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车里，盯着女孩从楼里出来。


    来接她的男人在她出来前一直靠着那辆名贵跑车，直到见到她，身穿昂贵西装的男人才上前挽住她。


    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车，等那辆敞篷跑车开走，祁司晏的奔驰仍然在原地逗留。


    他想追上去，他能追上去吗？


    追上去把她抢回来，她会和他走吗？


    她会接受他吗？


    祁司晏的手已经握住了方向盘，他有好几次明明可以追上去，却因为犹豫而失了良机。


    男人深吸一口空气，身心沉重地倚靠着座椅。


    他的脑海里全是她刚刚的笑容，她会对那个男人笑，却不会再对他笑了。


    她现在应该是坐在那个男人的车里，展露她最美的笑颜。


    而他却只会让她哭泣，只会让她伤心。


    天空忽然下起小雨，颗粒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车玻璃上，打出一声声闷响。


    雨越下越大，大雨渐渐模糊了窗前的视野，最后只剩下雨滴的痕迹。


    然而雨水再大，也冲刷不了他此刻沉沦的心。


    他忽然回忆起从前，他们风雨无阻去上学的日子。


    她躲在他的身后，他会为她遮风挡雨。


    他把自己的校服给她，自己却淋成了落汤鸡。


    她会抬着头哀叹天公不作美，对着那瓢泼大雨皱眉。


    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套在她头上，然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穿过狂暴的风雨和阴湿的黑夜。


    他不会放手，这一辈子都会牵着她。


    无论前方有多大的风雨，他都会帮她挡下，让她在他身后看到雨后的彩虹和阳光。


    只是现在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已经不是他了。


    “教授，我们可以坐您的车吗？”卓斌没等祁司晏掏出车钥匙，就快步走上去问道。


    林绘跟在他们后面，因为有厚脸皮的卓斌，她又能搭上祁司晏的顺风车。


    男人掏出钥匙走到驾驶座，说了句随便。


    卓斌笑得和年画娃娃似的，直接走到副驾驶。


    林绘也有意副驾驶，两个人撞到了一块。


    他们同时愣了一下，卓斌反应倒是快，来了个女士优先：“林博士，您请——”


    他拉开车门，礼貌地请林绘上车。


    女人点头示意，什么也没说，就光明正大地坐上了副驾驶。


    她坐稳后，卓斌为她关了车门，接着男人坐到了后座。


    祁司晏听到他们的关门声才发动车子，他还是按照往常一样，把他们两人送到该送去的地方。


    他开得很快，但没有超速。


    只是对于经常坐他车的人来说，这速度和往常不同。


    林绘和卓斌都有感觉，而且他最近的状态确实反常，两人默不作声，不敢多嘴。


    连平常爱说笑的卓斌也变得矜持，他看得出他们教授最近心情不好，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从未见过他们教授这样，比起上次住院，这次还要更加可怕。


    林绘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与祁司晏并排。


    她偷偷观察另一旁的男人，能感觉到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他最近工作的时候都是魂不守舍，经常被蓝队夸赞专业的他，竟也会有不专业的时候。


    他在业内是出了名的佼佼者，是最有潜力的新星，他的反常让大家都不适应，连最简单的教学也没有走心。


    林绘转过头，视线瞥着窗外的风景。


    她或许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变得不像自己，能把他的傲骨碾碎，挥洒成灰。


    女人抿着唇，她和卓斌眼睁睁看着他开过了她的目的地。


    卓斌及时提醒：“额……那个……教授……您开过了……”


    男人迟疑了一秒，才回过神来。


    “没事，我就在这里下吧……”林绘说道，既然过就过了，那也不好再麻烦倒回去。


    祁司晏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林绘和他们说了声再见，然后就下了车。


    她关上门，转身想要目送他们，结果他的奔驰车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就不再逗留，加速开走。


    “教授，您放我在前面那个转弯口下就行了……”


    “你不是还要再过好几个红绿灯吗？”


    “没关系，到前面就可以了，我可以坐公交回去。”


    卓斌不想自己也被拉过了站，到时候还要厚着脸皮请人家倒回去，他就算脸皮再厚，也还没有厚到这种程度。


    祁司晏听了他的要求，就在前面路口转弯的地方放他下来。


    卓斌熟练地下了车，他目送祁司晏的奔驰车开走后，轻松地呼了口气。


    看来他最近还是暂时别坐他们教授的车了，有点风险。


    祁司晏结束这忙碌的一天，回到家也差不多天黑了。


    有父母在家，他也不用考虑吃什么。


    只是他没有胃口，晚饭就吃了几口，然后放下碗筷回了房间。


    他回房就倒上床，床榻被他重重一坐，塌了一点点。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拿出手机。


    想打电话给她，但他知道她不会接。


    就像大学分手那样，他给她打过无数电话，她一个都不接。


    祁司晏对着手机出神，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信。


    他点开和她的聊天记录，最后的记录是他给她打的微信通话。


    他不停地划着页面，似乎只要他不停地划着屏幕，就会有新的记录出现。


    然而什么都没有，那最后的记录依旧停在他这里。


    他沉默好久，突然点开输入法，打了一长串的文字。


    他准备要点击发送，但他的手指却冷静下来。


    她都不会接他的电话了，又怎么会看他的消息？


    祁司晏心痛得皱紧眉头，删掉刚才编辑的文字。


    他又拿着手机坐了好久，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


    会想他吗？


    会想见他吗？


    如果她想见他，不用她过来，他会主动过去。


    如果她也能像他这样思念他，那他可以去找她吗？


    祁司晏摸着手机，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一切。


    他一直这样坐着，不换衣服，也不洗澡。


    接着他又去翻床头柜，在里面翻出了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他存了好久的钱才买下来的钻戒。


    虽然上面的钻石不大，但也是他精心挑选的戒指。


    他本来是想用这枚戒指向她求婚，现在一看这戒指，或许是用不到了。


    她现在的男人应该会给她买更大的钻戒，至少比他这个要大二十倍。


    最美丽的她，适合最闪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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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指。


    他这个就算了……


    祁司晏把戒指拿出来看了一会儿，最后才放回去。


    他在拿到这个戒指的那一天，就幻想过把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他幻想过无数遍，幻想的同时也期待看到她开心的笑容。


    她会搂着他，等待他的吻，亦或是送上她自己的吻。


    可这些再美好，终究只是他的幻想。


    祁司晏这个周末闲来无事，周六上午骑着自行车出门闲逛。


    他自从升上大学就没怎么骑过他这辆自行车了，而大学时他也考了驾照，没毕业就有了车，他更是没再碰过这台自行车。


    他沿着以前上学时的路骑过去，第一个到的是她的家。


    高中的时候，他每天早上都骑着自行车来接她，放学骑着车送她回来。


    祁司晏在她家门口逗留了一下，对着她房间的窗户看了好久。


    那窗户关得严实，一看就是没人的迹象。


    男人继续骑着车，随后出了小区。


    他下一站是他们的高中，今天是周末，所以学校周边没什么人。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学校周边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祁司晏拖着自行车走在校外的小路上，看着这四周的风景，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他们以前也一起经过这里，他们以前去过那家水吧，他们以前……


    男人的手驾着自行车的车头，他愣愣地站在一段树荫下面。


    眼前吹来的柔风里有他们的回忆，那沙沙作响的树叶还记着他们的过去。


    可她却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他们曾经身穿着校服，肩并着肩，在这里走了无数遍。


    她的笑语里有他的欢声，他的眼眸里有她的音容。


    他们在那枯燥难熬的三年里风雨同行，因为有彼此，所以他们并不孤独。


    迎面吹来的风吹拂着男人白色的运动服，衣面上出现了数条褶皱。


    他仿佛看到那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从他眼前走过，他们有说有笑，毫无芥蒂。


    男孩不知道做了什么惹了女孩不高兴，女孩嫌弃地打他。


    但男孩并不生气，反而还高兴地在女孩耳边低语了几句，女孩捂嘴欢笑，那笑容比花还好看。


    十七岁的言思祈是会对他笑的，但这个笑容，只属于十七岁的祁司晏。


    眼前的一切如镜花水月，比梦境还要易碎。


    至少她还能在他的梦中出现，至少他的梦还能再做得更久一点。


    男人走完了这段路，迷茫得不知何去何从。


    他的未来已经没有她，他也只能留着所剩无几的回忆留恋过去。


    祁司晏跨上自行车，对曾经的一切做最后的告别。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好想回到他们上学的时候，回到他们还能够自由自在互相说笑的日子。


    如果当初他没有告白，那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形同陌路？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在一起，那他们是不是还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


    祁司晏拧紧眉头，想起了高考结束后的那次告白。


    那天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还以为自己的暗恋成了真。


    他如今才知道，他的暗恋从未成真过。


    十七岁的祁司晏在等她，等她爱上自己。


    二十七岁的祁司晏在等她，等她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