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8发布会

作品:《雨期将至

    酒店的格局一如最初,严承训左手搭在她行李箱拉杆上,另只手扣紧她的手,一同走进屋。


    玄关顶部柔黄的灯依次点亮,书懿的视线从他们紧握的手缓缓上移至他肩背,不知怎的,归家的心安感如潺潺流水淌进她心坎。


    “你今天这样……一个人去见他,很危险。”


    他轻叹一声,抱以担忧的眼神再细细端量她一番,却见她弯弯眉梢,从挎包内掏出一只录音笔,“是为了这个。”


    她不准备坐以待毙。


    她要主动结束这一切。


    “阿训,我原本还是怕的。”那天日出时收到匿名短信,她生理上控制不住手抖,包括这回去见他,“怕这回大家依然不信我,怕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的路转眼又回到原点。”


    “但是——”她小指勾勾他的手,反过来哄他安心般,扬起笑,“你给了我很多勇气。”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放弃星光,他为了她可以。隔间门拉开的一瞬,她看见他时的心情就像赶了很远的路,蓦然回头发现有人始终相伴。


    当年他也才二十三左右吧。


    那样棘手的事,他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才摆平,拜托了多少人才封住国内的社交平台不使之扩散,又花了多少钱才让风间悠成这种贪名图利的人收手。


    她不知道。


    就像他的爱,比她想象得多。


    所以,她想为自己、为他、为那些支持她的朋友一次,“我这个人很差劲吗,我不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但他们现在就凭着过去对我的误解来骂你,骂我的朋友眼光低级、烂俗。”


    “与其等下一波黑水再泼过来,不如主动澄清,不全是为了自证和夸赞自己有多好,只是想作为当事人陈述一些被曲解很久的事实,告诉他们,我真的没有那么烂。”


    但走这一步,面向镜头披露自己,需要很多勇气。


    严承训耐心听完每一句,相视良久,千言万语融进内心动容中,扣着她的肩紧紧拥入怀里。埋在她颈间的时候,右手会温柔地抚过她后脑,一下又一下。


    “没有我你有今天吗!”


    “没有你我照样有今天!!”


    “我明明全在为你考虑。”


    “是你应得的,明明乖乖听话就没事。”


    ……


    一句句话再度在耳畔回响,他心底一阵涩痛,在他以为她过得幸福开心的时候,实际承受的是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语。真的爱一个人,会舍得贬低她的灵魂,打碎她的自信,将她完完全全驯服成听话的木偶吗?


    “书懿。”


    他们贴得太近,听他轻唤她的名字时,书懿能感受彼此胸腔的震动,也察觉他语气里有太多不忍与怜惜。


    “嗯?”书懿双臂环上他的腰,也紧紧将他拥住。


    世界寂寥,听他在耳边说:“谢谢你坚定自我,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们之间,她同样走了太多步。


    她的星光以黑暗相衬,到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不是她的坚持。


    他的等待不再有意义。


    这样的一句话毫无征兆敲在她心底,恍惚须臾,鼻腔泛起阵阵酸楚。


    她好像一直没有告诉他,也谢谢他的坚守让她拨开云雾明白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欣赏她的优点也包容她的不足,体谅她的难处也尊重她的意愿。


    双眸蓄起泪光,她发自内心地露出笑。


    拥抱的温度捂热原本不会再哗然的心,坚信这夜依然漫长,却不会再孤单。


    ……


    热夏白昼来得早,日光透过纱窗,书懿在被窝里蠕动两下,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严承训已然离开。


    随身携带的玉坠压在便签纸上方,一并置放于床头桌,她抻直胳膊取过来一看,原来早早去忙工作。至于这枚玉坠,算是留下来佑她“无事”。


    书懿拎起笑,借斜照的日光细细瞧着玉坠。


    兜兜转转,还是易主。


    时装周在即,糟心的事接踵而至,杨立方特意空出三天假期给她调整状态。纪佳佳也回归工作岗位,见她洗漱完毕,端来重新加热过的白粥小菜。


    书懿拉开餐椅坐下,拿起筷子时问:“帮我约好来取件的快递员了吗?”


    正收拾料理台的纪佳佳点点头,“大概十点多来。”


    书懿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边盘算着下一步,边塞一口水煮青菜。慢嚼的过程中,搁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两声。


    哥:


    [我到机场了。]


    [听江野说,你要开发布会啊?]


    书懿:


    [嗯。]


    与其等风间或唐映茹使绊子,不如她掌握主动权澄清困扰多年的谣言,将这一章彻底翻过去,绝不活在莫须有的污点中。


    快递员准时来取件。


    纪佳佳代为转寄,收货地为望京远征传媒公司,收件人是靳淮铮。


    昨夜严承训说靳淮铮的大哥将出狱,大嫂是裴家人,这段时间费尽心思撺掇靳老爷子赶他下台,闹得不可开交。既然如此,她推波助澜一次,毕竟她母亲的离世和裴家脱不了关系。


    她压低帽檐,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目送快递小哥离去。


    纪佳佳小碎步跑过来,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垂下眼睑,暂时没头绪地摇摇头,拿起手机看发出去但未得到回复的消息,也不知道严承训去忙什么工作,还没到进组的时间吧?


    尝试从傅羲燃这旁敲侧击,结果经纪人和艺人一个样,都没有回复。


    “先回——”她摁灭手机屏,正要起身,余光无意间瞥到电梯角,傅羲燃领着位妇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猩红的数字缓缓往下降。


    唐映茹怎么在这?


    梯厢内寂静无声,随层数下降,阴恻恻的凉意笼罩周身,唐映茹内心不安但强装淡定:“我跟你妈可没什么旧交集,变着花样招待我这么多天,到底是为什么?”


    傅羲燃散漫倚墙,薄薄一件黑衬衫领口随性解开两粒扣,闻言笑道:“伯母多虑了。不过是见您不常来这儿,留您几天四处逛逛,回去前再捎瓶藏酒,才不至于怠慢了。”


    唐映茹暗暗轻嗤。


    总觉得事没那么简单。


    为保藏酒口感,酒窖建在深处,电梯门开时,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昏暗。傅羲燃先迈一步,甬道两边顶灯依次亮起,内嵌的玻璃橱柜陈列一瓶瓶年份久远的葡萄酒。


    唐映茹攥紧包带,亦步亦趋跟上。


    酒窖温度低,走了约有一分钟,她的掌心渗出些许冷汗,左右张望着,最后看傅羲燃停在一扇拱形门前,拇指在感应器上轻轻一碰,紧闭的门开了。


    几乎是同时,里边传来一声痛叫。


    唐映茹双肩一抖,迈开胆怯而沉重的脚步走到护栏前,复式设计的密闭空间里,她清楚地看见一群肥头大耳的男人围在一块玩弄衣不蔽体的青年,旁边还站着个人录像。


    是风间悠成啊。


    认出来的那一瞬,唐映茹感觉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想跑出去吐时,傅羲燃抬手拦下,同时,一道男声传来:“你说,非要惹他干嘛。”


    唐映茹强忍反胃,横眼睇去。


    才发现小小一方平台,陆商禹也在。


    吊儿郎当地靠着玻璃护栏,和她对视,挑起顽劣的笑:“好久不见啊伯母。”


    “你们……”唐映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俩,“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早听说他们这群人不安分,陆家两姐弟玩得疯,学生时代起就四处惹祸;姓靳的那位更是怪物,两三年前不知使了什么雷霆手段让好几位董事集体下位,现在又对裴家虎视眈眈。


    也就言家那位还算守规矩。


    可——


    “我们?”陆商禹哂笑一声,“天地良心啊伯母,我俩只是来看热闹。”


    说话间,录像的人停止拍摄,毕恭毕敬地走向暗处,将手机递给坐沙发的严承训,随即遣散那群意犹未尽的男人。


    “风间先生。”


    他漫不经心地插兜站起,一步步走向近乎要昏厥的男人,在对上那道憎恶的目光时,他居高临下地勾起笑:“您应该不太了解我们国家有句古话,叫先礼后兵。”


    “六年前,您拿着我的钱承诺再也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我信了,但结果呢,您出尔反尔。”他稍稍俯下身,“怎么,这连吃带拿的劣性是改不了?”


    “还是,真当我不会计较?”


    看着满地狼藉,想到他曾经逼迫书懿做的那些,那双寡淡的眼眸隐隐现出薄怒,“礼尚往来,这段视频我留着了。”


    “至于您这些年帮人招.妓卖.淫,接下来,要忙好一阵了。”


    说罢,再不顾地上的人是死是活,一个眼神命守在旁边的助手清理现场,做好收尾工作。


    而后转身,望向颤巍巍的唐映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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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步踩上阶梯,走至小平台,不忘寒暄一句:“伯母,这几日玩得还算尽兴?”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唐映茹吓得不轻,身体有意识地往后避,“这事捅出去,你就——”


    “我怎么样?”


    严承训不以为意:“不过是看伯母您最近闲得慌,特意邀您过来坐坐。至于这事——”


    他和傅羲燃、陆商禹交换一下视线,“谁看到了?”


    唐映茹险些气梗,没来得及憋出一个字,严承训眼色一沉,好生叮嘱:“伯母,反复嚼过去的事没意思,就像今天您看到的,烂在肚子里最好。”


    咚的一声。


    每个字重重敲在心头。


    她目视这冷冽的眼神,恍惚间,周身的气温又下降些许。


    双唇哆嗦着,似乎很难相信眼前人有这赶尽杀绝的一面,但细想起来,能与陆商禹靳淮铮他们成好友,手段又能逊色到哪儿去,只是从前没触及底线罢了。


    “陆商禹,送伯母一程,别误机了。”


    严承训说完,插着兜往后退两步,让出一条道。陆商禹也乐于跑这一趟,形容散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映茹紧抓着包带,指尖似要抠起一层表皮,愤懑却又无力地剜一眼这位也算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掉头离开。


    转瞬间,原地剩严承训和傅羲燃。


    傅羲燃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你女朋友找你呢,消息都发到我这儿来。


    严承训接过,关心起另件事,“网上的事呢?”


    “藏不住。”


    严承训点开输入框的动作一滞。


    傅羲燃将这反应收入眼中,一五一十告诉他:“这届网友太能扒了,其他人闻着味就扑过去。微博上是控制住,但其他平台尤其是外网……有点棘手。”


    “怎么现在才说。”


    他担心书懿的状态,急匆匆要走,傅羲燃赶忙叫住他:“她工作室那边贴了澄清声明,而且,待会儿三点要开发布会。”


    三点?


    现在已经两点三十七分了。


    书懿摁灭手机屏幕,独自一人坐在水苑长廊的靠椅,下巴枕在交叠的小臂,出神般看着草木环绕的静池,掌心紧攥严承训留给她的玉坠,寻求一点安宁。


    还在忙工作吗?


    可傅羲燃怎么会和唐映茹待一块?


    她毫无头绪。


    “跑慢点——”


    “啪。”


    像是什么摔在地上,紧接着是小孩哭的声音,书懿扭头看过去,是一位年轻女人带小孩逛到这儿。结果,小妹妹光顾着玩手里的气球,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书懿离得近,起身去扶小妹妹,“没事没事啊。”


    她笑得温柔,待小孩站好,她又帮忙拽回飞出去的哆啦A梦气球,“喏,这个是你的吗?”


    还挂着泪痕的小妹妹点点头,书懿递还给她。


    而年轻女人一心悬在孩子身上,见没事长松口气,同书懿道了声谢谢,牵着小孩原路返回。


    可小妹妹频频回头。


    蓝气球飘啊飘,映在书懿的眼中,玉坠咯着掌心,她笑容瞬间僵化。


    “这个送给你,别不开心啦。”


    “那我需要给什么回礼吗?”


    久远模糊的记忆遁入脑海,她机械地垂下头,目光描摹掌中的玉坠,一个近乎荒唐巧合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不会这么巧合吧…


    她下意识否认。


    可如果…


    她因震撼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原来这枚玉坠不是留给她的,是一早就应允且为她所有了。无事、无事,保佑她一生平安无事。


    他真的,这么多年,都在庇佑她。


    那些她曾以为如有神助的时刻,其实都是他在默默摆平。


    复杂难言的情愫在胸腔内横冲直撞,她不自禁红了眼眶,直至水雾蒙住视线,一滴泪滚落手背。


    不是十年了。


    不是高中到现在。


    她被人刻在回忆里,长久怀念着。


    盼望那一年的风花雪月化为永恒。


    连日来网络流言蜚语没有将她击溃,甚至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面对数不清的镜头和闪光灯。但现在,泪一滴滴烫过心坎。


    “叮。”


    手机响了声。


    杨立方:


    [媒体都已入场,可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