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檀几人离开，未家兄弟也就辞了皇子们，回去了。


    马车穿过繁闹的街市，人群嘈杂的声音起起伏伏，直至停留在远处。


    当马车路过霄汉苑时，沉默一路的未霄才开口。


    他将马车喊停，就准备起身下去，却被未昭叫住。


    “哥，你怎么了？”未昭拽着他的衣袖，强行将人停住，“从你回到宴席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


    “……”


    未霄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许他需要再确认些事。


    故而回答未昭，也是模凌两可的。


    “也没什么，等我确定了就告诉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了车，生怕未昭又将他拦住。


    林径回的马车速度不比他慢，但那人受伤了，马车的速度就快不了…未霄边想着，加快了步伐往沈澈院中去。


    刚一进院门，就看见烟岚往草地上泼了一盆水。


    “烟岚，你家先生呢？”


    突然的声音将小姑娘吓了一跳，就见她紧了紧手中的木盆，回头。


    “啊，先生他身体不适刚睡下，未公子明天再来吧。”


    哦？这么急着赶我走？


    闻言，未霄眼睛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烟岚刚刚才缓过来的心虚劲儿，在未霄这么一盯后，又生起了。


    “未公子可还有事？无事就请回吧，先生已经睡下了”


    烟岚的声音因为心虚，不由得放大。


    “为何会这样？昨日我来时，先生还是好好的，可是受了伤？”


    未霄语气略显焦急，话语间却是试探。


    “……”


    “咳、咳…”就在两人僵持，屋内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场僵局。


    “先生，你怎么就醒了！”


    “先生可好些了？”


    未霄和烟岚近乎同时反应，又同时开口，闹得本就头疼的沈澈更加不适。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虚了。


    “放心，我没事。烟岚，你先去玩吧…”


    沈澈的意思很明白，烟岚只好应下，随后端着那木盆出了院子。


    大概过了有一会儿，沈澈才再次出声，就好像方才那句话就用了他近一半的气力。


    “将军，进屋坐坐吧”


    未霄应着声，推门而入。


    室内没有点灯，就借着窗外的日光照明，分明是夏日，这屋内却让人觉得清凉。


    熟悉的冷香在呼吸间往复未霄的鼻尖，似乎比昨日更加浓郁了。


    未霄走近，就见沈澈将书放在腿上，低垂着眸子看得认真。


    沈澈如今的状态看来不比昨日，面容愈发苍白，唇色更是发白。


    或者他应该是躺在床上，但他偏生坐着。


    “先生身体不适，怎么不躺着？”


    “沈某都在床上躺了半日有余了，实在无聊得紧，就看看书打发时间。”


    回应时，沈澈才合上手中的书随手放置在枕边，抬眼和未霄对上视线。


    “将军参加宴会可还顺利？”


    “并不，”未霄动作极轻地摇了两下头，“遇到了一个怪人”


    “怪人？怎么个怪法？”


    沈澈略带疑惑的语气，让人辨不清真伪，未霄便将他从初见文月，到与他无意间文月的事情说了遍。


    “如此听来，这个文月似乎是想告诉你什么？”沈澈一手支着下巴，故作沉思道。


    未霄看着他这般认真思索的模样，心中免不了有些动摇。


    难道那个文月不是他？未霄迅速进入了自我的怀疑中，他本就是凭直觉，赶过来询问的。


    这样一来，他开始回忆起前不久究竟发生了什么。


    片刻犹豫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直视着沈澈那清冷的眉眼。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所掩藏的一切，统统揭露…望着面前的人，他只觉是对方苍白虚弱的面具下，定是一直狡猾无比的狐狸。


    “将军？”


    未霄并没有回应沈澈的话，而是伸手握住对方细白的手腕，忍着让人发抖的寒凉，握得更紧些。


    感受着腕处的力，看着一点点凑近的人，沈澈轻蹙着眉往后躲开，却无法。


    身后的床板让他无处可逃。


    不过好在，未霄到底是与他保持了些距离，虽然并没有多远。


    这样的距离，沈澈能够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


    沈澈注视着未霄的动作，见对方低头嗅了嗅，他虽然抗拒，却躲不开，只能等着未霄下一步动作。


    “先生身上怎么这么凉？”


    回应未霄的，是沈澈就着被握住的手腕将人推回到椅子上。


    这次未霄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道很轻，貌似真的很虚弱。


    “先生怎么比昨日病得更厉害了？”未霄到底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无碍，只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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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伤罢了。”


    还有你今天中午打的…不过这句，沈澈并没有说出口。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后，未霄也不打算再久留，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离开了。


    出门前，他对沈澈说：“先生，他将我引去那处，必然是有事情想让我知道，我希望他于我们是好的。你觉得呢？”


    那个他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从未霄的角度看去，沈澈整个人一半笼罩在光下，而另一半藏匿于黑暗中。


    他想帮沈澈将屋内的灯点亮，他也这么做了。


    而沈澈给他的答案是：


    “我也希望。”


    时光潜移，白昼与黑夜交替，天上的星星与人间的繁星相映。


    独独天边一轮月高挂着，清冷而又皎洁。


    “这揽月阁真是极好的！”


    此刻，靠坐在窗边的人举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清澈的酒水缓慢晃动着，散发出阵阵酒香。


    那人倚在窗边，不时俯瞰人间的繁华，眼中却不带一丝情绪。


    直到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面上才浮现出惊喜之色。


    “好酒！「乌」首领带来的酒，果真是极好的！”说着，那人转过身，将空酒杯举到对面头戴青铜饕餮面具的人面前，“「乌」首领怎么不喝？”


    面对对方毫无礼数可言的动作，「乌」只是将手边的酒坛拿起，为他又倒了一杯。


    “听闻四殿下喜酒，我特意派人寻来这好酒，能得四殿下欢心便足够。”


    言语中，「乌」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对此，李斯彧掩藏在酒杯下唇角微微勾起。


    他就喜欢看人们对他谦卑的样子，在他看来他天生就该身居高位。


    “甚好，”说话间，李斯彧的眼中闪过一瞬的精明，旋即是忧愁，“若是所有人都像「乌」首领这般得我心意就好了，害”


    看着李斯彧这副愁苦模样，「乌」清楚：他这样，汴京城又该死人了。


    啧，真是麻烦的家伙…「乌」手中摩挲着茶杯，腹诽着。


    “既然我得不到，那便失了留下的意义了。”李斯彧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握着酒杯的手一点点收紧，直到蓝白色的纹路上出现裂痕。


    呵，我就知道。


    虽是这样想的，但「乌」面上仍然是恭敬谦卑的样子。


    “四殿下说的是谁？”


    “冼方泽的新学生，文月，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