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发生得突然，剧组迫于压力暂停拍摄，网络上乱成一锅粥。乔荔知和冯宇结束补拍，匆匆赶到医院看望书懿的情况，严承训仍忧心忡忡站在病床边看医生做最后细致的检查。


    “还好药的用量小，多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医生收起诊器，离开前叮嘱一句。


    已经醒来的书懿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地点点头，目送医生离开，但下一秒乔荔知和冯宇一前一后走来。


    冯宇率先关心道：“懿姐，你还好吗，怎么好端端的就晕倒进医院了，该不会是最近太累了吧？”


    一连串问话抛来，书懿脑子缓慢转动，最后，是一旁的严承训代她回答：“有人在她下午喝的咖啡里加了致腹痛的药。”


    “天……难不成是黑粉？”乔荔知率先联想到这方面，毕竟圈子里常发生类似的事。


    严承训面色凝重：“暂时不确定。”


    书懿靠着枕头长叹一口气，猛地想起件事，赶忙抬手拍拍严承训的胳膊，“你侄女是不是还在外边？你帮我捎句话，让她不要太自责。”


    书懿口中的“侄女”是郁书悯，小有名气的自媒体博主，崇南戏剧学院导演系在读生，沈决明曾教过她一学期，这段时间在剧组里实习。


    书懿下午喝的那杯咖啡就是她代为送过来的，以为是普通的外卖，没想到引发这么大的事故。


    严承训微微点头，走之前把她手塞进被窝里。


    乔荔知和冯宇没走，拉了两张椅子坐在床边，等严承训关上病房门，他俩开始一段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我俩本来在学校里拍戏呢，周围人突然窃窃私语，我就拿起手机一看——”


    乔荔知重重拍一下大腿，“路人代拍挡路，严承训抱着你直接发火！”


    冯宇连忙接过话，着重强调：“我认识训哥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有脾气过，没想到啊。”


    “该说不说，”乔荔知摸摸下巴，回忆一下视频画面，“还挺帅。但现在网络上闹得不太好看，你们俩的关系嘛……”


    乔荔知抛来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啊？”昏迷以后的事书懿完全没印象，加上手机被严承训扣下了，她一无所知。此刻听他俩的描述，也觉不可思议，“他真发火了？！”


    “你要看视频吗？”说着，乔荔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要翻出那段视频，门口响起两道轻咳声。


    三人一同看去。


    是严承训回来了。


    “好吧。”乔荔知非常识趣地收起手机，缓缓起身，“既然家属不让看，那咱就别看了，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走之前，一把薅住冯宇的连帽。


    二人世界，他们就不继续打扰了。


    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溜走。


    转瞬间，病房内仅剩书懿与严承训。


    书懿朝他摊开手，“我的手机。”


    “谨遵医嘱，好好休息最重要。”严承训缓步走近，手搭在她掌心再慢慢紧扣住。可书懿好奇心被挑起，再难按捺，“你真的生气了？”


    想起当时混乱的场面，严承训的神色仍旧沉重，“嗯。耽误你送医时间，他们负责不起。”


    “可是这样的话，对你的公众形象影响大吗？”书懿发自内心地担忧，也知他不给她看手机的原因在这。


    影响大吗？


    当然。


    这会儿热搜上的「爆」还没降下去，各个平台都有转发，底下的评论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1L：……普通同事会做到这种地步吗，我感觉他俩真的有一腿，暧昧、在一块或者严单方面喜欢三选一。


    2L：更该关注的明明是现场秩序啊，乱成那样，万一闹出人命，谁不着急啊，代拍这个群体本来就跟毒瘤一样。


    3L：书懿粉丝都冲了剧组官博，也不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早点给确切的消息吧，希望人没事。


    4L：有一说一，哥这怒音把我骂爽了……还有懿姐这脸真的是权威啊，都这样了也没见崩。


    5L：一切等具体官宣吧！Crystal们很谢谢严哥！


    ……


    关于内情众说纷纭，连带着他俩的感情状况都扑朔迷离。直至夜幕降临，警方追查到源头，靳淮铮忙完手头的工作，随他们来到病房。


    是季昀骁的极端梦女粉。


    前段时间他跟郁书悯的恋爱被曝光，虽然他们早就分手，但还是引起粉丝的谩骂。这位梦女粉心有不甘，假借郁书悯的手让书懿喝下咖啡，再装业内人士曝光内幕，鼓动不明真相的路人和书懿的粉丝去网暴。


    “我的妈呀……”


    书懿听完警员的描述，不由自主地感慨，但又很生气，“所以我是被误伤了？！”


    无妄之灾啊！！


    书懿鼓起腮帮子，暗戳戳瞄一眼严承训，“原来跟你们流量男艺人谈恋爱这么危险啊。”


    他们本来还打算公开呢。


    严承训神色复杂地看向她，也没说什么，默默走到床边，抬手摸她后脑的动作就像在安抚一只心有余悸的小猫。他其实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这件事宛如警钟，点醒他不可掉以轻心。


    他的流量在季昀骁之上，难保粉丝群体里不会有这样危险的存在，他要对书懿的安全负责，做到万无一失。


    夜色已深，靳淮铮没有久待，等警方传达完来龙去脉，他才起身站起，单手扣紧西装纽扣。


    “既然这件事是悯悯引起的，你放心，稍后我会让人妥善处理。”他微微颔首以示抱歉，随后离开病房。


    书懿目送他们离去，转而仰头看着严承训，关心道：“你今天为我忙前忙后的，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严承训温声应好，“那我去叫纪佳佳进来。”


    走了没两步，再转回头，跟她说：“明天我可能不在，要去崇南参加场活动，但会尽早赶回来。”


    “其实没关系，赶的话万一出意——”


    “生日快乐。”


    未说完的话被短短四字截断，她愕然许久，意外他居然知道她真正的生日是在4.26，而非百度百科上显示的5.17。就连她本人都快忘记。


    他温柔一笑，和她保证：“明天等我回来。”


    思绪渐渐回笼，她拎拎唇角点了点头，“好。”


    于是第二日，书懿隔三差五看时间，总希望快点再快点。


    她身体恢复得快，没继续占用医疗资源，在纪佳佳的陪同下回到酒店。舆论风向有杨立方把控，拿回手机的她没忍住点开微博，躺在床上刷着视频底下的评论。


    除去一些浑水摸鱼的黑子，她与严承训的粉圈还算和平，即便真嗅到一丝非比寻常，只要正主没认，她们也一概不信。


    看来，公开这事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体面的方式。


    “姐。”


    纪佳佳推开一点卧房门，探进一双眼睛，“有人找。她说她是我偶像他妈——”


    书懿猛地从床上弹起，因为动作幅度大，疼得她肚子一抽一抽的。她锁眉倒吸一口气，揉着腹部，快步往外走。


    风带起她颊边头发。


    定睛一看，还真是秦婉伊。


    正端坐在沙发，听闻动静抬起眼，朝她慈蔼一笑，茶几上还搁着纯白色保温桶。


    “阿姨您怎么过来了？”她瞄一眼乱丢在沙发角的外套，不好意思地揪揪衣摆，笑容里含着些许局促，“我都…都没提前收拾下。”


    秦婉伊不以为意，温和道：“看到你晕倒的报道，我跟你叔叔担心坏了，本想昨天就去医院看你，是阿训说让你先休息。”


    “还听他说今儿是你生日。”她伸手去拧开保温桶，“不清楚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就亲手做了碗长寿面，要不要尝尝阿姨的手艺？”


    秦婉伊的到来本就令她意外，这会儿还要给她庆生。


    书懿受宠若惊，难以言喻的感动在胸口徘徊，愣了许久才想起走过去，“谢谢阿姨，真是麻烦您了。”


    “诶，这算什么麻烦。”秦婉伊拉她坐下，递来一双筷子，“尝尝吧。”


    “好。”书懿回以笑，重重点点头。


    她捧起保温桶，垂睫静看几秒。


    普普通通的一碗面，油香四溢的表面覆着葱花生菜和一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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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的荷包蛋。


    可她看着、看着，眼前渐渐浮现出儿时过生的画面。


    刚到纽约不久，家中所有的开支都靠妈妈一人承担，譬如房屋租金、她与哥哥上学的费用。买不起漂亮的蛋糕，就用面粉和水，拉成两卷细面，因家中只剩一枚鸡蛋，妈妈从中切两半，摊给她和哥哥。


    那会儿，妈妈还答应他们，明年一定有漂亮的蛋糕。


    可是，等到第二年，她就没有妈妈了。


    自此，她再没过生日，出道时也随便糊弄了个日期。而现在完完整整的荷包蛋躺在面上，她不自禁红了眼眶，闷声不语地咬下第一口。


    听秦婉伊在旁继续说：“剧组人多眼杂，吃食饮料上千万要当心。我特意问了阿训，他说还有小半月就杀青了，所以我打算让家里阿姨多做两份，之后让司机送到剧组来。”


    “不用麻烦了——”


    书懿下意识回绝，可头一抬，秦婉伊瞧清她眼角缀的泪，心狠狠一揪，“呦，怎么哭了，难不成阿姨放太多盐？”


    书懿摇摇头，咽下口中面条时吸了下鼻子，“不是。”


    “我最后一次过今天的生日，妈妈也做了长寿面……我已经很久没吃到了。”说着，一滴泪滑过脸颊，可下一秒，柔软的纸巾轻轻擦拭过。


    稍微侧头，是秦婉伊在帮她擦掉眼泪，一对慈眉善目浮满心疼，“你要是愿意，阿姨年年给你做。”


    只要她愿意。


    但秦婉伊不想给她太多压力，柔声慢讲道：“别有顾虑，现阶段能跟阿训好好在一块就好好在一块，毕竟缘分这东西玄，冥冥中早注定的，怎么拆也走不散。但若是缘淡了，不要因为内疚啊等等，委屈自己走进婚姻。”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做母亲的，也干预不了。


    她轻轻拍了拍书懿的手背，微笑说：“相爱时就好好爱一场，珍惜当下，不用想特别多。”


    有缘自会修得好结果。


    至夜间，书懿独自一人坐在沙发看手机，耳边仍徘徊着秦婉伊的话。屏幕上是严承训出席的活动的重播，一场由央台主办的国剧典礼。


    此时，他在后台接受媒体的采访。


    有媒体问：“大家都知道您最近都在剧组里拍戏，很多人都对这部电影抱以极大的期待，您能跟我们聊聊拍摄的趣事吗？”


    这问题的指向性明显。


    严承训早有准备似的，面色平和：“这部电影对我来说意义不一般，我从未尝试过这类角色，所以在演绎过程中既紧张又兴奋。”


    “然后——”他微微提起唇，大大方方谈及书懿，“跟书懿的对手戏比较多。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意外合拍，很多场都是一条过的。”


    “在开机前，您有特意了解将要合作的演员？”记者逮着机会深入挖掘。


    手机前的书懿不自觉啃起指骨。


    莫名觉得是严承训在引导记者问他这些。


    严承训笑了笑，言语里留足引人遐想的空间，“当然。很早前就看过她的电影《Meetloveragain》，包括去年上映的《众生相》。”


    记者：“合作之后，您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他眼睫微微垂下，似在认真思考，“漂亮，有主见，坦率且对待工作认真。”顿一下，抬眼时神情多了点宠溺，“有时候也很可爱。”


    镜头后的媒体们心领神会。


    在这绯闻将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之际，他没有像以往那般避嫌或保持距离，一定程度上说明他确有好感，且没有打算遮遮掩掩。


    这样的举止确实坦荡又胆大。


    就是不知路人与粉丝会如何作评。


    书懿放下手机，向后仰靠在沙发，茫然若失地盯着天花板。


    纪佳佳端着从酒店自助餐厅拿来的水果沙拉走来，“姐，我刚看见我偶像跟他经纪人在走廊窗户那边谈话，好像在说——”


    他回来了？


    书懿没等纪佳佳把话说完，急匆匆跑到门口。


    纪佳佳看着她的背影，弱弱补充完后边几个字：“……你跟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