乔伊体内那股暴烈力量还没退散,她牙关紧咬,转头看顾子衿:“我带教授先走,你们在后面掩护。”她提不准自己能撑多久,但她必须撑住,否则大家都会倒在这里。顾子衿刚要反驳,却见乔伊眼中闪过那道可怕的灰芒,又想竭力阻拦,但时间不容许他们争执。只能咬牙道:“小心!”


    便在此时,一声尖利警报划破长空,顶楼扬声器传出急迫通告:“保全部队紧急出动——实验对象失控——所有人速到西侧集合!”大的骚乱似从内部爆发,数道火舌在走廊另一边炸开,让“H”的守卫都慌作一团。仿佛老天替他们创造了混乱机会,学姐简直不敢相信这运气。她一声令下:“快冲!”


    五个人踏着乱局绕到建筑外墙,从半塌的铁门翻滚出去。林忻火速用耳麦通知:“学姐,马上把车开到坐标点!”于是,破旧货车引擎轰响着冲破夜幕,在枪声四起的混沌之中载走他们,消失在弧形的旧铁路尽头。


    一路狂飙停当后,天已近拂晓。货车停在一片破旧巷子里,四周是被废弃的砖瓦房。乔伊和顾子衿一起紧张地检查教授的伤势,发现他多处皮外伤,加上旧疾,情况危急。偏偏帐篷医疗箱里的药物有限。顾子衿咬唇道:“这种程度我们恐怕得找医院,可一旦实名就可能被‘H’追踪……”林忻沉吟:“或许能联系我的一位朋友,曾在战地医院工作,能私下帮忙。”


    短暂商议后,大伙决定先在此安顿,一边让林忻去联络那位朋友,一边等待教授苏醒。乔伊坐在旧木箱上,看着教授昏迷不醒的面容,神色晦暗不明。她将那半本笔记本拿到手边,指尖摩挲着那张淡黄色旧照片。照片里,那抱着孩子的模糊人影,或许就是当年的教授,或许另有隐情。她记不起当初是谁给了她温暖,也说不清教授究竟在这场风暴里扮演怎样的角色——是施害者,亦或是救赎者?


    拉普拉斯妖沉默了很久,竟罕见地没有再跳出来嘲讽。它似乎也在思考某些“需要”乔伊和教授才能完成的深层计划。乔伊攥住那照片,感到前路迷雾重重:她表面上救出了教授,却并未真正摆脱命运的算计。“H”势力依旧庞大,量子主程序也未被彻底摧毁。他们此刻只不过是在激烈对抗中赢得一丝喘息。


    她抬眼看向远方即将微亮的天空,雨后湿冷的清晨带着薄雾。一切显得安静,却隐含重重危机。或许,这只是一段新的序幕。教授苏醒后,会告诉他们怎样的惊人秘密?拉普拉斯妖会否趁机再次侵蚀她的理智?


    她没有答案,但她已无暇倒退。只剩一个坚定信念——不管真相多可怕,她决不让自己或身边的人再成为牺牲品。


    就在她思绪翻滚之际,教授忽然发出一声轻微咳嗽,缓缓睁开眼睛,嘴唇哆嗦地吐出几个含混字:“J……乔伊……对不起……”没等他说完,就二度昏死过去。乔伊心里翻腾千种波澜:他要向我道歉什么?当年的事?还是这次被抓?千言万语堵在她喉头,却只能先含泪为他盖上简易毯子。


    一旁顾子衿按住乔伊的肩,低声:“他会醒来的,到那时,你真正的答案或许会浮现。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乔伊终于轻轻点头,攥紧那张照片。泪水并未滑落,只在眼眶徘徊。


    晨风拂过,一缕淡淡的光线透进陈旧车厢。林忻带来陌生医生的消息:“那位朋友愿意帮忙,不过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去见他。”乔伊深呼吸,抬头望向远方还未完全露白的天空:“好,就在今晚。”一语落下,她仿佛在心中对自己重申:道路艰险,可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她便要把这场命运之战继续打下去。


    ——本章完——


    严教授的病情牵动众人神经,他口中欲言又止的秘密究竟是何?乔伊即将面对的,更是来自“H”高层的绝对追捕,或许还包括那日愈蠢动的拉普拉斯妖。当名为“量子终极演算”的全新计划日渐逼近,这一次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