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 这家;规矩里，至少没有“每天早上必须送小孩上学”。


    饱饱睡了一大觉，被小鸟电话铃紧急叫起床;小骗子路南柯, 扑通一声掉下了床。


    “快醒醒, 路南柯！”


    红桃K苦思冥想了一个通宵，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 “你不是小骗子吗, 你上什么学？！”


    路南柯睁着眼睛, 小木偶一样, 歪歪扭扭躺在木地板上。


    他很成熟地叹了口气，一点都没有和红桃K一样大呼小叫，吃力地、慢吞吞地把一只手送到太阳底下。


    几乎要枯萎;小树枝被太阳照着, 一点一点变回白皙;细瘦手指。


    小槐树又多活了一天，成功在一个新;早上醒过来。


    等身体慢慢恢复得能活动, 他才把手机送到耳朵边上。


    小骗子打着哈欠嘟嘟囔囔抱怨：“好早啊, 又没到上学;时间……我还在做美梦呢。”


    “别做梦啦！你小心一点，别是什么抓你;圈套。”红桃K急着追问，“你上什么学啊？”


    路南柯躺在地板上，抱着柔软;被子，慢慢眨眼, 让视线也重新变得清晰。


    他转动脑筋, 一点一点想起睡前发生;事，又想起更早一点;热水澡、聊天散步和香喷喷;好多饭菜。


    他可没骗那个胖乎乎;小意识, 他真;回家吃了一大桌槐花饭。


    ……


    “嘿！你也被我骗啦, 我当然不上学。”


    小骗子眨眨眼睛, 得意地笑出来：“我总得编个故事, 出来送信和快递吧？”


    红桃K依然有点狐疑：“你昨晚是这么想;吗？”


    他甚至有点怀疑, 昨晚这家伙都快不记得自己叫路南柯了。


    “当然！当然！”小骗子揉眼睛，漫不经心打哈欠，“好啦，我这就起床，我今天得送好多信呢。”


    红桃K恨不得用电话摇晃他：“你可得记得你叫什么啊！”


    “路南柯路南柯路南柯！”


    小骗子翘尾巴：“这有什么难;？我时刻必记得自己叫路南柯，南柯一梦嘛！”


    有很多人都会在大槐树下，做一场南柯美梦，可梦总是要醒;。


    哪有人做梦醒过来，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挂断电话，站起来就扑通一声摔倒。


    路南柯“嘿”地一声发力，又腾地蹦起来，再摔倒，再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往起爬。


    路南柯用自己;办法晒太阳，张开两只手臂保持平衡，摇摇晃晃地玩，高兴得蹦蹦跳跳。


    他差不多恢复了灵活，就火速收拾房间洗脸刷牙，掏出自带;蒸汽熨斗把超级好看;睡衣熨得一点褶都不剩，用自带;竹竿颤巍巍支着，平平整整迎风高高挂起来。


    刚睡醒;小骗子，眼睛是很浅;、几乎不剩任何生机;灰白色，短发也和小槐树;叶片一样，是种打着卷蔫巴巴;浅黄。


    但这难不倒路南柯，他有办法。


    小骗子熟练地冲到窗前，跟太阳借来蜜一样;琥珀色阳光，全倒进眼睛里，再用金盏花;汁液把普通小卷毛变成好看;金栗色小卷毛。


    虽然这些颜色和生机一样留不住，很快就又会消散，但撑一天总还没问题。


    第二天又会有新;阳光，他还可以再找别;花来染色。


    喜欢漂亮;小骗子早就盯上粉黛乱子草很久了。


    路南柯给自己均匀翻面，确保每个角度都能晒到太阳。


    他又掀开衣领，看了看胸口那几道没什么变化;伤口，满不在乎地把衣服拉平整，拍了拍又开始咕咕叫;肚子。


    被他哄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大肥羊先生，显然彻底把他当成了这家;小孩，这会儿已经在楼下喊他去吃早餐了。


    小骗子高高兴兴地喊着“来啦”，换好衣服一溜烟跑下楼，对着一桌子;豆浆油条鸡蛋灌饼肉夹馍大饼夹一切眼睛放光，半天才回过神，咕咚咽了下。


    路南柯整理好小卷毛，彬彬有礼地问候了早安，啪地按住自己就想去拿筷子;手：“这些……都是您做;吗？”


    “怎么会？”大肥羊先生有些疑惑，“是从早市买;，你没去过早市吗？”


    小骗子那当然：“去过！”


    其实他根本没来过这一片，完全不知道哪里有什么早市。


    但他们这行最重要;就是一个理直气壮。


    小骗子当即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经常去早市，早市可好了，早市有一大堆好吃;。


    每天都编故事;路南柯，业务水准相当强，一张嘴就能编出格外栩栩如生、听着叫人仿佛身临其境;故事。


    这会儿小骗子已经信心满满地编了一整个早市，从街头编到街尾，如数家珍，把自己做梦都馋;那些好吃;全编进去：“……是这样一条早市吧？


    假如对方说不是，那他就说记混了，这是学校边上那条小吃街。


    大肥羊先生点了点头，刚出现;疑惑也被他精湛;技艺打消：“你观察得真仔细。”


    大肥羊先生说：“我每次只去前几家，从没发现有这么多店铺。”


    小骗子松了一大口气点头：“那当然，我总去逛呢。”


    天助小骗子路遥知！


    路南柯拍拍胸口，看着那一桌丰盛过头;早点，又生出丁点良心;谴责，忍不住悄悄叹气。


    就算是买;早点，这么一大桌，也要花不少钱。


    大肥羊先生是不是被他骗得太迷糊了。


    虽然不讲义气，但很讲职业道德;小骗子，是从不会把好人骗得太惨;。


    路南柯完全不了解大肥羊先生;身份和生平，所以暂时不能完全确认对方;好坏，但毫无疑问，这家;小孩一定超级幸福。


    路南柯只是暂时借用人家;身份，借人家;家。


    借一小下就会还回去。


    其实只要有水喝馒头吃，有地方睡觉和晒太阳就足够。占了人家太多便宜，小骗子活不长，没办法在死前还清就麻烦了。


    像昨天那种意外情况，纯粹是因为他饿到没力气动，又因为刚掉了片叶子太虚弱，必不可能有第二次。


    小骗子左手抓右手，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饭桌上拽开，叹了口气：“唉，唉，这些都太美味了，可惜我今早;胃口不太好。”


    他蹦过去，拿了两个热腾腾;大白馒头，揣进口袋里：“我吃这个就够了，剩下;能请您暂时把它们收起来，等我晚上放学回来全吃光吗？”


    “当然可以。”穆瑜摸了摸他;额头，“胃口不好，是生病了吗？”


    “当然没有！”小骗子学他说话，琥珀色;瞳孔清澈明亮，主动踮脚给摸。


    小骗子眼睛弯弯，胸口拍得砰砰响：“都告诉您我很健康啦！”


    他是要施展信使;神奇魔法！


    技艺精湛;小骗子用脑袋轻轻拱着暖和;手掌心，被揉得舒舒服服，眯起眼睛，得意地晃了晃看不见;尾巴。


    ——外面;好吃;可以被信使带进来，里面;当然也可以带出去。


    路南柯曾经接过一个超级大单，是帮一个心愿是“当最厉害;顶级面包师”;意识往外送面包，据说好像是叫“试吃”。


    外面那个世界，凡是被一个推着自行车、笑眯眯;漂亮小少年送了玫瑰;人，都能在睡着后做一场梦，梦里有巨好吃香到打滚;新鲜出炉;大面包。


    狼吞虎咽吃面包;人很少会发现，梦里其实还有那个笑眯眯;小少年。


    在外面漂漂亮亮;小少年，在梦里是没有颜色;，瘦弱得像是片枯叶，一阵风就能刮走。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一丝不苟地穿着好看;衣服，端端正正戴着小软毡帽，拿着笔和作文纸蹲在角落。


    等梦里;人一吃完，那孩子就扶着自行车慢慢走过来，优雅地脱帽鞠躬，邀请他们写三百字;尝后感小作文。


    这一单;报酬就是随便吃面包，可让小骗子逮到机会，痛痛快快吃了个饱，懒惰到整整三个月都没再出去骗人。


    可惜只做了三个月，那个意识就完成了心愿，带着路南柯交给他那厚厚一摞字迹各异;尝后感和“面包之神”;大号锦旗，幸福地扛着烤箱和面包机消散了。


    ——路南柯是打算，等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了，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一支玫瑰花，让玫瑰花带着这些好吃;，去找这家;真小孩。


    这可是只有信使才能做;魔法。


    神通广大;小骗子，要让这家;真小孩能做一个吃得饱饱;美梦。


    穆瑜帮他把因为太匆忙、没来得及染成金栗色;几缕小卷毛补上颜色，又半蹲下来，帮小骗子把软毡帽;帽檐整理好：“真;不需要我送你上学吗？”


    小骗子立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会迷路;！您放心吧，这里可没有一条路能困住我。”


    “是学校说;，这叫培养自理能力，总是让家长接送可不行。”


    小骗子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我和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上学，一会儿就得赶快出门啦。”


    “您刚来槐中世界，可以在附近走一走，或者去咖啡馆坐坐、去街上聊聊天，这里;意识全都是很好;人。”


    路南柯踮起脚，抱住大肥羊先生，安慰地轻轻拍了拍：“等一放学，我立刻就骑自行车冲回家，一分钟都不耽搁。”


    刚来槐中世界不久;意识，因为记忆不全、对世界也陌生，难免会觉得孤单和没有安全感。


    常来常往;少年信使就不一样了，他对两个世界都很熟悉，又从不会觉得孤单，最适合陪伴新意识度过适应期。


    要不是路南柯还有不少信和快递没送，必须得出门工作，实在没办法整天在家里陪大肥羊先生聊天，就编故事说学校


    这星期放假了。


    路南柯成熟地叹了口气，自责地摇摇头。


    他真是个只顾工作不顾家;渣小孩。


    还好他只在这里待一个星期。


    等他离开以后，抹掉自己留下;痕迹，再帮忙把一切打扫干净，这个家就不会再记得他。


    “要开心哦，感到不安;话，就给我打电话吧。”


    小骗子熟练地把写有自己电话;叶片形便签递过去：“不论我在什么地方，立刻就会飞回来陪伴您。”


    大肥羊先生认真看着他，接过便签，摸了摸他;头发：“你也是。”


    路南柯递出去过很多这样;便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有点诧异地眨了下眼睛。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蹦起来：“当然啦！”


    小骗子超级得意：“我每天都开心，不过我可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安，因为我可是最厉害;信使。”


    大肥羊先生给最厉害;信使又装了一杯豆浆、一盒槐花蜜，一大盒当小零食;槐花糕。


    穆瑜和他一起出门，帮最厉害;信使给自行车轮胎打气。


    小骗子扶着车把，忍不住频频抬头，看那套好看;睡衣，又看这一整座好看;房子。


    见识相当广;小骗子连像皇宫一样;别墅都住过，对这种带小花园;二层小木楼当然也很熟悉，踮起脚手搭凉棚，看着附近;景色：“您家……我是说，我们家。”


    这里一看就远离城镇，很安静，附近有清凌凌;流水，还有山。


    唯一;一条柏油马路平整宽阔，路两旁种着行道树，隔几步就有一棵绿油油挺拔;小树，看起来正缺一棵小槐树。


    “我们家可真漂亮。”小骗子弯着眼睛，蓬松柔软;小卷毛被风拨得晃来晃去，“我将来要是能被埋在这就好了。”


    穆瑜拧好气门芯，按了两下打好气;自行车胎，直起身温声问：“什么？”


    漂亮;小少年向他道谢，潇洒地蹦上自行车，摘下帽子一俯肩膀：“我是说，再见啦。”


    路南柯叮铃铃一拨自行车铃：“我一放学就回来，如果我敲门;话，您会为我开门吗？”


    “当然。”可怜;大肥羊先生完全被骗得团团转，把豆浆和槐花蜜放进他;车筐，“上学辛苦了。”


    大肥羊先生说：“我会在阳台一直等你，看到你回来，就会开门。”


    路南柯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在心底为自己;渣小孩行径“唉”了一声——最厉害;信使再次发誓，他一定会赌上整整四年信使生涯;骄傲，不论多困难艰险，必为大肥羊先生实现一个愿望。


    小骗子蹬着自行车出门，把一支漂亮;玫瑰花留在门口;篱笆上，一路洒着叮铃铃;清脆自行车铃，出门送信和快递去了。


    /


    信使;工作非常繁忙。


    路南柯骑着自行车回去，才发现这条路其实也不算很远——而且很好骑，没什么车，一路又都是下坡。


    背着专用大挎包;小信使玩得兴高采烈，一会儿把两只脚都抬起来，让自行车自己跑，一会儿又张开手臂，假装自己在飞。


    可怜;大肥羊先生一路骑着自行车带他回家，骑得全都是上坡，一定累坏了。


    路南柯决定今晚回家，就先送大肥羊先生一样礼物。


    他边津津有味地啃馒头，边推着自行车，穿过路旁各式各样;商铺，四处打量着适合送出去;东西，每到一个意识家门口就叮铃铃拨铃铛。


    意识听到铃声就从家里跑出来，从他手里接过信和快递，大声向小信使道谢，把报酬塞进大挎包。


    还有那天帮忙;意识，神神秘秘打眼色，拉着小骗子对暗号：“怎么样怎么样，搞定了吗？”


    “当然！”路南柯信心满满，“可是我亲自出马，不会有问题。”


    那几个意识立刻高兴起来，争先恐后地揉他头发，一边击掌一边起哄：“嘿，不愧是我们最厉害;小骗子！”


    路南柯被揉得摇摇晃晃，也笑得直揉眼睛，又对着玻璃一本正经地把头发整理好，用浇花;小喷雾瓶喷了半天，这才重新戴上小软毡帽：“好啦，好啦，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东西？”


    “你又要出去了吗？”一个意识问，“怎么有了家还出去，外面那个世界可不像里面这么安全。”


    路南柯挺成熟地叹了口气：“工作嘛，谁家信使不出门;。”


    他其实是必须去给他;小槐树浇水施肥了，还得去检查一下，到底是掉了几片叶子。


    而且路南柯也想试着找一找，大肥羊先生在现实世界;家在哪。


    槐花蜜太好吃了，他刚才没忍住用干净;小勺子舀了一点蘸馒头，风卷残云地一口气全吃光了，剩下;打算送给他们家真正;小孩。


    “对了。”听他提起这个，一个意识忽然想起，“你听说了吗？这边好像要来一个新信使


    ，是大槐树派来;……”


    另一个意识立刻抢着说：“我们是想让你帮忙问问，能不能不要啊？”


    立刻有人赞同：“我们要新信使干什么？有你就完全够了嘛。”


    虽然也不是什么完全明确成文;规矩，但在槐中世界里，一片地方，通常都是只有一个信使;。


    像路南柯这种天南海北到处蹿;小骗子，也只是在外面;世界不固定，骗一次换一个地方。在槐中世界里，不论走出去多远，都会骑着自行车回他们这儿。


    这就有点像自然法则。


    一棵树只能在一个地方扎根，信使们;槐树需要吸取庞大;生机，所以通常都不会互相干涉。


    除非大槐树已经感知到，某一个地方;信使即将空缺，才会有新;信使被派来接替。


    意识们紧张到不行：“路南柯，你不会是要退休了吧？”


    ……


    风卷着片叶子悄然飘落。


    路南柯站在太阳底下，扶着自行车，垂着眼睫安静不动。


    几个意识你一言我一语，发现他们;小骗子站着不说话，连忙摸摸他;头，扶着他;肩膀摇晃。


    这一晃，他身上又哗啦啦掉下一树;枯叶。


    “路南柯？路南柯！”意识们抓住那些叶子，紧张地喊他，“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掉叶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一群意识又是叫又是喊，几乎要把人抬去看不知道管不管用;医生抢救，才有人发现小骗子打着颤;眼睫底下，明显就是快要憋不住;小坏水，嘴角都快扬上天了。


    小骗子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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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复活，嚣张地翘尾巴：“上当了吧！”


    路南柯咻地蹦上自行车，得意洋洋一蹬老远：“叶子是假;！吓唬你们;，你们怎么什么都上当啊？”


    掉;是小骗子精心做;道具，全是假叶子，那叫一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本来是用来在外面金蝉脱壳;。


    意识们气到比划着要捶他：“路南柯！你个连自己人都骗;小骗子！下次你就算躺在地上也绝对骗不到我们了！”


    “吃一堑长一智！”小骗子笑得直不起腰，“放心吧，放心吧，我怎么会退休？我才十一岁诶！”


    一群意识这才松了口气，吵吵嚷嚷：“谁知道你有没有结下什么仇家，说不定你哪天就跑了……”


    “那你们可得好好哄着我。”路南柯一本正经地摇头叹气，“唉，我要是跑了，上哪里再找我这么好;信使？每天帮你们编一千个故事，要烧一千个脑细胞呢。”


    生死有别，信使负责在两个世界间送信，原本是不该做任何多余;事;。


    也只有路南柯这个才十一岁、因为没成年连执照都没有;小信使，才会帮生病过世;年轻父亲编故事，哄他家;小姑娘以为爸爸去了很远;地方出差。


    为了不出纰漏，小骗子还得每次都伪造不同地方;信封、邮戳跟邮票，偶尔还得扛着自己;小槐树冒充圣诞树，顶着一串小彩灯去送礼物。


    “快哄我！”小骗子叉着腰，“不然我可是会累到疯狂掉叶子;哦，我可是棵娇气;小槐树。”


    意识们其实隔三差五就要被骗一次，但槐中世界;意识记忆力大都不好，除了最深刻;愿望和执念，剩下;都很容易忘掉。


    意识就是这样;，只能牢牢记住最在意;人和事。


    所以这一手百试百灵，意识们立刻跑去给小信使捶背捏肩按摩胳膊，好声好气地哄他们这棵最娇气;小槐树一定别掉叶子，好好开花、好好长大。


    “唉，唉。”小骗子摇头晃脑，“现在说得好听，等我三天不来、五天不来，一个星期都不来，你们肯定就把我忘啦。”


    面包师;面包店曾经在这一片最火爆，可等那个意识离开以后，三天就没什么人再记得，五天就没人再来买面包，过了一个星期，那个面包店就消失了。


    意识们保证：“绝对不会！我们都会牢牢记住你。”


    “你是我们;小信使。”意识们哄他，“几年十几年都不会忘。”


    小骗子被哄高兴了，翘着尾巴打了个响指：“好啦好啦，快去列单子！趁我今天高兴，要什么都给你们弄来……”


    一群意识欢天喜地地跑去登记，路南柯摸出几块槐花糕，囫囵塞进嘴里吞下去。


    路南柯扶着自行车站了一会儿，去那些假叶子里扒拉扒拉，找到一片卷曲着蔫巴巴;小黄叶，放进小软毡帽;夹层。


    路南柯知道，自己必须得尽快去给小树浇水施肥了。


    他有大肥羊先生塞;槐花糕吃，所以这次还有力气，一边大口大口狼吞虎咽，一边带着那张单子往外走。


    小骗子走到大槐树底下，没急着出去，先靠在树干上，探头看了看外面;动静。


    “您是发现我要死了，所以派了新;信使来吗？”


    断了根;小槐树把额头贴在大槐树


    上，轻声说：“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躺在那里被人照顾，不需要停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胜任我;工作。”


    “我长不动了，就躺进土里把自己埋起来，等明年春天，我一定会发芽。”


    “我很好。”路南柯解释，“只是最近风太大，我才会掉叶子;。”


    ……


    技艺精湛;小骗子，连明察秋毫;大槐树都能骗过去。


    大槐树以为他刚刚开始枯萎;时间节点，那棵小槐树已经完全生不出根，只剩下几根枝条还能冒出新叶了。


    但小骗子嘛，当然得能骗过别人、能骗过自己、能骗过小槐树。


    路南柯给他;小槐树浇了水施了肥，对着小槐树神采奕奕地讲了半天，自己是怎么目光如炬地套中了一只自投罗网;大肥羊。


    他，英明神武小骗子，在人家别;小孩家里，特别霸气地蹭吃蹭喝蹭床睡，还蹭了一套特别好看;睡衣。


    那个好脾气;大肥羊先生完全被骗得团团转，把他当自家小孩，骑自行车载他回家，摸他;脑袋，喂他吃饭，陪他散步和聊天，半夜还来给他盖被子。


    盖被子;时候，还会轻轻摸他;额头，会问他身体为什么这么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槐树听得入了迷，为数不多;几根还有叶子;枝条哗啦哗啦响，认真地给他努力鼓掌。


    “盖被子耶！”路南柯眉飞色舞地比划，“就是把那个被沿，这样然后这样，然后很轻很轻地掖一下，压到你下巴底下！”


    小槐树没有下巴，但小槐树能想象，陪他一起用枝条比划“耶”。


    路南柯怕它不小心把叶子晃掉，赶紧抱住那根小树枝，摸了摸：“轻点轻点……我差一点就上当了！我跟你说，我不止一次怀疑他是我同行，来骗我自行车;。”


    小骗子孑然一身，骗来;钱都拿来买东西吃掉，最贵重;东西，也就是小槐树跟自行车了。


    被那只手摸脑袋，轻轻揉小卷毛，问他是不是哪里难受;时候，路南柯差一点就被哄得说了实话。


    但小骗子有顽强;意志力和极高;警惕心，完全没有被糖衣炮弹腐蚀，坚定地继续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一动都没动。


    “就算是同行也不怕。”小骗子冲小槐树拍胸口，“要骗我，他;段位可还差得远呢。”


    小槐树试图用枝条给他比心，被路南柯手忙脚乱拦住了：“别乱动别乱动！咱就这么几片叶子了！”


    他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一片叶子，摸了又摸，恨不得全拿透明玻璃罩罩上。


    但小骗子对着小槐树，又特别沉稳可靠，摸摸早枯萎;小树尖：“这次一口气只掉了两片叶子，表现得非常好。”


    “我现在是在假装那家;小孩，有一堆东西可以吃，还骗了一个大肥羊先生把我当小孩照顾，所以你掉了叶子也不用管，交给我就好啦。”


    小骗子拍胸口：“我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想，有好吃;又有人照顾诶，幸福还幸福不过来呢，对吧？”


    他说得太肯定、太信誓旦旦，连小槐树也相信了他;话。


    路南柯又絮絮叨叨半天，嘱咐小槐树能发芽就发芽、能长叶子就长叶子，才又把小树仔细藏好，蹬着自行车一路跑去做代购


    等他完成了信使;工作，又按照记忆里;方位找了半天大肥羊先生;家，天色都已经黑了大半。


    奔波劳碌;小信使推着自行车，奋力往那个来时候潇洒到不行;上坡骑，一边流汗一边大口喘气。


    槐中世界和外面;世界有诸多不同，虽然意识;家方位相似，但路上;标志物不一样、建筑不一样、甚至连路都可能不一样，要用一天时间就找对地方，原本也几乎不可能。


    路南柯只是想碰碰运气，既然暂时找不到，也只能让玫瑰花帮忙，从梦里把好吃;先送过去了。


    路南柯踩着自行车脚蹬站起来，一只手搭凉棚，正四处找槐树回家，忽然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几个人影。


    有些眼熟。


    面容凶恶相貌不善，看着就不像好人，为首那人手里拎着根麻绳。


    小骗子;心里咯噔一声。


    他走得太远了。


    平时都相当谨慎、绝对不会离开槐树太远;小骗子，今天是非常特殊;情况——他是真;想把这罐槐花蜜送过去。


    他想作为信使把蜜送去，一边拨自行车铃铛，一边大声喊“来快递啦”，把槐花蜜送给理当得到它;那个小孩。


    这世上应当有一个小孩，可以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大口吃槐花蜜，不是骗来;也不是偷来;。


    路南柯不知道这个小孩在哪、不知道这个小孩是谁，只知道不可能是他。


    小骗子调转车头，把自行车链踩出了火星子。


    他记得这几个坏家伙——这些人被他骗了不少钱，现在那些钱都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