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杰装模作样地跪下：“陛下，臣惶恐！臣只会为陛下效劳，万死不辞。幽王在朝中没有根基，我亦是如履薄冰，若非陛下护佑，恐怕难以从赵家手下存活，我怎会如此愚钝，弃明投暗呢？”


    昭恒帝很满意这番说辞：“也对。起来吧，是朕错怪你了。”


    云逸杰起身：“臣的计划是琼林宴设宴当日，陛下以接见南都军将士为由，让谢明乾带兵进宫，此事不要对外宣传，只对谢明乾讲即可。届时假意宫中危难，使谢明乾破门而入，而南都军将领自然不会跟随他，届时外界都以为谢明乾要造反，被南都军乱刀斩于马下……”


    云逸杰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昭恒帝笑着点点头：“好啊，好。未免生乱，朕还是派一位南都军的将领与幽王同去，这次一定要成功。”


    云逸杰道：“不成功，便成仁。”


    “此事若成，朕必定重重有赏！”


    “臣为陛下做事，为的不是加官进爵，也不是赏赐，而是为了江山社稷，给陛下分忧。是以臣有些请求，想提前向陛下讨赏……”


    昭恒帝正兴头上：“你说。”


    “臣想参与春闱阅卷，为陛下多挑选些人才。除此之外，三年前向您举荐去禹城做知县的徐友来，不知您可否记得，他是先皇时期的状元，臣与他同为不知名的小官吏，陛下私下启用臣，臣便也不忘友人，推荐了他。”


    昭恒帝眼底一暗，明白她这是想培植自己的党羽，却也只是满口答应：“阅卷的事当然可以，朕即刻传旨，叫你多为朕挑选一些人才。至于那徐友来，自然是记得的，不然当时也不会撵你去禹城了，朕自是知道你与他是故交。”


    “多谢陛下垂爱。臣在禹城时的确承蒙他相助，帮臣查了许多消息，否则臣人生地不熟，查案怎会如此快。是故臣想将他调回京城，叫他也为陛下排忧解难。”


    皇帝大手一挥：“这是自然。”


    “谢陛下。”云逸杰低下头，“只是臣尚有一事不明，之前臣去禹城查案，陛下十分着急关切，可是如今真相已明，为何迟迟不对晋王下手？据臣之前的查探，赵家不仅犯下笼络朝臣的死罪，还一直在莲县豢养私兵，称为黑梅卫，着玄色铁甲，装备与南都军一般无二，甚至用的兵器比南都军还要好些，陛下难道不觉得应该早早除之吗？”


    昭恒帝沉了脸，冷冷看着她，没有开口。


    云逸杰赶忙跪拜：“是臣不知好歹，插手陛下的安排了，臣该死。”


    吉祥此刻站出来说和：“云大人向来赤诚，这样的人做事利索，只是也容易招惹是非，陛下快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昭恒帝闭了闭眼：“下去吧。”


    -


    春闱的后半场进行得很顺利，谢明乾没有对考场上闹事的人施以什么惩罚，而是放任其离去，此事云逸杰倒也赞成。


    她就算不赞成，也没工夫管了。春闱结束后，她去做科考阅卷的考官，每日扎在书卷之中，抽不出空。


    直到殿试在即，会试放榜那晚谢明乾在她屋前等待许久，才将她逮住。


    “何事？”云逸杰顶着眼下乌青道。


    “有件事同你说。之前闹事的那批人，咱们答应过保护他们的，我便一直派人跟着，按理说赵家应该多多少少要派人灭口，可是这么久了，都不见有人来。”


    云逸杰也觉得古怪：“春闱都结束了，赵家竟然还没有动静？”


    “是啊，我就是觉得此事有蹊跷，才特意要与你说的。”


    云逸杰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什么结果：“罢了，想来没什么要紧的，继续盯着就是了，若赵家有什么阴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她见谢明乾几番欲言又止，问：“还有什么事？”


    谢明乾有些心虚：“哦，没什么没什么，敏理日夜操劳，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谢明乾走后，云江从书房翻窗进来跟她汇报：“顾紫陈写了信，太子已经被叫走了。”


    云逸杰坐在桌前，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他怎么去的？”


    “跟之前一样，他一旦要出京城就会弄个替身在东宫，而后扮作富家子弟坐一辆简单的马车上路。”


    “嗯，”云逸杰道，“你去跟上他，顾紫陈拿了名单给他后拖住他，在琼林宴之前别让他进宫。”


    “好。这次春闱，结果怎样？”


    云逸杰勾起嘴角：“还不错，有几个拔尖的，能干的也多，零零总总看上了七八十个，这么多年赵家都控制着科考，竟然还有这么多有才干的人，难得啊。”


    “那这七八十个，就是这次贡士的人选了？”


    云逸杰摇头：“赵家盯着呢，皇帝也盯着，都认为我要借此机会培植党羽。皇帝也需要人才，倒能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赵家可不会放任此事，所以我特意向皇帝提议，今年招三百多人，以示陛下对天下读书人的关怀。”


    “噗”云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原来那两百多个都是盾啊……”


    “正解。”云逸杰笑得和善。


    “你说这谢明麟，怎么顾紫陈一给他写信，他就信了，火急火燎地亲临禹城？”


    “那是自然，之前不是放出消息给他了吗，皇帝已经知道了赵家的把柄，太子也怕皇帝对付赵家的时候对他也不满意。再加上皇帝装慈父多次放过谢明乾，太子自然惶恐。顾紫陈称自己手上有莲华院客人的名单，谢明麟自然需要，一来要看看哪些人牵扯其中，好防止皇帝杀他个措手不及，二来他若有了证据，也好对赵家多加利用。”


    云江明白了：“原来先前刻意放出消息是因为这个。”


    “阿江，谢明麟应当没见过你，你负责带他进城，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云江一听有些激动：“为什么？琼林宴当日的计划，你至今还未全告诉我，又将我派出去，我很是担心你的安危。”


    “春信和守一还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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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可放心，那日不会有什么危险。”


    云江沉默，心里却是打起鼓来，就算云逸杰不让她知道全部的计划，她也自有打算。


    -


    琼林宴这日，皇帝本是不必到场的，只是他想多见见新进的人才，决意亲临。


    云逸杰在明德殿与他商量完此次贡士的任用问题，提了些建议，日头有些偏了才一路往宴会上去


    昭恒帝坐金辇上，满脸倦色，打了个哈欠。


    云逸杰行在一旁悄声问吉祥：“陛下可是近日太劳累没休息好？”


    “可不是么，自从上次云大人说了赵家拥兵的事后，陛下就时常长吁短叹地，担忧得整宿整宿地叹气，白日里性情也跟着急躁起来，奴才大气都不敢出呢，大人您还是别问了。”


    云逸杰抬头望着昭恒帝，随意地回答道：“嗯，多谢公公指点。”


    皇帝到了宴会场上，发话叫宴席开场。他端坐主位，心不在焉地环视一圈：“怎的幽王还没来？”


    吉祥道：“中午年旗将军来回过话，说是他会带着南都军和幽王殿下一同入宫的，或许很快就到了。”


    “嗯。”昭恒帝看向跟自己一起来的云逸杰，却见他丝毫不紧张，正端着酒杯和前来敬酒的新科状元寒暄问候，整个宴会觥筹交错，倒反而把他这个皇帝晾在一边了。


    “哼，怎的这些人都去拜见云逸杰了，这是何道理。”他仿佛可以预见未来，除掉赵雍，云逸杰又要成为他的心头大患了。


    吉祥毕恭毕敬地低着头：“是陛下您亲自说过的，叫大家不必拘谨，您只是过来看看大家。再说，陛下您今日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云大人说过，会帮您应付好宴会上的事的。”


    昭恒帝阴沉着脸：“嗯，朕今日忙糊涂了。”


    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幽王殿下和年旗将军带了五百南都军在宫门外求见。”


    昭恒帝灰败的脸色稍微明朗了一些：“叫进来。”


    谢明乾此时在宫门外等候，悠闲欣赏落日前的灿烂，忽而与年旗聊起天来：“年将军自从就任以来，便在南都军中吗？”


    年旗到：“是的。南都军专为保护陛下安全而生，驻守南都，末将不比幽王殿下，在边关历练，今日陛下要在宫中检阅南都军将士，命幽王殿下带领，想必也是希望殿下指点一二。”


    他说着话，手心有些微微出汗。倒不是因为害怕，他虽然没正经上过战场，但在大事面前确实不害怕的，只是今日进宫陛下特意嘱咐过，若是今日有谁图谋不轨，当斩立决，他料想自己已经卷入一场腥风血雨中去，实在是有些惶惶不安。


    更何况，今日是谁想要图谋不轨，他也未曾得知，万一会错了皇帝的意，那可怎么办？


    来不及细想，传旨的宫人便来招呼了：“幽王殿下、年旗将军，各位南都军将士，请吧。”


    谢明乾前脚刚进宫，后脚入城的谢明麟就听说了他“造反”的消息，正火速赶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