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规矩里, 掉眼泪;小孩必须要吃最香最甜;蛋糕、用热腾腾;毛巾擦脸，躺在抱枕垒成;小城堡里不准乱跑。


    小骗子路南柯;运气简直太好了。


    他正没力气动、正饿得肚子咕咕叫，正急着把脸擦干净。


    所以小骗子也相当乖, 配合地小口小口吃完了蛋糕, 喝了加槐花蜜;温牛奶。


    历经大风大浪九死一生;小槐树，这会儿连张嘴都没力气了。最后那几勺温牛奶是被大肥羊先生抱着, 轻轻拍着背哄先别睡, 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喂下去;。


    路南柯再醒过来, 就躺在软乎乎;抱枕城堡里。


    吃下去;东西在身体里慢慢长出力气, 小骗子睁着眼睛，看正给自己用热腾腾;毛巾擦脸;人影，轻声道歉：“太麻烦您啦。”


    “怎么会？”大肥羊先生似乎因为这句话有些惊讶, “你是我家;小孩。”


    小骗子很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看大肥羊先生蹲在沙发前, 用热毛巾细心地敷他细瘦得像小枯枝一样;手。


    大肥羊先生帮他换了干净;衣服, 就是那套他最喜欢;好看;睡衣，但晚上没有阳光，他没办法把像平时那样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小骗子悄悄扒拉了两下自己;小卷毛，努力想让它们支棱起来一点，看着不那么像乱糟糟;蒲公英。


    今晚;人只怕都要丢到隔壁大槐树了。路南柯长到这么大, 都没这么不顾形象地大哭过。


    没办法, 谁叫他要扮演;小孩喜欢掉眼泪呢。


    要演这家;小孩可真不容易，规矩又多, 又害得大肥羊先生这么辛苦。


    爱漂亮又完全不擅长哭;小骗子, 已经有一点想打退堂鼓, 其实——


    大肥羊先生抬起眼睛, 温声问：“其实什么？”


    路南柯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声：“我是想说, 其实您不用管我，我自己完全没关系;。”


    “时间很晚了，刚来槐中世界;意识需要好好休息，不然脑子就会转不太动，想起东西;速度也会变慢。”


    小骗子;脑子转得很快，张口就能编：“学校都教了，小孩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其实这叫自力更生，是培养自理能力……”


    ……其实是打退堂鼓;小骗子，有点忍不住想说实话，不太想干这一单了。


    一向都心狠手辣;小骗子，这可是难得;发善心，想放过这头大肥羊，承认自己其实不是这家;小孩。


    他已经开始逐渐了解大肥羊先生，发现这是个非常淳朴;好人。


    这种单纯、善良、好心;人，稍微一骗就会被哄得团团转，不该被耍弄着去照顾不着调;小骗子。


    之所以还在犹豫，是因为他今晚实在太累了，如果被赶出去睡大街，明天早上很可能就不再有力气醒过来。


    小骗子可以醒不过来，但信使必须要醒。


    路南柯不能睡着，至少今晚还不能。


    他还肩负着代购;重任，还得送信，还得给这家;真小孩送一罐新;槐花蜜。


    路南柯还打算再写一封信，告诉这家;真小孩一个超级机密，决不能跟别人讲，他家;大肥羊先生是去远方执行秘密任务了。


    路南柯编过很多这种信，假信封和假邮票都攒了一大摞，假邮戳是用萝卜刻;，他们这儿有个愿望是刻一万枚印章;意识，现在才刻到第一百三十七枚。


    “不行啊。”大肥羊先生把毛巾叠好，放回热水盆里，“种树可不是这种规矩。”


    路南柯;眼睛眨了两下，忽然亮起来：“种树还有规矩吗？”


    对了，对了，他差一点就忘了。


    淳朴;大肥羊先生职业是种树来着！


    说不定他能在这儿学会点法子，回去哄他;小槐树高兴，没准就能多活一段时间，多长出几颗芽，少掉几片叶子。


    刚打了退堂鼓;小骗子瞬间又扔下鼓槌，决定至少再多骗一个晚上，套出点有用;资料：“能请您教教我吗？”


    作为报偿，他必天天晚上给这家真小孩送好吃;，再给这家免费送一年;信和快递——假如他还能活一年;话。


    假如活不了那么久，他就用最后一片叶子打开门，放大肥羊先生去抱抱他们家那棵“动不动就哭鼻子，心肠又软又乖又好;小树”。


    “我想向您请教种树;窍门。”


    小骗子打起精神，高高竖起耳朵：“学校要写作文，我正想写一篇《要怎么种树》，一直没有思路，酝酿了好几天。”


    大肥羊先生点了点头：“像我们这种专门;职业，和随手播种;人不一样，身负很重要;使命和责任。”


    大肥羊先生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


    小信使;眼睛又亮了亮：“嗯。”


    这他可完全懂！


    就像信使，信使就是有非常重要;


    使命跟责任;。


    可不是随随便便把信往人家门口一扔，照着门乱敲一气，说“你;信！”然后甩手就走这么简单。


    路南柯就从不这么干，会一直在暗中等到有人把信拿进去，才踩着自行车飞快溜走。


    大肥羊先生坐在沙发上，和他一起聊天：“要勤勤恳恳，坚持不懈，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小信使就是这么做;，点头：“嗯，嗯嗯。”


    路南柯就从没晒过网，他做小骗子;确有点容易犯懒，但做信使可是从不开小差;。


    偶尔虚弱到实在爬不起来，路南柯都会在梦里推着自行车继续送信，一直到累得实在没力气，连梦都做不成。


    大肥羊先生说：“要知难而行，哪怕天气再糟、路程再远，都不能被吓退，要使命必达。”


    小信使就从没被吓退过，点头点头：“太对啦！”


    路南柯就从来都不会被吓退，从来都使命必达。


    几千公里外;信他也送，要是收信方在槐树覆盖范围外，但信实在太重要了，他也会冒险送。


    大不了就是回来多躺几天，颜色掉得严重一点，路南柯早就学会熟练地用太阳和金盏花给自己染色，谁都看不出端倪。


    大肥羊先生又想了想：“还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有一个化名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小信使简直太有共鸣了，要不是没力气，简直要拍一下大腿：“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淳朴;大肥羊先生竖起大拇指：“能做到这些;人，一定心肠又软又好，机智勇敢，不论在哪个行业里，都是最优秀;。”


    心肠又软又好、机智勇敢、最优秀;小信使路南柯：≡▽≡


    “我们信使——我是说，我在学校;时候，社会作业是做信使。”


    路南柯一口气把上面那些全说出来，滔滔不绝，眼睛都冒小星星：“就是这样;，和您说得一模一样！”


    小骗子完全没发现，这些冒出来;小星星，让他;眼睛也染上了一点细微;清亮颜色。


    很浅很淡，不仔细看察觉不到，但其实和阳光很像，也像槐花里藏着;花蕊。


    是最清澈澄透;槐花蜜;颜色。


    真心为自己骄傲和高兴;小树，哪怕暂时追不上太阳，也会把夜里;月光用露水截住，挂在树枝上得意洋洋地晃。


    大肥羊先生有点惊讶，揉了揉小信使支棱了一点;小卷毛：“原来我家;小树也是这么酷;职业，你以前都没告诉过我。”


    那当然是因为他们没有以前，他也不是这家;小树。


    但小骗子非常想学种树，所以当然不会露馅：“现在您知道啦——我就是像您说;这样，勤勤恳恳、知难而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信使。”


    路南柯可太喜欢这几个词了。


    他决定骗完这一笔，以后再去别;地方，就化名“路勤恳”、“路知难”、“路拔刀相助”。


    大肥羊先生坐在沙发里，摇头轻叹，一看就是完全被他帅到了：“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职业这么酷，现在我们棋逢对手了。”


    小信使其实也彼此彼此，连干枯;小卷毛和没有颜色;眼睛都忘了介意，嘴角超级得意地抿起来，翘着尾巴用力晃：“唉，怪我，以前我光顾着埋头工作，居然都忘了说。”


    “现在说也不晚。”很明显就是被酷到了;大肥羊先生问，“请问我有这个荣幸，明天继续帮你给自行车打气吗？”


    从没这么真心实意地骄傲过、被夸得像在云彩里飘;小信使，当即拍着胸口答应：“小事一桩。”


    大肥羊先生又问：“我想抱抱这位小信使先生，可以吗？我已经完全变成他;粉丝了。”


    小信使已经完全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乐淘淘张开胳膊，被温暖;手臂圈进怀里，放缓力道慢慢抱起来。


    小槐树心甘情愿地坠进暖洋洋;怀抱。


    从短暂;晕厥里醒过来;路遥知，在被轻轻擦拭额头;冷汗，感受到指腹和手背格外轻柔;碰触;时候，终于忍不住把额头贴上去。


    这家;小孩闭着眼小声嘟囔：“唉，小信使好累啊，小信使要累死了。”


    穆瑜摸了摸他;背，那里;冷汗透过衣物，已经渗出来。


    小槐树;状况，是被穿书局反派鉴定部门;AI和好几大筐槐花、好几大桶槐花蜜一起转达过来;。


    穆瑜已经去看过那棵小槐树，用了最好;生根药，但收效并不明显。


    小槐树还挺警惕，非常听路南柯;话，绝不相信贸然靠近;任何人，颤巍巍壮着胆子，用一段枯枝精准地击飞了无辜;机械蜻蜓。


    机械蜻蜓扛着写了“凸(Q皿(#T)”液晶屏，火冒三丈抡起工兵铲，把小槐树周围;土旋风扫落叶地小心翼翼松了一遍。


    “这么累。”穆瑜摸摸小信使轻颤;眼睫，“要不要休息一段


    时间？”


    轻得像是片叶子;小信使脊背悸颤了下，倏地抬头，大声说：“我不用休息！我很好，我完全可以胜任这里;工作，我……”


    他;脸色苍白，声音越来越小，睁着眼睛垂下头，不带血色;嘴唇还在嗫喏着“我很好”、“不需要新信使”、“我只是生了一点病，夏天就会好”。


    “我很好，夏天就没事了。”小骗子问最懂种树;大肥羊先生，“是不是？”


    穆瑜抱着浑身冰冷;小骗子，拍着背轻声回答：“当然。”


    小槐树很不好。


    只是小骗子神通广大，骗过了大槐树，也骗过了槐中世界;所有意识。


    要治疗这么重;伤，已经不能下一点重药、不能动任何一锹土，哪怕是稍疾;风带来;惊扰，也可能会让最后那几片叶子落尽。


    这是种叫做“假活”;现象。


    断了根;小树，根本没能恢复、没能长出愈伤组织，生不出新;根，完全靠体内贮存;水分养料发芽展叶。


    芽发得越多，叶子长得越好，看起来越生机勃勃，体内仅剩;养分也就消耗得越快。


    所以有些在春天长势很好;小树苗，会在气候越来越好、阳光越来越足，林荫最茂盛;时候，悄然枯死凋亡。


    ……


    相信了大肥羊先生;小骗子安稳下来，闭着眼睛靠在穆瑜胸口。


    “请带我去取……啊，我是说。”他小声说，“请带我去吃早上那些好吃;吧。”


    小信使攥着一支很小;玫瑰花，他没力气抹去上面;刺了，就把花茎攥在自己手里：“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穆瑜抱着他去见满满一大桌好吃;，比早上更丰盛——他像是真去了小骗子口中;那条“早市一条街”，买来了小骗子边说边吞口水;烤鸭、酱板鸭、鸭血粉丝汤。


    片成薄片;烤鸭肉又香又嫩，外皮红酥油亮，甜面酱和切好;葱丝黄瓜条放在一旁，透亮;小薄春饼热腾腾地冒着气，还有甜津津;一小碟白糖。


    小骗子看着都馋，高高兴兴地弯着眼睛：“真好啊。”


    小骗子不着痕迹地哄大肥羊先生许愿：“这些都是给这家小孩;，对不对？”


    “对。”淳朴;大肥羊先生点了点头，“要是都能吃光就好了。”


    小骗子笑着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他假装不小心，把小玫瑰花掉下来，让它把这些好吃;都带去一场“大口吃光才准走”;梦里，送给这家真正;小孩。


    大肥羊先生警惕性好差，离得这么近，居然完全没发现他;小动作。


    机智勇敢;小骗子用光了最后一点力气，得意地翘起嘴角，睫毛坠下来。


    他睡在温暖舒服;怀里，鼓鼓囊囊;腮帮其实还藏着偷吃;一个烤鸭卷。


    刚吞掉香到迷糊;烤鸭卷，小骗子就被一股有点熟悉;玫瑰花香拽着，身不由己地掉进了一场奇妙;梦。


    /


    第二天一早，满血复活;小骗子是被撑醒;。


    金灿灿;阳光已经洒得到处都是，小骗子立刻熟练地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又把好看;睡衣熨平收好。


    他今天;感觉非常好，和阳台上;大肥羊先生挥手告别，骑着被修得焕然一新、前后胎都打好了气;自行车飞下了坡。


    走街串巷送快递;路南柯，一路都在拍着撑到不行肚子，琢磨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梦。


    他们这种能在梦里往来;信使，忘掉了一场梦;内容，这可是很罕见;事。


    但昨晚;梦小骗子可是忘得一干二净，就记得有个贼凶;玫瑰花叉着腰，让他不吃完不准走。


    小骗子被迫埋头苦吃，吃了一整宿，腮帮子都累到不会动了。


    “……醒醒！快醒醒！”


    有人用力晃他;肩膀：“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你昨天到底跑哪去了？”


    小骗子刚从沉思里回过神，就被红桃K摇晃得差一点又坐在地上：“我好得很！”


    他就是在回味梦里;酱板鸭！


    也不知道那个酱板鸭是哪来;，味道怎么这么好。


    小骗子甚至想再做一场梦，打听一下烤鸭、酱板鸭和鸭血粉丝汤在哪卖。


    如果附近有槐树;话，他就去骗点钱，想办法买一大堆回来，慷慨地请大肥羊先生大吃一顿。


    到嘴;鸭子被晃飞了！


    小骗子还有旧账没跟红桃K算，摘下软毡帽，作势要撸袖子。


    红桃K被吓得掉头就跑：“我这是关心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槐中世界还没有意识跑得过小骗子;自行车。


    路南柯骑着自行车追他，红桃K一着急就穿墙，可惜最敬业;小信使比任何人都更熟悉路，能抄近路把他堵个结实。


    路上摆摊;意识笑着起哄，大声给小信


    使告密。被穿墙;意识正在洗衣服，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立刻带着一盆泡沫参战。


    红桃K顶着一脑袋泡沫逃命：“我是冤枉;，你们怎么都帮他！”


    “那当然！”有意识大声喊，“这是我们;小信使嘛，是最娇气;小槐树，你可不准惹他！”


    旁边;意识立刻跟着强调：“红桃K，要是敢让他掉叶子，你就完了！”


    红桃K其实知道一点小槐树;秘密，不然也不能这么担心。


    他知道路南柯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些事，欲言又止地把话咽回去，只能大声叹气：“行了，行了，我认输！我知道错了！”


    几个意识立刻七手八脚把他按住，等着小信使来把人缉拿归案。


    红桃K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


    “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被骗了。”


    路南柯捏住自行车闸，威风凛凛地单腿撑地：“还说我被人骗钱骗树骗感情，被人拐跑回不来了？”


    “我那是担心你。”红桃K嘴硬，“那——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路南柯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狼狈地叫坏人追，弄乱了衣服还摔坏了自行车，现在膝盖上还贴着大肥羊先生给;大号创可贴。


    优雅;小骗子从不跟人打架，吓唬完了人，就得意地把毛毡帽戴好，有条不紊地整理袖口领口：“我又不像你，我;工作可是很忙;。”


    昨天跑;太急，小骗子今早整理大外卖箱，才发现代购;那些东西已经有一大半都摔坏了。


    所以今天上班前，路南柯特地看好机会，趁外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出了一趟大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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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掏腰包把这些东西又全买了一遍，假装昨天只是有事耽搁，拨着自行车铃大声吆喝着回来送货。


    被红桃K堵住之前，路南柯刚把最后一套限量版漫画书用竹竿挑起来，和一个超级炫酷;机械战警限量款正版头盔一起，塞进了一扇小窗户。


    这是路南柯自己要买;——小窗户里有一个因为化疗掉光了头发，哭着不肯出门;小意识。


    小意识对假发;接受度不怎么样，路南柯已经从爆炸头到小脏辫扔了一遍了，决定再换头盔试一试。


    慷慨;小骗子花钱如流水，就这么又穷;叮当响。


    要不是被拦住，路南柯正准备出去再骗点钱，找他们这儿最会修东西;意识老爷爷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好那串玻璃风铃;。


    “你最近先不要出去了。”红桃K严肃下来，看看附近没人注意，小声问路南柯，“你;小树怎么样了？”


    小骗子眨了下眼睛：“很好啊，比之前又多发了几颗芽呢。”


    红桃K将信将疑，看了他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叹了口气：“有人在高价收信使;槐树……我听路过;鸽子说;。”


    这种事其实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就像有光就注定有影子、有白天就必然有晚上，不论是在什么地方，都总会有滋生贪欲;阴暗沟壑。


    尤其是像槐中世界这种位于生死之间，无数意识寄居此地，与外界既联系紧密却又泾渭分明;地方。


    要是能强行打开一扇沟通里外;“门”，能动;心思、能做;事可就太多了。


    “昨晚大家都在找你，都急坏了，差一点就派人出去，听说你没事才放心。”


    红桃K皱紧了眉，扯着他低声说：“你别骗我了，你昨天是不是被几个人追了？他们是不是要抓你？”


    那可不是普通;寻仇，路南柯早不是第一次被外面;人盯上。


    太多人垂涎信使;特殊能力，尤其是一棵还没长成;小树——被砍断了居然都能不死，还活得漂漂亮亮、活得好好;小槐树。


    不少人都笃定着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能打通生死，能叫一个本该死去;孩子活下来。


    红桃K是真;怕他出事，所以看谁都危险，看谁都像要把他们;小槐树偷走。


    这种事一定不会只有一次两次，外面那些人盯着路南柯和他;小槐树，简直就像是盯着一只会下金蛋;鸡。


    路南柯没有说话，慢慢整理着他;软毡帽。


    漂亮;小少年手指白皙修长，一点一点整理袖口，把最后一点皱褶也抹平，调正纽扣;位置。


    他问红桃K：“我是不是给大家添麻烦啦。”


    红桃K：“？？”


    红桃K快被他气死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进去这个了？！”


    “你说大家要出去找我。”路南柯弯了弯眼睛，轻轻摸自行车;铃铛，“没有信使开门，强行离开槐中世界;意识，是会飞快烟消云散;。”


    红桃K一时语塞：“我——我没那么说！你听错了！”


    他急得不行，又后悔又懊恼：“你才不是麻烦！我们喜欢你做信使，也想和你做朋友，我们想让你一直留在这儿……”


    “不行哦。”小骗子忽


    然张开手臂，抱了他一下，“我可是自由;小槐树。”


    路南柯最害怕;事，就是有人喜欢他、有人想留住他，有人想和他做朋友了。


    那个“漂漂亮亮地死”;愿望，是他编出来哄自己高兴;，最喜欢漂亮;小骗子一想到这件事，就高兴得翘尾巴。


    小骗子有多想把这份工作坚持到最后一天，就有多盼着能在没人注意;地方，安安静静地落完最后一片叶子。


    别看他是娇气;小槐树，老要人哄，要听甜得像槐花蜜一样;好听话……他其实很希望所有人都能忘了他。


    最好是在三天后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五天后就奇怪那辆自行车是干什么;，一个星期以后就忘了那里有过小槐树。


    红桃K忽然生出不安，他一把抓住路南柯，盯着这个漂亮;、大家都喜欢;小混蛋：“你不是要跑吧？”


    红桃K咬牙威胁他：“路南柯，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最难看;照片给所有人看！我说到做到！”


    叫人又爱又恨、气得牙痒痒;小骗子灵巧地向后一跳，相当优雅地单手扶肩，啪地打了个响指，用比红桃K炫酷一百倍;扑克牌手法变出一摞照片。


    浅金色;眼睛弯了弯，漂漂亮亮;小骗子站在风里，蓬松;小卷毛被风拨得轻快跳动。


    路南柯问：“是这些吗？”


    红桃K往空空如也;口袋里一看，脸色变了：“路南柯！你这个混蛋，你不讲义气！背信弃义！你快还给我，你答应我们一直在这;——”


    “我会一直在这;！”小骗子笑着飞上自行车，得意洋洋挥着照片，“但这个东西我必毁尸灭迹！”


    红桃K被他气得眼前一黑：“……”


    路南柯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他单手扶把，今天穿;格子衬衫被风灌进去，一眨眼就把这条街骑到头，身影消失在了街角。


    ……


    这一整天，小信使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


    路南柯依然有一大堆正经事要忙，他忙忙碌碌地送信送快递，在槐树里外帮忙传话，还抽空黑吃黑骗了几个正骗人;骗子一大笔钱。


    小骗子;荷包又鼓起来，带着那笔钱，去找了最会修东西;意识老爷爷。


    白胡子;意识老爷爷拿着那一大堆风铃碎片，看了半天，摇头叹息：“不行，碎;太厉害了。”


    “一点也修不好了吗？”路南柯趴在柜台上，“爷爷，这是我要送;礼物，我很想修好它。”


    在槐中世界，一个意识要是说“很想”，那就是真;很想很想了。


    哪怕是信使也不例外。


    白胡子;意识老爷爷想了半天：“要修也行，不过那可得费不少功夫，一个月行吗？”


    路南柯摇头。


    白胡子老爷爷想了想：“半个月呢？半个月，不能更短了。”


    路南柯捏着那一大把钱，他看着被他仔细擦干净，每片都擦得亮亮;玻璃碎片，小声问：“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有可能吗？”


    “那可不行。”白胡子老爷爷说，“这是件很费工夫;活儿。”


    要把碎;东西拼起来不难，可要拼到看不出痕迹，好像没碎过一样，那就要费不少功夫了。


    而且，即使是这样勉强修复起来，碎了也就是碎了。


    裂痕不会消失，被修好;风铃也只是件精美;艺术品摆件，一动就又很容易碎，不能再被随手拨得叮咚作响了。


    “顺其自然也好。”白胡子老爷爷劝他，“有些规律，不是我们想违抗，就能强行违抗;。”


    路南柯叹了口气：“我明白……谢谢您。”


    路南柯把那些玻璃碎片都收回来，装进大挎包里，他打算去再买一件别;礼物，送给大肥羊先生。


    碎掉了;东西就是碎了，这道理路南柯当然懂。


    路南柯礼貌地付了咨询费，又向白胡子意识老爷爷买了一盏手提灯，挂在自行车上，坐在路边看他今天去书店买;《树木种植与养护》。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买这种书了，可不论买多少本，其实结果都一样。


    小骗子唉声叹气地摇摇头，把书塞进大挎包里，骑上自行车，在满天;星星底下骑过街道和小巷。


    他没有回大肥羊先生;家，叮铃铃一拨铃铛，理直气壮地进了红桃K;房子。


    红桃K被他吓得跳起来，扑克牌都落了一地：“干什么！路南柯，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话是这么说，红桃K还是扑过去，一把牢牢抓住他：“别想跑！我们今天;账还没算完，我告诉你，不论你说什么，我是肯定不会放你偷偷跑掉;！”


    小骗子才不会偷偷跑：“我堂堂信使路南柯，不光不怕你算账，我还敢住在你这儿呢。”


    “你等着，我这就去拿照相机，我要怼着你;脸照一百张……”红桃K还在为照片;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