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作品:《娶了纨绔少爷冲喜后

    知春台,沉香水榭。


    宴席临湖而设,四面皆有纱帐逶迤于地,波光浮动,如碎银般洒下。


    褚明正身穿一件广袖飘逸的常服,垂眸而坐,指间捻动一串菩提珠。


    做了十几年褚家家主,他早已熟稔商场中的波诡云谲,是以刚得知今晚妙雨渡的事,他就明白对方这一出不是冲着褚舟奇来的,而是冲着他。


    只恨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巴巴地往别人设好的圈套里钻,如今被拿住短处,难免掣肘。


    目光扫过搁在桌上的十盘金锭子。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初来乍到就震动了整个奚林的财神娘子如此年轻,且丝毫没有要打哑谜的意思,一进门就将筹码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


    狂妄至极。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薛闵抿了口茶后,直截了当道:“黄金千两换工坊一间,四爷以为如何?”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她说话直白到这般地步,竟连一句客套都欠奉。


    唯有褚舟奇轻扯了下嘴角,毫不意外。


    褚明正的神色也仅是微变,随即道:“薛姑娘玩笑了,什么样的工坊值得千金?”


    薛闵道:“实不相瞒,我到奚林之前就曾命人购置工坊制漆,可惜都无功而返。听说若没有四爷首肯,便没人能在奚林城里做这笔生意,是这样么?”


    褚明正:……


    奚林商会行事霸道惯了,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但还从没有人像薛闵似的不按常理出牌。


    银朱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姑娘,哪有您这般当面问的呀,多让人难为情?”


    “也是。”薛闵拢着裘衣,恍然大悟一般。


    褚明正:?


    这下子,所有人脸上都有些绷不住了。


    尤其是才高八斗和其他的褚府下人们,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盯向了地面,既想偷偷看一眼他们家主是何表情,又不大敢看。


    站在后方的褚府张管事哼了一声,有些着恼:“姑娘身边的下人许是还没教过规矩吧?”


    这回却是丹砂上前,叉手行了一礼,方道:“姑娘从不将身边之人看作是下人,确不曾教过,见笑了。”说罢又退回原处,颇是规行矩步。


    张管事脸色铁青:“你们……你们……”


    “好了,成何体统!”褚明正肃着脸斥了一句,张管事忙低头噤声。


    褚舟奇倒是饶有兴趣,朝薛闵她们三人多看了几眼。


    又是好一阵寂静,褚明正把佛珠放在了桌上,再抬眼时目光如炬。


    “奚林庙小,未必供得起大佛。依我看,统共就这么几口香火,就不必都争着吃了吧,姑娘说是不是?”


    “四爷此言差矣。”


    薛闵敛眸,指尖从面前的一盘盘金锭上拂过,金灿灿得勾着众人的眼。


    “奚林的漆器也曾专供皇家,名噪一时,如今却被其他州县占先,不就是多年来守着规制,故步自封之故么?四爷难道没想过,重扬奚林的漆乡之名?”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皆是一动,万万没想到她能有这般志向。


    转念却又觉得这财神娘子未免太过自负,即便她游过了京师的大江大河,也未必就淌得过奚林这小小池塘。


    褚明正摩挲着菩提珠,目光在薛闵指下的黄金上逡巡,似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朝张管事吩咐几句,对方转身出去,不多时取来一幅卷轴,展开后,竟是画着奚林各商铺工坊的地图。


    “既然薛姑娘心意已决,我也不妨成人之美。”褚明正说着朝图上某处一指,“这间是去年新建,一应工具也都齐备,让与姑娘如何?”


    薛闵低咳了几声,起身到近前看,不满意道:“这间小了些,不若临街的这一间。”


    褚明正顺着她视线望去,顿时脸色一沉:“这是褚家最大的一处漆坊,耗费重金落成,姑娘的胃口是否太大了?”


    “如此……”薛闵从善如流地看向另一处,“那便换作这间。”


    褚明正神情又是一僵:“这永安坊位置最佳,多年来收益颇丰,从未有过出让的打算。”


    薛闵闻言蹙起眉,很是为难的样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四爷莫不是戏耍我吧?”


    褚明正耐着性子道:“你再选一处吧。”


    薛闵这回思量了许久,似乎除了刚才挑中的那两间,其余的都不太如意,直到目光移向北郊林场附近时,才终于又提起几分兴致。


    “那就这间。”薛闵的食指在图上画了个圈,勉强道,“虽然这工坊老旧了些,但胜在漆源和水源充足,运输也便利,不知四爷可否割爱?”


    褚明正看向她所指的髹兰坊,迟疑道:“这坊子恐怕……”


    其实薛闵只要不选头先那两间最好的,其余几处给她倒都不心疼,只不过这髹兰坊虽已废弃了七八年,对褚家而言,多少还是有些不同。


    若薛闵一上来就选它,褚明正定然是不会松口的。眼下对方已经一再让步,如果连一座破败的老坊子都拿不到,只恐今日不能善了。


    褚明正又思忖半晌,才点头道:“也罢,这间便归薛姑娘了……”


    “不行!”


    一道急切的声音截断了他,褚舟奇黑着脸走了过来,一伸手便抢下图卷。


    他盯着西郊上那处荒得可怜的髹兰坊,眼底闪动着难辨的情绪。


    再开口时,嗓音竟也染上几分喑哑:“……髹兰坊不行,唯独这一间不能给她。”


    褚明正一瞧见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要不是你这逆子在妙雨渡做的荒唐事,我何至于此?让开。”


    “这可是髹兰坊!”褚舟奇低吼了一句,像根木桩子似的杵在褚明正面前,一步也不肯退,“你明知道这是……这是……你要把它送人?”


    褚舟奇双眼充血,翻涌着极大的不解和愤怒。才高八斗看这情形不对,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以防他又冲动行事。


    应当是顾忌还有外人在场,褚明正明显压着脾气,只是眼角微微下耷的纹理更深了一些,拳头也在袖底握紧。


    “先带少爷回去。”


    褚明正吩咐了一句,守着体面没再多说。


    但才高八斗身形一僵,目光飘到褚舟奇脸上时,都带着迟疑和担心,阿斗甚至张了下嘴想说什么,被老高以眼神阻止了。


    薛闵站在几步之外,观察着这对父子。


    她父母虽然去得早,没能看到她长大成人的模样,但童年的记忆一直印刻在她脑海里,每一幕都有着阳光明媚的底色,甜蜜而美好。


    不像眼前这两个人,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他们都极有默契地保持这距离,就连愤怒都被控制得恰到好处。


    忽然眼前的光暗了暗。


    薛闵抬起眼眸,才发现褚舟奇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前,近到只要弯下腰,便鼻息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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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若换作街市间过路的小娘子,被他这般戏弄,少不得要惊得花容失色,或是捂着脸害羞避走。


    但薛闵仿佛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安安静静地回视着他。


    银朱和丹砂已经跟了上来,将薛闵护着。银朱性子急,使劲推着褚舟奇警惕道:“你这登徒子,又想干什么?”


    褚舟奇瞧也没瞧她,抬手轻轻一扒拉,就将她挡到一边。


    薛闵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容,浮光掠影,皆落向他眉梢,在那道浅色的短疤上晃了又晃,细细看去,边缘处还透着一抹暗粉,像反复破损后又长出的新肉。


    褚舟奇低了低头,发上的银饰便又滑了出来,轻轻作响。


    “薛姑娘,咱们来日方长。”


    不似以往的张扬或愤怒,而是一种被压在微澜海面下的暗潮涌动,潜藏着随时可能掀起巨浪的危险。


    众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的时候,薛闵却笑了。


    她也微微倾身,几乎是贴着褚舟奇耳边说:“好啊。”


    褚舟奇像被火灼了一般,猛地退开半步。


    这女人……


    她远不像她通身的衣裙那样颜色淡淡,而是像一把藏于素鞘的利剑,出鞘则锋芒毕露。


    褚舟奇定了定神,端起桌上茶水灌了一口,沉着声音招呼才高八斗:“走。”


    四人应着声,跟着自家少爷快步离席。经过薛闵的时候,阿斗和小八都缩着脑袋朝她偷看了两眼,又不敢多看,怕她咬人似的。


    水榭中顿时安静不少。


    薛闵将千金奉还,连眼睛都没眨,褚明正一边安排人清点接收,另一边传菜开席,他自己则还是捻着佛珠入定似的,脸上丝毫不见高兴的样子。


    表面上看,他今次已经最大限度地挽回了损失,搭上一座老坊子,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薛闵的态度似乎在告诉他,她才是此间规则的制定者,取之予之,都在她一念之间。


    这种失控令他久违地感到不安。


    褚明正在心里盘算着,明日便得召集商会各家议定此事,绝不能让这皇都来的财神乱搅他们奚林的棋局。


    街头灯火阑珊,行人已渐稀疏。


    才高八斗见褚舟奇只顾闷着头朝前走,一路上也未吭一声,心头都有些忐忑。


    老高推了阿斗一把,又朝褚舟奇背影的方向使着眼色,小八和才子也都期待地望过来。


    阿斗深吸口气,才小跑几步追了上去,试探着开口:“少……少爷?”


    褚舟奇没说话。


    阿斗被晾得心里打鼓,转头对着后面三个人无声比划,想搬救兵。


    “干什么呢,有屁快放。”褚舟奇被他们窸窸窣窣的捣鼓弄得心烦,看了阿斗一眼。


    阿斗终于壮着胆子问:“髹兰坊……真要给她们么?”


    “是啊,那可是夫人的陪嫁,是留给少爷的唯一东西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保持着当年的样子。”小八也怯怯跟了一句。


    阿斗:“而且这女人也太阴了,用咱们的金子买咱们的工坊!”


    褚舟奇脸色更沉了,下意识地摸到颈间。


    那里挂着一根被修补过多次的红绳,下方缀了一只木质鱼哨,看上去也颇老旧,表面却被摩挲得极光滑。


    过了半晌,褚舟奇终于开口:“你们过来。”


    才高八斗不明就里,纷纷围到他身边,褚舟奇压低了声,和他们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