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割舍符号
作品:《苦荞》 火跟着便烧了起来,陆桓坐在火边,一边脱下鞋袜烘烤,一边道:“南境兵叛有越国在后扶持,此次平叛结束之后,朝廷不会答应议和,兴许还有战事。那边雾瘴太多,行军不易,止泻治痢的药物你也可以计划了。”
乔小遇点头,“销路没有问题,等日后战事平定,村里也得了个长久发展的计策。”
“也不知道如今傅震大哥家里情况如何?”乔小遇知道自从傅震自从把金葫芦口灭尸案暴露于世人面前后,便彻底消失在了世人眼中。若不是有多方牵掣,怕是早已命送黄泉。
陆桓安慰道:“你不必忧心,官场里有人提防呢,秦王越是建功心切,傅震活着便愈是提醒他污点的存在。终究回不到从前了,官家再怎么宠信他,新仇旧怨一齐,不会有人想要看到他上位。等南境的叛乱一定,就是他颠覆的那一刻。”
乔小遇有些存在疑问的是,斗倒一个秦王之后,陆桓对于任连忠还会耿耿于怀么?是否回牵扯进更大的政治漩涡当中,不自觉地想要握住更多,掌控更多……
“那你所决定的终点究竟是哪里呢……你说的账房先生是否只是诓我一遭?”乔小遇压低了声量,接着道:“你能割舍得下么?”
听到这话,陆桓终于敛起嘴角那股笑意,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不信我?”
乔小遇只答:“我只是要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同你去到那花团锦簇的地方,我能够适应,或许也能够做得很好。可那样一个我,不是我所喜欢的了,我也从不曾想着去到那样一个地方。”
陆桓心里虽然明白这点,但也跟着说了一句:“但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所喜欢的。”
“我管你喜不喜欢。”乔小遇的神情严肃又坦然,她想告诉陆桓,她对两人的邂逅充满了无限的欣喜,但对于“割舍”这个词汇的理解,从来不在于做出抉择时的纠结反复,而在于自己的心里更看重什么,更想要拥有什么。
所以,就算陆桓做出什么承诺,就算他日后毁诺,乔小遇她也有自己的选择。
“我清楚了。”陆桓郑重颔首。他本就清楚的,乔小遇会在承诺期间等待他,但如果一旦自己毁诺,她也可以决然离去。就说主上可笑,怎么会认为这小女子会因为婚约而对所谓的大业一再妥协呢?
乔小遇见他释然却又苦笑不得的脸色,倒是直接问道:“你这般神情,我倒是有几分心思去揣测你方才的话了。”
陆桓抬了眉眼,问:“揣测什么?”
“你这次回来,其实是想让我心里安定一些,是么?”乔小遇轻笑,“我知道局势瞬变,也知道你有很多妥协,但我的妥协,怎样都是要我心里自在的,我愿意为你做妥协,但我不自在。”
陆桓闻言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热,仿佛有一根根嫩笋接连破土而出,飞速生长着快要冲破心房去。他的心上人,是真的与众不同。那些军中损友可出的什么馊主意呢,妄想着让他不顾礼法,此番回来先成了亲去,就此就能牵绊住这女人……真是可笑得紧。
他轻轻伸手握住乔小遇,面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我不会让你不自在的。有些话,我今日没有问出口,日后也不会。”
乔小遇摇头,“你不必允诺什么,因为我知道事情在变,人也在变。但若有朝一日你这样问我,那便是我们分道扬镳之时。”
陆桓心里一阵叹气,他就知道的,他哪里能够拿捏住这人。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过了这重山,依旧有万重山,意义风发时,立我山河志,而当退之时退,不见得就不是一场安稳梦。
不过他退了,那便应当将这姓氏所赋予自己的东西反馈回去,这是割舍。
阴雨绵沉,仿佛一根根沾了露水的蛛网般将天际切割。
陆氏宗祠。漆黑光亮的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暗影。
陆彪坐在上首,面色掩暗,其他族老依次分列。当下,众人且瞧得陆桓微微佝偻着的身形,一阵摇头。
陆彪皱眉,道:“请族法家规来。”
三指粗的牛筋鞭子由仆人请了上来,一个族老见陆桓神色平淡,不忍道:“你可想好了?”
陆桓轻轻点头。长鞭落下,渐将他后背的衣服撕烂开,所见处殷红的血、豆大的汗,陆桓渐渐支撑不住,身体往前摔扑下去。
一鞭,就当这十多年中,他陆桓仅仅一个符号而已。
再一鞭,就当他陆桓割舍姓名,负债良多。
……
“话说回来,谁愿意生下来就是负债的呢。”乔小遇借着火光,一边给陆桓上药,一边道:“其实我在想,如果我父母不生我,也会有另一个孩子降生去接替我承受这一切,繁重的农务、被安排的婚姻,撑弯了脊背也破不开的这天。包括父母因为年迈身体不适而产生的抱怨苦吟,家中因为银钱紧张而弥漫的沉重气氛,一个代表‘乔小遇’的符号经历了这一切,也被迫接受了这一切,‘乔小遇’没有选择。”
说到这里,乔小遇倒是想起之前村里有个大娘来家里碎嘴子的事了,笑道:“村里还有老婆娘夸我命好呢,居然能傍上你,傍上陆家,原适有福气的,日后是那当阔太太的命,她原先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陆桓笑:“如今我已被逐出陆家,昔日背刺陆家之事也闹得人尽皆知,算是声名狼藉了,她还会觉着你命好吗?”
“倒还不是命好不好的问题。”乔小遇抹好药之后便将瓶子放在一边,帮着陆桓拉上衣裳,戏笑道:“只她一面倒说我命好,一面却倒说你陆家高门大户,那叫什么‘一入侯门深似海’,只怕我进去被人吐了骨头不剩不说,人也会忘本,若家里有个什么事需要帮衬的,我会置之不理,遇到他们这些村里人去寻我帮忙,只怕我会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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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帚将人扫出去……”
陆桓抚掌大笑,“这可真是能未卜先知,回头遇到这人,我也得请她给我算算命,若能说上一两句准,不妨将人举荐去太卜寺,日后混个风生水起,也能帮衬咱们一二。”
这人是懂怎么讥讽人的!
“我和你相比,最缺的就是这看人的眼光了。”两人相视一笑。
在乔小遇看来,她与陆桓的姻缘如果归于“命运”,不如在后面加上些字,凑成“命运的挣扎”更合适。陆桓与她,对于所在的小家、大家而言,仅仅一个符号而已。教人出去吹嘘的符号也好,最后教人唏嘘的符号也罢,他们从来不是自己本身,更多的时候,确实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乔小知想要拿捏她,陆氏想要利用他,因为觉得他俩这工具太趁手吧。
可脱离这样的关系后,才能得其自由啊……所以乔小遇十分理解陆桓的决定,即便所付出的代价是如此惨烈:这往后,陆桓是再不能进陆家一步了。
至于一些无法脱离开的关系,那就看情况了,比如乔小遇她自己与乔家村。她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在这里,但长在这里,她是无法剥离这样的关系的。
当陆桓被逐出陆氏的消息传出来后,乔家村竟才得知陆桓回来了。也有那些个嘲讽的,“昨日见她风光,人逢场还当她是陆氏媳妇儿敬重,如今什么狗屁都不是了!”
乔冉安夫妻俩也想不通,但不比得村里一些乡亲,径直来问乔小遇说:“离了陆氏,日后官府那边还怎么好打点呢?也不是叔婶们说你,怎么也不劝着些那个猢狲?这天可真是被他捅破了!”
乔小遇听人这般言语刻薄,心里明白这些人是忧心那药材生意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便倚仗着自己沾些姻亲、年龄又长些前来置喙了,与从前的闲言碎语并不相同……
“乡亲们说话还得掂量下自己的舌头有几斤几两重,什么‘打点官府’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说了,外人一听还当县老爷是个吞金银的贪官污吏,捅出去那可不得受刑么!我当见诸位年老体迈,受不得那份苦!”
乔小遇冷了脸,直接道:“这药材生意是大家一块入伙的,我不曾强逼着谁,如今也不谈说当初谁巴着过来,只道想转出的径可找我,按照当初订下的条约,我乔小遇一文不少地给大家兜底。”
人群中不知谁冷笑了声,道:“若我们现在退出,你家有那银钱来偿?”大家心知这药材生意前期投入如何,乔小遇手头早已吃紧,如今倒怎么在这里充大话呢?
“现下倒是没有……”乔小遇眼见着人声吵嚷,接着定声道:“但我已和几位徽商签下单子,咱么第一批的白芨、田七已不愁销路。”
“真的?这什么时候的事啊?”众人睁大了眼,不再纠结于退出之事,反而问起药材的摘采、售卖事宜来。
乔小遇一一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