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篮球飞出来之前，她就看到祁司晏正要投篮。


    毫无疑问，这颗球就是他扔出来的。


    祁司晏在一众队友怜悯的眼神下走出球场，他乖乖地走到那垃圾桶旁边。


    言思祈的手指隔空对着那垃圾桶画了几个圈圈，祁司晏心领神会，自觉地拿起扫把簸箕，埋头清理树叶和垃圾。


    言思祈双手抱胸，冷脸监视他。


    另外两个女生站在后面看热闹，还捂着嘴偷笑。


    祁司晏处理完地上的枯枝落叶，不忘把清扫工具放回原位。


    言思祈检查着地面，合格了才准许他离开。


    男孩这才去找那颗飞出来的篮球，找到后单手揣兜返回球场。


    他的脚刚踏入球场，有两个欠扁的男生就上来搂住他的肩膀好心安慰。


    那两人说是安慰，但说的话都不怎么中听，全是打趣他的。


    祁司晏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肘击，然后抱着球跑到球场中央，几人继续打球。


    骄傲的祁司晏只听言思祈的话，这是认识他们的同学都默认的事。


    他们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学校，初中高中也都在一起。


    然而这些都不算太难，难的是考大学。


    至于他们大学是否能在一起，或许他们还不能独独指望高考的分数。


    因为祁司晏最后是因特长被保送进海市大学的，但为了陪言思祈，他还是参加了高考。


    查大学录取的前一晚，言思祈根本睡不着。


    而她上一回失眠，还是查分数前夕。


    “你别想那么多，现在分数都出来了，已经改变不了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紧张嘛……”


    言思祈拿着高考后爸爸买给她的手机，坐在桌前和祁司晏打电话。


    男孩在电话那头安慰，她仍旧在这边惴惴不安。


    今夜应该除了那些被保送上大学的人，其他人和言思祈是一样的心情。


    “我要是没考上怎么办？”


    “别侮辱我，我那么厉害，能不把你带上大学吗？”


    “什么嘛，你是保送的好不好？”


    “所以我把我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了，你要是考不上……那我也没有办法……”


    “你怎么这样？”


    “大不了，陪你再读一年。”


    “真的？”


    “真的。”


    “那人家大学都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呗，多的是学校要我。”


    “你可真厉害……”


    “那不是？”


    “唉祁司晏……”


    “嗯？”


    “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你说。”


    “你帮我查吧，查好了告诉我，我不敢看……”


    手机那头的男孩没有说话，言思祈听不到他的声音，心里更慌。


    “你答不答应？”


    “你也得告诉我账号密码吧？”


    “哦……”女孩唇角弯弯，立马就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给了他。


    “明天早上十点篮球场见。”男孩记下她的账号密码，意味深长地说道。


    言思祈轻声应了他，她这会儿只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录取结果，还没有心思去管其他。


    隔日上午，言思祈九点半就出门了。


    而她到篮球场的时候，祁司晏早就到了。


    祁司晏不仅早到，还已经在篮球场打了十来分钟的球。


    男孩正要投篮，而刚到球场的言思祈对着他喊了一声。


    祁司晏刚把手里的球投出去，就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


    他只顾着看女孩，却没看到被球框弹回来的球。


    篮球砸在他的头上，他眼前一黑，和篮球一起倒地。


    言思祈吓得赶紧跑过去扶起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祁司晏架着她起身，顺便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好十点的吗？”言思祈帮他捡起篮球，问道。


    “没事干就出来了，早点晚点都一样。”男孩接过了球，顺手拍了几下。


    言思祈盯着他手里的球，心里时刻记着今天出来的目的。


    只是她愣了许久，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她其实是害怕知道真相，万一没有心想事成，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那个……”


    “想好了吗？”


    祁司晏拍完最后一下，然后把球垫在手中。


    看她还是没有下定好决心，他把球夹在胳膊里，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怎么样了？”言思祈鼓起勇气，死就死吧，总该要面对的。


    她把话问出来后，祁司晏微微吐了口气，倒像是在叹气。


    见他叹气，言思祈心中一凉。


    “不是吧……”一股失望从心底渐渐升起，她蹙着眉头，难过地低下了头。


    男孩这时勾了勾唇角，享受着逗弄她的乐趣：“过了。”


    “啊？”她明明听到了这两个字，但还是一脸懵。


    “考上了，你被录取了。”


    “真的？真的？！”


    喜悦如花朵一般在女孩的脸上盛开，她的脸本来就很白，这一激动就红了一大片。


    言思祈高兴得忘了天地、忘了日月，她兴奋地抱住祁司晏，蹦蹦跳跳的像在跳蹦床。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终于考上了！！！”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篮球场，但好在球场此刻无人，不然她就有点出洋相了。


    言思祈开心得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她对眼前的男孩又搂又抱，就差亲上去。


    祁司晏的嘴角也没有平过，她不知道，他其实比她更开心。


    他比她还要更希望她能考上，这是他此时最大的愿望。


    “走，我请客！今天你想吃什么都随便点！”


    言思祈一脸神气，拉着他就走。


    “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祁司晏趁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把她拽了回来。


    言思祈被拽回头，她长长的马尾甩了一下：“说什么？”


    她的欢喜就这么挂在脸上，从未想过他要和她说什么。


    祁司晏抓着她的手，而且越来越紧，那张薄唇欲言又止。


    言思祈慢慢察觉，立刻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你想说什么？”她低下头，眼神瞟到别处。


    女孩心里似有感应，她十根手指缠在一起，不安分地搅来搅去。


    祁司晏重新握上她的手，她本能地想再抽回来，然而他这次早有防备，把她抓得更紧。


    言思祈挣扎了几回，可她的手腕依旧在他的掌心里一动不动。


    他甚至用了两只手，把她抓得牢固。


    “我……我想说……我喜欢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他们相识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这么小声，小得和蚊子似的。


    “你说什么？”她装作没听到，再问了一遍。


    “我……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


    男孩就像是孤注一掷，抱着必死的决心再表白了一遍。


    他的脸颊已经红温，滚烫得都能煮熟一个鸡蛋。


    祁司晏心脏乱跳，但还是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


    言思祈沉默了好久，接着她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


    她把手背在身后，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祁司晏那颗狂跳的心忽然被某种东西撞击，慢慢凉下来。


    他的双手愣在空气中，竟忘了收回来。


    他被拒绝了？


    她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男孩给自己青春期的暗恋下了结论，果然他们不能在一起吗？


    “可以啊。”突然，对面的女孩换下刚才严肃的表情，微笑地望着他。


    祁司晏傻在原地，脑海里反复重温她刚刚的回答。


    女孩的笑容娇美可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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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的乌云从他的面容上飘散，祁司晏咧开嘴，开心地抱住她。


    他的怀抱又大又厚实，把她撞得有点不知所措。


    言思祈这才把自己背在身后的手放下来，但她不好意思回抱他，就这么让自己的手垂在两边。


    男孩欢喜地紧紧抱着喜欢的女孩，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鼻息穿过她的发丝。


    他年少的暗恋终于成真，他和心仪的女孩考上同一所大学，还顺利地和她交往。


    祁司晏小心翼翼地牵着女孩的手，心中和眼底都是他的女孩。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她终于是属于他的了！


    ……


    男人对着那些记录下他们美好回忆的照片坐了许久，他的记忆也定格在他和她告白成功的那一日。


    从那天之后他的每一天都充满快乐和期盼，有她在身边，他觉得任何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以为他们能够长久地走下去，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戒指，等他们大学毕业就向她求婚。


    他以为她会永远都在他的身边，他以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她都会理解。


    也许从今往后，她再也不属于他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站在她的身边。


    她现在应该坐在那个富二代的车上，是在笑呢，还是在和那个男人做别的事？


    祁司晏从未像现在这样自卑，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的无用。


    他这些年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完美，只是想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她根本都不会回头看他，就算只是看一眼。


    思祈，你为什么不选我呢？


    “你快把窗户关上，你刚出院，别吹太多风！”


    祁妈妈专注开车，看到坐在副驾驶座的儿子把车窗开得老大，于是叮咛道。


    她今天开车载着儿子去医院复诊，现在刚从医院出来。


    祁司晏像是过滤掉了妈妈的话，把手搭在车门上，望着车外的风景发呆。


    “唉，妈叫你把车窗关上，风太大了！”


    “还好……”


    他的短发都已被吹得凌乱，他却无动于衷，根本不把窗外的风放在眼里。


    祁妈妈时不时瞥着他，自己儿子最近心情不好，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感应不到？


    祁司晏前一阵子就颓废过，她以为这次言思祈来医院陪他，他应该会开心一点，结果没想到竟越来越严重。


    他上回只是颓废，现在却是自暴自弃，对生活的一切也是无所谓。


    或许他在工作上会好点，但她一点也不希望看到他废寝忘食的工作。


    “思祈她……最近没来看你吗？”祁妈妈知道这样可能会触到祁司晏的伤口，但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祁司晏全程都在看车窗外面，男人无神打采，似对万物都没有兴趣。


    “没有。”他浅浅回应，提到她明明很心痛，他的心里就像是安装了某种自动装置，只要提到她，他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抖。


    他这些天魂不守舍，吃什么都没胃口，工作虽然有劲，但偶尔会跑神。


    他有时正敲着键盘，手就突然停下来了，有时正想着事情，脑袋却突然不能思考。


    她依然占据他的心，时时刻刻都会影响着他。


    即便她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他仍然还是会思念她。


    祁司晏把头倒回靠椅上，看腻了车窗外的风景，他此时闭上了眼睛。


    如果时间能够抚平所有伤痕，如果静一静能够忘却一切，他是否应该遗忘她？


    祁司晏的内心苦苦挣扎，他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去找她。


    在去见她之前，他有想过一百种找她的理由，也幻想过一千种见到她的场景。


    但即便他做好无数的心理准备，还是比不上亲眼见到她依偎在其他男人怀里的模样。


    祁司晏那只想要拉开车门的手，只能不甘心地默默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