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真相如何

作品:《苦荞

    陆桓松绕开两圈缰绳,淡声说道:“看傅震表哥他们的决定,他们住哪儿我们就住哪儿……”


    “咱们今晚当真不回去了?”高扬咂了咂舌,喃喃重复了两句陆桓话中那“表哥”的称呼后,瘪嘴道:“可你从来对我直呼其名。”


    “小遇,我们今晚到底去哪歇夜啊?”一转对陆桓的不满轻呼,高扬对乔小遇嘻笑着问道。


    “再看吧。”乔小遇不自然地将头轻缩了缩,旋转身看朝地头的那处石墙角,轻笑道:“我爹娘他们过来了。”


    傅娘子到底没有领了一家人往乔长田家去歇夜,尽管她心里存了这种想法。乔冉安关于修复与几个哥弟家关系的话难得在她那里有了效用,所以即便傅娘子她心里梗堵着一块石头,面上也笑意融融。


    而当她看到陆桓与高扬时,眼尾处的皱褶里不由得喜色叠漾,便同那青石板下压着活腌菜般,直能够挤出半缸的腌菜水来……


    乔冉安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陆桓二人会到村里来,而来了竟还遇上这种事。可以想见的是,之前所陷危境还是人帮自家给解的。


    乔小佩站在乔小遇身后,两只手直揪扯住她姐的衣摆不动,便如同在松林间攀爬跳跃的山鼠紧抓着松果一般。她歪侧出一边的小脑袋,静听着爹娘口中的那些感激之语,小眼珠子乌溜溜地转了转。


    夫妻俩对前来帮忙的村民介绍过陆桓与高扬的姓名后,如乔冉宏这般还关切着打点四弟家歇夜之事的,全不曾想说再细问一问陆桓二人的来历,但乔长田不同……


    他疑惑的目光在乔小遇一家人的身上轻转过后,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于是眉色微凝。只乔长田接着便见到对面的乔小佩跑去环抱上了陆桓的身体,态度尽显亲昵。


    “桓哥哥,你是家里没煮猪头肉,所以来我家过年的么?”乔小佩一边蹦跳着,一边眨巴着眼问道。


    陆桓的脸色已然绷持不住,他轻摇了摇头,俯身将乔小佩抱到马背上,笑说道:“是了,我家缺肉,所以我来宰你一刀。”


    乔小佩闻言立即作惊恐状,弯腰紧揪住了马鬃,低趴下身。然谁都能看得出,乔小佩那双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看情形似乎都是老熟人了,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冉安哥他们说起过?”乔长田一边点了火把给乔小遇她大伯他们几个拿着,心下却有疑云片片。


    眼下也不是细问的时机,乔长田在确定陆高两人并非心存歹意后,便只暂将心头疑云化成无形的水雾渐散开去,催促众人道:“今夜里也是令人心悸了,大家伙都早些散了吧。”


    众人四分归家。


    乔宝树站在岔路口处,目送乔小遇一行拾了青石阶往上爬,他的神情渐变得黯然下来,仿佛与周遭的夜色融作了一处,乃至于凉风轻袭过也不曾被他遮挡得慢了半分。


    乔长田往家门口的方向走了一段,倏才发觉儿子并没有跟上他的脚步,连忙回身去看。


    被风吹斜的火影在地上留下时大时小的光亮区域,乔长田只担心若是风再大一些,这火光怕是会缩成篾笆大小……但这并不妨碍他寻到儿子的身影。


    乔长田又往回走了几步,眼瞧得儿子依旧木愣在原地,不禁轻轻摇头,唤道:“宝树,回家了……”


    乔宝树略显恍惚地回转过了头来,凝眉问道:“爹,之前小遇她爹同您提起过高扬他们么?”


    “或许如傅震一般,都是些远房亲戚吧。”乔长田口中轻吐出口气来,接着定声补充道:“毕竟在傅震来到湾子里之前,咱们也不晓得这一点。”


    青石阶上火光绰绰,映在乔宝树的视野中便仿佛夏日里那些发出莹亮光色的小虫般,忽明忽暗的。


    而听着乔小佩兴奋不停的问话声从青石阶顶传来,乔宝树便觉着似乎有几个棱角分明的石子从青石阶顶上“嘣嘣”滚落到他的脚底,终究是刺得他生疼了。


    ……


    袁大娘家小虎的“哇呜咿呀”声可把人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让人得以安眠。这里的“人”,是指的傅娘子等几位,而因心烦意乱才未得以安眠的,则是袁大娘母女以及乔小遇。


    这夜里,乔小遇一家是在她大伯家歇脚的,而潘怜儿一家和陆高二人则住在了隔壁她二伯家里。


    随着夜色愈浓,乔小遇但听着妹妹那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后头厢房里所传来的她爹的呼噜声,知道家里人已然熟睡,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将临靠着板壁的木窗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目光所及并不如何远,亦不怎么清晰,可对于那站在二伯家粪堂前的空地上的潘怜儿与高扬二人,乔小遇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再向远处,青石阶边,光秃的椿树枝下,那站着的两道身形不是陆桓和傅震是谁?


    夜色掩了人面上神情,而乔小遇虽能感受到那股从窗隙间刮进来的凉风,却无法从这凉风里探听得半句陆江两人的谈话内容,这令她皱了皱眉,然她依旧趴在那窗边缘,不肯移目片刻。


    清月浮挂上树梢头时,已经是后半夜开始了。


    在这之前,潘怜儿被傅震使进了屋里休息。


    依稀听得傅震对潘怜儿说了两句安慰话的乔小遇,且瞧着潘怜儿那一步三回头的动作,不禁一阵摇头轻叹:“便非得傅震等人回屋歇下,怜儿姐姐才睡得安稳了。”


    “娘先前因顾忌怜儿姐姐的寡母身份,特地加盖茅屋给袁大娘他们一家子住……可如今看来,那茅草屋倒不如直接盖成瓦房,等日后傅震表哥娶了怜儿姐姐,那便当他们的新家了。”


    乔小遇这般想着,唇角渐浮笑意,而清亮的眸子中依旧一片迷离。


    因为她发现,傅震在面对陆桓时,有十之七八的时间都在沉默,尽管人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楚。


    ……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陆桓的话音清晰而低沉,而那些笼聚在他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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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上的干枝似乎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幕布,紧将这话音包裹在其中。


    傅震闻言,目光渐变成了少见的锋利……


    若说之前乔小遇在关于傅震的话题上,她不自觉地与陆桓横竖了一道壁障,那么现下看来,傅震所竖的便是一道冰冷的铁盾!


    “我原以为自己已将所有的痕迹抹尽,可没想竟有人能跟着摸到拖罗河这湾子里来。”傅震神色冰凛地道:“是我大意了,还是因为你穷追不舍?”


    “穷追不舍?我又非那等穷凶极恶之徒。”陆桓哼笑了声,继续说道:“你固然小心,而我能在这山脚旮旯里寻到你,到底有几分运气成分。”


    “可排除这点运气,你怎么确定那些急欲索你性命的人就不会寻到你的痕迹?泗淮城木具铺的店小二的死因,终究是个漏洞,而你还未来得及把这个漏洞补上,就忙着保命奔逃了,你怎么确定旁人不会寻着这个漏洞往下探寻?”


    傅震闻言,脸色骤如浑浊的泥水所沉降出的那层淤泥一般,似乎所有的情绪都集涌堆积在了一处。


    陆桓静静地看着傅震,口中继续说道:“如我,不会遗漏任何可能,如淮北之地的那些走卒暗侍,则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傅震,你就是一条漏网之鱼。”


    陆桓抬手从头顶处折下一小截椿树枝,放在鼻间轻嗅了嗅,话音微沉地道:“只偏你漏网之后,浮上水面呼吸时陷入无奈之境,不得不屈身在一方小水缸里。”


    “你心里应该有这样一种预想:等饥荒过去,走卒便会提了斧头化身砍柴的樵夫,满朝州府地寻你的踪迹,至少再次确定在泗淮城中死去的人究竟是谁,至少再往那方小水缸里再探上一眼。”


    潘怜儿一家便是这方水缸。


    尽管陆桓话说晦涩,可傅震听来确是分明,而他可以确定的是,对面这位少年郎对他虽不存威胁之意,但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却强烈得教他觉着心脏表皮上停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甲虫般……


    傅震瞳孔深处的那丝光点倏然凝缩变小,而他周身的肌肉亦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他艰难地斜扯了下唇角,说道:“为了找到我,实在教你煞费苦心了。且看样子,你知道的还不少?”


    “但我想从你这里知道全部的真相,而不仅是几块斑驳的碎片。”


    陆桓再次将手里的那截椿树枝折断,借着沉黯不明的光亮仔细看了看折断面,摇头叹声道:“等春来,这细枝也会抽出绿枝的罢……”


    听来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却似一道重物般横敲在傅震心头,瞬时激起泥尘一片。


    此前一连数月的逃离躲避,傅震本以为自己那颗蒙尘的心早因裹了小道上的泥水、潘怜儿的乳|汁和樵夫的鲜血,已然成坨、成块、成破庙里供着的佛陀身像,怎么也不会有松释的一天……


    或者说保持现下的生活状态已经是他所求,然而陆桓的到来却打破了这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