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内，书懿仍处在六神无主的状态，抱膝坐在沙发床上。


    原以为跟严承训会没事的。


    可结果，她还是克服不了在镜头下演一场大尺度亲密戏。


    周遭寂静无声，剧组那边先拍席琛与虞欢对峙坦白的部分，留她一人在这冷静，纪佳佳守在车外。不知过去多久，紧闭的车门被推开。


    她僵硬地扭过头。


    和严承训目光相碰。


    看来是一拍完就来找她了。


    “抱歉，好像又耽误进度了。”内疚感在心底徘徊，连带着她的声音也闷闷的。


    严承训轻手轻脚地关上车门走来，闻言，温柔一笑：“没有耽误。”他的手揉过她发顶后捧起一侧脸，稍稍弯下腰，“沈导说素材够了，那条算过。”


    “可是没达到原定的效果啊……”书懿依然自责。


    估计是沈决明也担心她的情况，决定不再重拍。


    但——


    她忍不住叹了声，垂眸苦恼道：“后边还有一场。”


    暗房那部分是虞绾与席琛第一次突破戒线，重要程度无需言语。


    严承训深知她的顾虑，转而握住她的手坐下，“那你和我说说具体害怕什么。你本身，不排斥我的。”


    他们早做过多次。


    问题绝不是出在这。


    “镜头。”她抬眼看他，眸底藏着些许对旧事的愤怒，“我一想到摄像机怼着我记录下类似做.爱的画面，而监视器后有人一直盯着……我就控制不了情绪。”


    搁在他掌心的手又开始微微颤抖。


    仿佛触碰到伤口，带起过了好多年的生长痛。


    严承训不语。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间微涩，小心翼翼确认道：“是和六年前发生的事有关？”


    咚的一声。


    跳动的心脏倏地坠地。


    书懿先是惊诧。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这件事！


    可转念一想，流露出无力的哂笑。


    当年的事闹得轰轰烈烈，虽说视频后边被及时遏止与下架，但肯定有不少人保存且口口相传。


    忽地，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后知后觉怕他误会似的，慌乱焦急地解释：“阿训，那个视频里的人不是我，他们换脸了！我没有拍过那种片子，真的没有！”


    她激动的，紧紧抠着他的手。


    极力自证的样子就像被大人误会犯错的孩童歇斯底里地否认着她没做过。


    可谁信呢。


    当时社交账号评论区涌进上百万条各国语言的谩骂和恶心想吐的emoji表情，她刚起步的事业毁于一旦。而后，在封闭的房间内，她也曾挥起剪刀，将花瓶里的花、橱柜里的衣服以及她精心养护的头发剪得稀碎。


    若非裴尧及时夺过，她最后一刀刺向的，绝对是心脏。


    那灰暗的半年，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等风波过去，她忐忑不安地出席第一场公开活动——时装周。


    也是这场活动，她看见凛冬过后的春天。


    此后，重获新生。


    而现在，在四月春天的尾巴，她被拥入温暖的怀抱。


    与她相握多次的手轻轻拍着她后背，耳边是温柔坚定的声音：“我知道。”


    “书懿。”


    “我都知道。”


    ……


    他都知道。


    感受怀中颤抖的身躯，他竟也有一瞬红了眼尾，满目心疼。抽抽搭搭的呜咽声中，他不轻不重地拍她后背，给她顺气，“已经过去了。”


    “你要是真拍不了，我们就跟沈导商量改短剧情。但如果你还想试试，我们想办法克服。”他极有耐心地安抚，引导她、陪着她去解决问题。


    “怎么克服？”


    这道阴影在她心里盘踞太久。


    她毫无头绪。


    但当晚，严承训找来两张能调节角度的靠椅并在一块作车内座驾，又向摄制组借来几台摄影机与支架，还原上午现场布的机位。


    书懿坐在沙发看他摆弄这些器材，心里依旧没底：“这个办法真的能行吗？”


    简而言之就是脱敏治疗。


    “试试？”他站起身，朝她偏了下头。


    书懿走过来，凑近摄像机端详好一会儿，头顶忽地落下一记轻笑：“你放心，这些机器都没开机，纯摆设而已。”


    “那这面镜子呢？”


    她指了下三脚架后边的一面全身镜，不解地看向他。而严承训睇了眼，同她解释道：“你就当周围的人，和监视器后边的沈导吧。”


    “不过，”他斟酌两秒，“到时可以让沈导清场。”


    书懿了然点头，挺直腰板，转身勾住严承训的脖颈，迫使他弯下腰同她接吻。唇瓣辗转厮磨，她的手滑至他的衬衫领口，在愈发急促的呼吸里攥得发皱。


    腰身被他的小臂紧紧箍住，没给任何逃离的空间，仿若要与她融为一体。一进一退，跌坐在椅子上的一瞬，套在吊带裙外的鹅黄色开衫落了地。


    他们无暇顾及。


    左手掌心垫着她后脑，边深吻着，边护着她躺下去。


    衬衫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几粒，俯身时，薄肌线条若隐若现。他开始渐渐往下，轻咬过她耳垂，辗转至颈侧。


    书懿配合他的举动，微微仰起头。


    无意掀起眼睫，目光落在斜前方对准她的摄像头。


    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地发抖。


    但下一秒，眼睛被温热的掌心覆盖，呢喃轻语随之落在耳畔，“别去想，也别去看。闭上眼睛，其他一切交给我。”


    书懿紧紧抓住他衣袖，在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的同时，较先前更为热烈的吻开始侵占她的注意力，似压城的风雨翘开她齿关，与之进一步纠缠。


    双颊逐渐染上红晕。


    旧忆里的画面随着渐快的心跳一点一点清空，直至完全被他的情感占据，身体愈发瘫软，如坠云雾中，携一层潮湿。


    忽地，腰身一紧。


    视野翻转，她跪坐在他腿上。


    眼前再度明亮，能清晰看见他唇边晕开的红痕，呼吸时带起胸腔一起一伏。


    看着同样欲眼迷离的她，他微微挑起唇：“其实，只要坚持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可如果我还是会忍不住呢？”


    “那就像刚刚那样，全身心地相信我吧。”他说，“闭上眼睛，想象镜头是摆设，监视器后边——”


    “也只是面场景重现的镜子。”


    书懿听着他的话，转头看了眼镜子，洁净的镜面映着他们此刻暧昧的姿势，和身上松松垮垮的衣物。


    她勉强松口气，反应过来身体某处的黏湿，她下意识低头瞄一眼，略显羞状地问他：“你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隐约猜到她在说什么，严承训无奈莞尔，“首先，拍摄现场人多，注意力没法集中。但刚刚——”


    他往前靠了靠，鼻尖与鼻尖不过咫尺之距。


    “满脑子都在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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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暇想其他。”


    倏然又贴紧的身躯留有余温，重燃方才一点欲.火，书懿看着他，而后稍微偏头，主动吻上去。


    唇舌纠缠，话语含糊。


    “疗程结束了吗？”


    “不然……再试试吧。”


    ……


    一件一件衣物落了地。


    就如第二日补拍，她扯乱他领带，被他倾压着往后躺。


    片场提前清过，只留下主要的摄影灯光，车后排依旧布一个机位。沈决明坐在监视器前，一颗心紧绷着，生怕历史重演。


    吻开始落在颈侧。


    书懿的手又开始紧张地攥住他衣袖，但下一秒，像临时起意般，严承训动作自然地捡起丢在一旁的领带，轻轻覆上怀中人的眼睛。


    昏昧又旖旎的空间内，这设计无疑增添一丝情.欲。


    随后，他一下又一下啄吻过她唇角。


    依依不舍，却不得不放手。


    “说爱我吧，虞绾。”轻而苦涩的话音落在她耳边，近乎恳求，“……想听。”


    他从无怨言地陪她度过青春，又自甘堕落投入这场情局，伤筋动骨了半生，最后，也只有这个请求。


    就算是梦。


    假话，也可以当成真。


    可留给他的，仍是沉默。


    书懿隐隐作抖的身体有了合理的理由，像虞绾临到最后还压抑自己的情感，直至领带下，滑过一滴眼泪，已是她能给的最好回应。


    然后，她攀上他的肩，再与他热吻。


    ……


    那句台词，是严承训临场发挥，但达到的效果意外不错，沈决明算他们过。


    车内，在听到一声“过”，严承训快速捡起外套披在书懿身上，将她捂得严严实实。而书懿顶着双泪眼，饱含笑意地看着他，渐渐又落在沾了口红的唇角。


    她抬起手，帮他擦掉。


    他的唇柔软，带有温度。


    不该时常说着那些令人心碎与遗憾的话语。


    于是，在安静又局促的空间内，她目光灼灼注视他，一字一顿悄声说：“我、爱、你。”


    席琛与虞绾的无疾而终。


    他们代为圆满。


    因为是补拍，拍完这部分还得转场拍原定暗房的戏份，书懿匆匆回化妆间改造型。乔荔知也在旁，抱着她养的马尔济斯背剧本。


    忽地想起什么。


    她转过头来，发自内心地问一句：“你俩连续亲两场，嘴不会秃噜皮吧？”


    问题过于冒昧。


    刚喝了口水的书懿被呛得咳好几声。


    “呃……”乔荔知对对手指，“我好奇嘛，sorry。”


    缓口气的书懿开玩笑般怼回去：“你装什么纯，我不信你跟江野在家不啃几下？”


    乔荔知脱口而出：“诶！我家江总确实不会亲那么用劲。”


    两位女明星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抖，完全忘了身后还都站着做造型的老师。她俩默默对视一眼，得，今儿又吃到瓜了。


    暗房的戏不似车内那场直白，重在气氛烘托与情绪的表达。


    书懿改完妆造匆匆赶往现场，置景老师正按沈决明的要求调整摆件。严承训也换了身整洁的黑衬衫，袖口翻折至小臂，靠在桌沿低头看剧本。


    仔细一看。


    呦，上回准备的银边眼镜戴上了。


    书懿忽然胸有成竹。


    想起上回在他房间试眼镜——


    这不，提前预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