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道从小就有很多称呼，比如“孤儿”、“小偷”、“没人要的垃圾”、“杀人犯的孩子”……。


    不过瞿道知道，他有亲人，虽然只有一个，但足够了。


    他有一个妹妹——毕笙歌。


    瞿道没有理想，他只希望自己和妹妹每天能吃上一顿热饭就好。


    瞿道第一次和毕笙歌分别是因为他杀了人。


    他杀了领养毕笙歌的人。


    毕笙歌只能哭着看他被带走，而后她被送回了孤儿院。


    后来的消息是孤儿院院长带来的。说是院长，但其实孤儿院的老师、厨师、保洁甚至保安都是她一个人，都是和瞿道一窗之隔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你安心吧，这次领养妹妹的是一位女士，一位十足的淑女，因为笙笙长得很像她死去的女儿，才决定领养她的。上周我还去看了笙笙几次，她现在过得很好。”院长递给他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士和毕笙歌笑得很灿烂，“你也好好生活，出来以后你们还能团聚。”


    瞿道再次见到毕笙歌是在游轮上，毕笙歌和她的养母在三层，他在地下一层。


    彼时的城市已经乱做一团，战争和天灾将耀眼的都市变为一片废墟。


    没了约束的囚犯纷纷越狱，在废墟中抢劫劫后余生的灾民。


    瞿道抢到了一张船票。


    原本是因为好奇，想体验一下坐船的感觉，结果遇到了毕笙歌。


    她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瞿道替她高兴，但却不敢和她相认。


    他们下一次重逢时，毕笙歌已经成为了知名的数字科学专家，好在，这次的瞿道终于有了可以和她搭话的身份——少校。


    虽然在这个年代，军队的职务基本是日抛的。


    酒杯碰撞的瞬间，他们认出了彼此。


    觥筹交错间，他们仿佛回到了孤儿院，回到了那个太阳即将落山的下午。


    他们用抢来的汽水庆祝他们成功报复了那个总爱嘲笑他们的混蛋小子。


    让他们重逢的酒会的主题是：用数字实现永生。


    毕笙歌跟随导师来酒会参观学习。


    瞿道遵循长官的要求参加酒会。


    瞿道终于获得了一个和毕笙歌多接触的机会——「机械未来」计划。


    瞿道作为军方更多的起到是监督作用，他这个职位很抢手。因为这个职位每天只需要在地下城遛弯、喝茶，不用上战场，规避了死亡的威胁。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战争将越来越多的城市夷为平地，就连他们的国家也不复存在，但这项计划还没有停止，只不过监督方不再是军方。


    长生不老。


    多么有历史的一个概念。


    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人向往着长生不老。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地下城总有源源不断地资金和武器进入。


    原本瞿道也被要求跟随军方撤离，但毕笙歌留住了他，此时她已经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了。


    瞿道本来也无所谓，加入军队原本就只是他谋生的一个手段罢了。


    他从来都没有信仰。


    他成了一名逃兵。


    这时，瞿道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了，反而因为之前军方的身份，备尝白眼。


    不知不觉，十几年过去了。


    瞿道有时候就想，这个项目如果永远都不结束就好了。他可以每天看着妹妹上班、工作、下班，他就是在这里扫扫地也很惬意。


    毕笙歌的身体每况愈下。


    当她不能再起身时，「机械未来」的预设任务终于接近尾声了。


    正当瞿道坐在病床前思索着接下来他们去哪里继续生活时，毕笙歌久违地开口了。


    “哥，替我去看看吧。”


    “什么？”瞿道此时刚刚排除了北方的严寒之地和东南方向的炎热之地，他正在思索，西南方向如何。


    毕笙歌作为「机械未来」的关键设计人员本应在被提取灵魂的范围内，但她的身体状况太差了，无论倾注多少医疗资源也无法挽回。


    “哥，替我去未来看看吧，看看我们拼尽全力保留的火种在未来会点燃怎样的一片原野。”


    地下城密室


    瞿道是被强制唤醒的，唤醒他的人是一男一女。女的是一名beta，名叫古月；男的是一名alpha，叫谢国志。


    从这天开始，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谢堂燕。


    超乎古月和谢国志的想象，瞿道在苏醒的瞬间就获取了地下城的几乎全部权限。


    “你觉得我们的条件如何？”谢国志问。


    瞿道苦笑。


    谢国志摸不准他的态度。


    在谢国志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条件和瞿道能获得的利益时，瞿道已在脑内读完了三封遗书。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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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可笑啊！


    一项耗费如此多人力物力的计划，竟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当时的瞿道只有一个想法：毁灭世界。


    而作为同样被提取灵魂，具备灵魂错乱潜能的自己，在完成毁灭世界这件事上，再适合不过了。


    直到他又拥有了一个妹妹。


    瞿道常常会想，自己这样没底线、无恶不作的人真的配得上这样好的感情吗？


    但无论是毕笙歌还是谢灵蕴，她们都反复地、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他配，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以谢堂燕身份活着的瞿道决定尽量做一个好人，至少别去做一个坏人吧，或者说，至少不要再坐牢了。


    他开始担忧，如果自己哪天失去理智怎么办，但他又不舍得死，抱着侥幸的心态，他一天天地活着。


    他突然理解了黄蚀，他是不是也怀着这种侥幸的心态，所以才在写下“务必删除全部的数字游魂”的警示后，以行尸走肉的方式活了下来。


    谢堂燕开始祈祷，祈祷电波异常晚点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足够虔诚，十几年了，任何异常电波都没有出现过。


    古月对谢堂燕的要求和技术相关，由于黄蚀和王文悦已死，权限被集中到了谢堂燕的手中。谢堂燕没有彻底将权限转移给古月，而是将原本属于王文悦的部分交接给她。


    古月没有异议，于是她带着从地下城考古的技术回到了她当时工作的峡谷。


    谢国志对谢堂燕的要求只有一个——无条件地保护谢灵蕴。这位父亲在对待谢灵蕴的事上永远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状态。


    为了心安，他给谢堂燕植入了人工腺体，将作为机械人的谢堂燕改造成了会定期发情的alpha。谢灵蕴成了缓解谢堂燕发情症状的唯一解药。


    谢国志所掌握的资源太少了。


    瞿道在取代因为肺病早死、真正的谢堂燕后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


    如果想护住谢灵蕴，他就必须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更优势的地位。


    很意外的，瞿道本人也觉得很意外，他第一次开始尝试融入大部分人心中“最正确的道路”。


    他开始卷成绩、卷履历、卷资源。


    他甚至开始认同移动堡垒这项计划。


    这个计划比起什么狗屁理论——“机械延续生命”，可靠多了。


    直到电量过低的预警讲他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