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


    中控台的紊乱触发了休眠仓的应急机制，谢堂燕从休眠仓中苏醒。他立刻离开休眠仓查看谢灵蕴的情况。


    谢灵蕴不是休眠仓的主人，无法触发应急机制，谢堂燕调用自己的权限打开她所在的休眠仓。


    谢灵蕴揉揉惺忪的睡眼，“哥，你充好电啦？”


    “好了。”谢灵蕴伸手去接谢灵蕴，将她从休眠仓里抱出来。


    谢灵蕴想落地自己走，却发现谢堂燕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


    “怎么了？”谢灵蕴问。


    “有其他人进来了。”谢堂燕说。


    “齐枝吗？”


    “不知道。”


    “小黑，杭信那边是不是断连了？”


    “我已经派出分身向他们靠拢，如果他们没离开太远，一个小时之内可以汇合，但是omega小鼠已无法继续追踪。”


    “能联系到他们就行。”


    地下城蒲公英蜘蛛领地


    蒲公英蜘蛛再次移开，迎接今天的第三波客人。


    地下城某通道内


    “谢堂燕启动了清扫机制，启动后任何新添加的指令都会被无视，我无法抢夺系统的总控制权。”小黑说。


    幽暗的走廊深处传来“咚咚”的敲击声，震动通过金属地板传递至齐枝脚下。


    “他想将这里彻底毁掉？”齐枝在拐角处探头观察，走廊里游荡着数不清的机械生物。


    “谢堂燕是机械人，他回到这里是为了充电，如果将此处彻底摧毁，他以后也无法充电了，我不认为他会破坏这里。”小黑说。


    “不管怎样，我们先进入他所在的密室看看。”齐枝手中凝聚出黑色匕首，躲在拐角处，当机械人踏着沉重的步伐经过时，齐枝抹断了他的脖子。机械人的脖子的核心是电缆线，被切断后，冒出电火花，痉挛抽搐的手指想要反抗，被齐枝切断连接部位。


    小黑接入倒地机械人的接口，飞速获取了机械人被临时存储进去的记忆。


    刺痛再次袭来，小黑紧急切断链接。


    “什么情况？”齐枝问。


    “我突然意识到，数据对我们产生的精神刺激不仅是数据量太大的原因，而是这些数据本身带有病毒。”小黑说，“机械人虽然避免了生物病毒，但无法避免计算机病毒。”


    “你是说这里存储的所有意识都被感染了病毒？”齐枝问。


    “很可能。我正在尝试构筑安全防护墙来隔离你的意识，再进行测试。”


    “你慢慢来，我先解决他们。”


    地下城逃离通道


    谢堂燕启动清扫机制后，便带着谢灵蕴走了这座地下城唯一的逃生通道。


    知道这条通道的除了早已入土的设计师毕笙歌，就只有三个休眠仓的主人，其他两人早已不在人世。他是现存的唯一知晓这条通道的人，但这条求生通道出现了阻碍者。


    谢堂燕的分析系统替他计算出最科学、最节能、最合理的进攻方式。转瞬间，走廊里就多了一堆废铜烂铁。


    谢灵蕴提着裙子，跨过地面的垃圾，跟上谢堂燕不算快的步伐。


    另一边，齐枝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见识了开盖发射子弹的垃圾桶、从电子屏幕里探出的机械爪，两颗头的机械狗互相拌嘴、爬行极快的鼠标、使用键盘奏乐的立式空调。


    齐枝不禁想问问这里的建造者，你们花了这么多钱，用了这么些年，真的在认真搞科研吗？


    打斗过程中，墙壁上的装饰画纷纷坠落，墙上因为雕刻而产生的镂空和凹槽被机械生物损坏溅出的油状液体填满。


    文明的痕迹，悄然而逝。


    小黑尾随齐枝吞噬着每具机械生物尸体的记忆。他们的记忆十分混乱，伴随着大量断断续续，上下文不通的杂乱代码。在读取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小黑得出了一个结论，“它们的数据被刻意清理过，清理是有一套标准的，只是这个标准过于严苛，以至于让他们都失去了本来的行为能力和思想意识。”


    地下城逃离通道


    谢堂燕看着通道尽头的肉色物质，他不记得通道里有设计这种丑八怪。肉团有规律的膨胀、缩小，仿佛在呼吸。在它捕捉到来者不善后的信号后，它的表面张开了密集的眼睛。


    谢堂燕用手捂住了谢灵蕴的眼睛，“别看，丑！”


    似乎是被谢堂燕的锐评给刺激到了，肉团发出尖锐暴鸣，谢堂燕一时不知该捂住谢灵蕴的眼睛还是捂住她的耳朵。


    尖叫声仿佛刀片一般，将他们的脑壳一层一层削掉，露出他们被掀开的头盖骨，刺进脑子里。尖叫结束后，余音绕梁的耳鸣，久久不能消散。


    肉团中生长出几只触手向他们袭来，被谢堂燕切断，断口处很快长出新的触手。它是一个活的生物，但地下城在设计时尽可能地避免了一切活物。


    子弹嵌入肉团后很快被吞噬，就像给它加餐一样。


    肉团步步逼近，他们能听到肉和金属墙壁摩擦的声音。


    这是一种具备极强愈合能力的怪物，短时间内无法杀掉它。


    谢堂燕只得带着谢灵蕴往回走。


    地下城密室


    存储休眠仓的密室设计得很巧妙，它利用视觉盲区，造成了此处不可能有多余空间的错觉。如果不是小黑尾随他，齐枝是很难寻到这间屋子的。


    进入密室后抢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屏幕上的标识，由齿轮和旗帜构成的简易图标下方写着“机械就是未来”。


    密室中央有三座一模一样的休眠仓，它们的标签上写着他们主人的名字：王文悦、瞿道、黄蚀。


    小黑探出带接口的尾巴，接入三个休眠仓，“谢堂燕登录的是中间这座休眠仓，所以瞿道是他的本名。另外，王文悦的休眠仓也是谢堂燕调用的。从数据来看，他能使用的功能受限，这或许是设计者的一种保护机制，确保休眠仓的主人对自己的休眠仓拥有最高权限。”


    “能查到其他两个休眠仓主人的去向吗？”齐枝问。


    “只能查到使用休眠仓的记录。王文悦最近的一条记录是123年前，黄蚀最近的一条使用记录是在198年前。顺便一提，这个系统第一条记录是在250年前，第一条记录的使用者为musician。”


    “这更像是一个代号。”


    “她是系统的开发者，这里有一封她的辞职信。”


    “致未来者/过去者：


    本人于xx60年5月20日辞去「机械未来」项目组组长职务。本人自xx40年4月1日加入项目组，从跟随老师学习到独立承担项目设计共历时20年，期间未敢懈怠。


    到今天为止，「机械未来」项目预设的全部功能均已实现，这是自项目设立之初到今天为止所有参与者共同努力的结果。本人十分荣幸，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本人没有机会见识到我们理想中的世界，但只要我们坚守信念，坚定希望，实现它只是时间问题。


    能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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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发展做出贡献，本人十分荣幸。接下来，就要靠各位来继续维护地下城的运作了。


    期待各位能在没有战争、没有天灾、没有病毒的世界里重逢。


    musician”


    “他们重逢了吗？”齐枝想。


    “或许你可以看看这两封信。”小黑说。


    “致未来者/过去者：


    我是黄蚀，现在是xx22年6月1日。很遗憾地告诉各位，「机械未来」的计划已经失败。请后续苏醒者配合清扫掉地下城中所有可见的「数据游魂」！


    「机械未来」的计划的前置条件——提取人类灵魂，存在重大缺陷。所有被提取的灵魂在投入机械生命体使用后的第14秒都出现了异常电波，姑且称其为「灵魂尖叫」。这种异常电波在之后会间歇性、无规律地出现，被提取的灵魂使用时间越久，这种异常波动出现的频率越高，最终导致被提取的灵魂精神错乱，失去理智。原本设置的延续人类存续的功能无法实现。


    由于「机械未来」计划的权限被分割为三个部分，我只能针对我所掌握的部分进行格式化。


    请后来者，无论是谁，务必删除地下城内存储的数字游魂！


    务必删除全部的数字游魂！


    务必删除全部的数字游魂！


    写完这封留言后，我会删除自己的数据。


    我相信，即便没有这项计划，人类依然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机械的存在是为了人类服务！


    黄蚀”


    “致后来者/过去者：


    我是王文悦，现在是xx97年，距离黄蚀留下绝笔信已经过了75年，很遗憾地告诉各位，黄蚀并没有删除自己的数据。


    我相信，这并非出于他本人的意愿。


    我苏醒于xx97年10月10日，现在是xx97年12月27日，在苏醒的两个月间，我反复尝试，印证了黄蚀的想法，即：「数字游魂」存在先天缺陷，这种缺陷应该是提取灵魂时造成的，属于不可逆性损伤。


    「数字游魂」的恶化大致分为三个阶段：苏醒阶段——加速恶化——失去自主意识。苏醒阶段的游魂的意识类似于一位患有偏头痛的病人。他们只在发病时痛苦，平常和正常人无异，当异常电波出现的频率超过一周一次时，游魂将进入加速恶化阶段，发展到完全失去自主意识最快只需一天，最长不过一周。


    综合上述结论，「数字游魂」一旦被从云端唤醒，距离失去自主意识的时间大概为一到两个月。


    我现在只能呆在休眠仓所在的密室，从监控上看，地下城的通道已被使用「数字游魂」的机械生物占领。


    地下城中受黄蚀权限所管辖的部分已完全失控。这些「数字游魂」已经成为世界的威胁，所以我将接替黄蚀完成他未竟的任务。


    很遗憾未能替前辈们看看土地之上的世界，但我相信，只要一息尚存，人类就不会迎来灭亡的结局。


    王文悦”


    “难怪你在接入中控系统时，对我们的精神世界产生了如此大的冲击。”齐枝读完后说，“你在替他们遗憾吗？”


    “他们都是很有理想的人。”小黑说。


    “嗯。”


    “你觉得谢堂燕也会是这样的人吗？”


    “不像。”齐枝说，“他更像是会为了自己在乎的事和人与全世界为敌的人。”


    “我很好奇，他参与这项计划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