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想吃软饭
作品:《苦荞》 因为陆桓“守孝”,所以两人的婚期延后了。傅娘子本以为乔小遇会因此而离开这个家,然后生活归于平静,如今却是落空了。
“我也不是那神龛菩萨,要让这家里的人小心翼翼。”乔小遇思虑良久,才对乔冉安夫妻俩开口提说自己想要另外谋事,“我不是男子,对外虽不能道说什么分家的笑话,但我是打定主意挣下一份家业的,日后你们二老也有傍身之处。”
“陆桓那边也是同意的,所以你们不必担心什么。”乔小遇看着她爹迟疑的模样,接着道:“我也不会离了这湾子,道说去外头闯出些什么名头,小富即安,能帮着村里的也会多帮着的。”
乔小遇不觉着自己有什么经商之才,也没有太大的野心,那句小富即安也是她的心里话。她与陆桓心照不宣的是,离了那波诡云谲处,无关陆苑、无关木机之名,他们没有沽名钓誉的必要。
“那你打算做什么?”傅娘子垂眸半晌,将火炉里的柴木挑高了些,才道:“家里能盘算给你的银两不算多……”
“我是想着将湾子上游开设一家山庄。但也不必急着一步到位,且先去县衙办妥相关事宜,开辟荒山种植白芨和三七这类药草,借之前销出去的苦荞作一个名声。也是朝廷鼓励开荒,不然这事也实在容易惹官司。”乔小遇答。
“开山庄?种药草?就咱们这旮旯地?”乔冉安夫妻俩很是惊疑,一副乔小遇要搞大事业的样子。
“陆桓来信说,南境有兵叛的前兆,若是战起,时间线会持续很长……”话已至此,乔小遇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或许乔冉安夫妻俩暂转不过这弯来,但是提及陆桓,他们便不会有太多疑虑。
战线既会拉长,那么山区所产药物将会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战区救助伤员,既然朝廷已经察觉到南境的动向,便会早做准备。
在高扬的帮助下,乔小遇一家顺利拿到了野山林外围的开荒执照,而且比较有意思的是,村里也有几家人在听说她家里打算种药之后,便也跟着动了心思。
野山林从前确实是个凶险之地,但在牛疫爆发之后的第二个灾年,为寻药草和食物,附近的村民已然在周边区域盘桓许久,猛兽是不见什么了。何况此番并不种粮,随着土犁的推广,劳动投入并没有那么大……为保安全,村民们在开荒的时候还将山林划出来部分做了陷阱隔断。
烧山那日,很多湾子附近的民众也跟着来看热闹了,众人便瞧着一把火、一片浓烟、一片燎原,目及处已是一片灰黑。
乔小遇俯身用抹了层草木灰在指尖轻轻碾着,清澈的眉眼里仿佛已能看到日后的景象……
外不安,内亦不宁。
当西北一带力退敌军,渐成防守态势,只余几股小规模的骑军骚扰边境后,皇城里的贵人以为自己有了喘息之机,着手准备议和,这无疑使得主战一派的将领十分不满。任连忠原也想要议和,但他很清楚原本追随陆彰的那几位官员可不吃这一套,眼瞧着自己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改革派又因为政见不同而分崩离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官家的刻意也是太过明显,秦王这个已经没什么话语权的皇子竟被安排成了“嘴替”。于是这金銮殿上,任连忠和秦王两人竟是唇枪舌剑,斗得你来我往。任连忠很少如此地“不识时务”,这让官家很是头疼。
任连忠知道事情不能多作拖延,潜伏在临安城里的细作一直在观望朝堂,他是很希望秦王爆雷了,没想着陆桓就真的送去了一个。
九月,原本已批审结束的军需案因为一封来自于北原帐中的奏报而重新翻起了水花,这水花如银刀寒刃,给了秦王封喉一击!时间退及之前的牛疫之变,地点由淮水逆流至金葫芦口,那个将傅震牵连在其中的金葫芦口灭尸案终于得见天日!
谁说黄沙埋骨,便见天日也不辨形容的呢?
破败园、鸣冤鼓。当日,傅震携妻儿敲响了它,随着鼓声传向内廷,秦王面见官家时得了几个闷心脚,果真是圣心难测。金葫芦口灭尸案被移交至大理寺主审,朝廷上下十分震动,外邦见此便以议和为名请求进京,更是气着了官家,谁都不愿在这样的当口生出是非,惹外邦看笑话。
然而秦王可巴不得水再浑些,这件事他想要抽身而出本是难的了,但谁也没想到南境兵叛竟来得这样快……
最后秦王拿了自己的小舅子、如今的户部侍郎常遇祭天,竟也被官家忍了下来,因为官家需要秦王去南境平叛,毕竟朝中熟悉水战的将领并不多,但秦王却有驻军经验。
乔小遇收到这信时,实在不敢想象傅震在其中承受的悲愤了:以为背水一战,却没想到保全自己、求个“公平”二字竟都这般难。
五月,风携雨水卷过重重岗。陆桓也回来了。
乔小遇走出茅屋,抬头只瞧得这雨水来得这样急,索性摘了斗笠,“这会儿下山路也太滑了……”
她驻足屋前,思绪纷飞间,倒是想着药园的开销来。幸好村里这农庄和走地鸡的生意慢慢周转开,不然那连片的荒山大家伙是没有那个底气开出来的。
雨雾氤氲间,院角的小柴门处却是传来一声“吱呀”声……
乔小遇在见到陆桓的瞬间便已湿了眼眶,没等她提起裤脚冲进雨幕,陆桓已快步迎了上来。她捧着陆桓的脸,瞧得那雨水顺着眉尾留下来,轻轻伸手擦了去……
“我原以为会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的,可等真的看到你,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乔小遇仰头轻笑着,眉目间似如五月风拂,挟裹着松木在雨中浸透了的那种明润。
“那就慢慢问……”陆桓贴近她的眉眼,心间是无比畅快,连日赶路的疲惫感也在这瞬间蒸发了,“我想过三年会很长,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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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南境之后,发现一年、半年、一个月的时间都很长,我可能待不了几天,可我想回来见你。”
“局面稳定了么?还要打多久啊?”乔小遇仰头问他,她知道这样的问题空泛,战事瞬息万变,谁也料不准,可她总要问一问才安心。
陆桓见她忧虑这些事,忍不住将脸印在她的眉心,轻笑道:“最多两年……你等我回来,回来我们就成亲。”
“你这次回来,是担心我悔婚?”乔小遇没想这厮竟扯到旁的事了,脸上俏红,倒想吐槽他几句,却想着不吉利,只伸手将人抱得更紧,道:“两年,不能再多了。”
“再多了会怎样?”陆桓语调轻松,“再两年,你有钱便那富贵人了,我就可以吃软饭了!”
乔小遇听得可想锤他一顿,故作严肃地道:“你莫不是想得太美,不去地里干活只想收账来着?”
“我是做惯了富贵闲人的,从前也只在读书上下过苦功夫。可后来嘛……”陆桓摇头叹气,却不再想从前的事,接着道:“至于以后,当个农夫却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不然做个账房先生好了。”
乔小遇闻及,却是想到在她的世界里的某个诗人,在月升时荷锄而归的事迹,便如陆桓这般,就算有心做个农夫,也是没有那个天赋啊……
账房先生么?似乎还行。她不自觉地笑弯了眼。
瞧着外头水汽渐大,两人半揽着先进了屋。乔小遇去放斗笠,一边问道:“会烧火么?将你衣裳烘一下。”
“你使唤人便使唤呗,不必激我。”陆桓叹气,可站起身来,这屋子里的打火石、木柴等类他是什么也不清楚放在哪里的……
很好,又被她“嘲笑”到了。想到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他留给乔小遇“嘲笑”的把柄简直不计其数,尽管在乔小遇看来,这顶多能算个出糗而已,可陆桓瞧着她的神情,不觉羞恼了几分。
“你确实适合当个富贵闲人。”乔小遇径直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中的松果,“你且去后檐下拾几块干柴来。”
陆桓无奈只能任她支使。搭了俩架子放火边,陆桓直接脱了外裳搭在上头,转身倒是见着乔小遇盯眼朝自己看着,不由得戏谑笑道:“还要接着脱?”
乔小遇是没想到这人会这么说的,但当下做出羞涩的神情算怎么一回事?她索性壮了胆子,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自己觉着不亏就行。”
“那你不亏?”陆桓知道她胆子大,却没想到两人会这样对话,到底顾及她的名声,只好偏头过去整理衣裳,掩去眸中尴尬之色。
乔小遇见他收敛,笑道:“什么都没见着,却也没赚着。”陆桓皱眉,哪里还敢去招惹这人……他就该知道,乔小遇本来就不顾及这些,他这皮囊仅是表象,不至能到惑了乔小遇的地步,嘴上功夫他讨不了便宜了。
可真被压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