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岁在甲午
作品:《踏云程》 苏清如悄然返回闺房,她抬手褪去那沾染着斑斑血渍的黑色便衣,随手取来一件素色睡袍披上,移步至桌前,身姿僵硬地坐下,目光落在那卷从高长泽处费尽周折得来的卷宗之上。
密道中被尖刺划破的几处创口,此刻仍有丝丝鲜血渗出,殷红之色渐渐洇透睡袍,晕染出片片不祥的红晕。
然苏清如仿若未觉,她的心神,早已被手中的卷宗紧紧攫住。
她伸手翻开卷宗,一页页仔细研读。随着文字在眼前展开,往昔的回忆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当她翻到记录自己前世的那一页时,动作猛地顿住,
“乾和三年,岁在甲午,时维仲秋。女相司徽音,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以匡扶社稷为己任,劳瘁国事,积劳成疾。是年,病笃难愈,薨于京城府邸之内……”
短短数语,便将前世一生匆匆带过。她一字一句读来,眼眶渐渐泛红。一生磊落,能留清誉,她心中稍感慰藉。
可忆起前世遭奸佞迫害的种种,心中又满是激愤悲戚。
彼时,太尉赵崇礼与吏部尚书孙怀仁狼狈为奸。
赵崇礼凭军权安插亲信,孙怀仁卖官鬻爵,朝堂乌烟瘴气,贤能难进
她精心拟定的选拔人才的科举改良之策,被他们暗中篡改关键条款,使得科举考场舞弊之风盛行,真正有学识的寒门子弟被拒之门外,而那些与他们有利益勾连的纨绔子弟却能轻易中举,混入官场。
这一篡改,不仅破坏了国家选拔人才的公正机制,更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众多不明真相的人指责。
如今,已是苏清如的她忆起这些,心中满是悲愤。
所谓的“积劳成疾”,不过是那些奸佞为了掩盖罪行,粉饰太平所编造的谎言。她怎会承认这样的死因?
苏清如于昏暗的闺房之中,周身被浓稠的夜色紧紧包裹。
这一世,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害她之人,付出应有的惨痛代价!
时光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晨曦的微光轻柔地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屋内。
苏清如不知何时,已然趴在铺满卷宗的桌案之上沉沉睡去。
在那梦境的幽深之处,她再度变回了那个权倾朝野却又命运多舛的女相司徽音。
梦里,司徽音身着一袭庄重华美的朝服,袍上绣着的仙鹤栩栩如生。
她步履匆匆,大步流星地迈进皇帝的御书房。御书房内,檀香袅袅,香烟缭绕,墙壁上挂着的名家字画,在朦胧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巨大的书案上,堆积着如山的奏折。
司徽音难掩心中翻涌的悲愤,她挺直脊梁,朗声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你欲奏何事?”一道略显慵懒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
皇帝半倚在龙椅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眼神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臣欲奏……”苏清如刚欲开口,却猛地回过神来。
举目四望,哪还有那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帝王威严。入目所见,唯有高长泽那满是疑惑之色的面庞,正紧紧地凝视着自己。
苏清如瞬间从恍惚中彻底清醒,警惕地看着高长泽。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手悄然探向腰间,指尖在衣袂间轻轻滑动,那里,藏着一个精巧至极的机关按钮。只要稍有异动,她便能立刻触发机关,护自身周全。
高长泽静静地站在原地,将苏清如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并未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只是缓缓抬起手,将一个小巧的膏药盒子轻轻放置在桌上。
将膏药妥帖放置后,他缓缓抬首,目光落在苏清如的睡袍之上。那睡袍上,干涸的血渍已失了鲜活的殷红
“伤口,还望王妃多上些心。”言罢,他深深地看了苏清如一眼,随后,他身形微转,向着房门徐徐而去,衣袂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渐去渐远。
恰在高长泽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苏清如望着高长泽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怔愣。
她的指尖死死扣住机关按钮,高长泽的身影自门口逐渐隐没,脚步声也渐行渐远,直至再无一丝声响,她才缓缓松开手指,长舒了一口气。
苏清如缓缓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个膏药盒子上。她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拿起了盒子。
盒子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质地温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轻轻打开盒子,看着盒中的膏药,心中的敌意稍稍减弱了几分,可警惕依旧未减。
高长泽给自己送来这膏药,恐怕并非真心关切,定是另有图谋。
她坐在床边,开始仔细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密道中的尖刺划破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隐隐作痛。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睡袍上被血渍粘住的布料,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一阵刺痛。
她强忍着疼痛,将膏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处理完伤口,苏清如重新回到桌前,看着满桌的卷宗,苏清如陷入了沉思。她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借助这份证据扳倒孙怀仁,又能确保自身安危。
她想到了高长泽,或许可利用他与赵崇礼、孙怀仁之间的矛盾,令他们自相残杀。但她又满心忧虑,唯恐高长泽会趁机利用自己,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清如正于两难之境中辗转踌躇,恰在此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以极轻缓的力道叩响。
她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回禀王妃,是婢子。”门外传来一个丫鬟轻柔的声音,“殿下吩咐,让婢子给您送些早膳过来。”
“既如此,进来吧。”言罢,便静静候着,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门扉。
丫鬟轻轻推开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放着精致的早膳,有热气腾腾的粥,还有几碟小菜。
丫鬟将早膳放在桌上,轻声说道:“王妃,还请您慢用。”言毕,便转身退了出去。
苏清如看着桌上的早膳,高长泽的这一系列举动,让她满心困惑,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他。
她坐在桌前,机械地吃着早膳。粥的温度刚刚好,入口软糯香甜,但她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早膳上,而是在高长泽和朝堂卷宗上。
苏清如明白,要想揭开真相,扳倒赵崇礼和孙怀仁,就必须从这卷宗入手。而高长泽,无疑是她最大的阻碍,却也是她最大的助力。
如今正是乾和三年,恰逢新科进士选拔。
苏清如起身,走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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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雕花窗棂,清晨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她的面庞,将她杂乱的思绪稍稍抚平。
她怀揣着那本卷宗,朝着高长泽的书房走去。
高长泽心思深沉,生性多疑,想要让他完全信任她,为她所用,绝非易事。
“王妃请留步。”云戟拦住她。
“云戟,让她进来。”高长泽的声音传来。
苏清如踏入书房,高长泽正坐在案前,专注地审阅着公文。
他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与她交汇。
“殿下,我有要事相商。”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高长泽放下手中的笔,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声音低沉而平静:“王妃但说无妨。”
他的眼神中透着疏离,仿佛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间取出卷宗,双手递向高长泽,说道:“殿下,您请看。”
高长泽接过卷宗,缓缓展开,他的目光在卷宗上快速扫过。
当看到孙怀仁科举舞弊的铁证时,猛地将卷宗拍在案上,声音提高了几分:“这孙怀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公然践踏科举公正,可恶至极!”
“殿下,如今恰逢新科进士选拔的关键时期,孙怀仁怕是又要故技重施,收受贿赂、篡改考卷。若任由他这般胡作非为,天下学子的前程将毁于一旦,朝堂也将被这□□佞蛀虫腐蚀得千疮百孔。”
高长泽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王妃所言虽有理,但此事关乎重大,不可仅凭这一本卷宗便妄下定论。孙怀仁在朝中根基深厚,背后又有赵崇礼撑腰,贸然弹劾,只怕会打草惊蛇。”
她心中早料到他会有此疑虑,
“殿下所言极是,我也深知此事棘手。但这卷宗中的证据,皆是我多方查证,千真万确。况且,殿下您乃皇室宗亲,唯有您出面弹劾孙怀仁,才能彰显朝堂公正,让天下学子看到希望。而我,愿为殿下鞍前马后,协助殿下收集更多证据,让孙怀仁那奸佞无可遁形。”
高长泽仔细打量着她,“王妃如此热心,倒是让本王有些疑惑。你与孙怀仁之间,究竟有何恩怨?为何如此执着于扳倒他?”
“殿下,我虽为女子,但也知晓忠奸善恶。孙怀仁这般为非作歹,祸乱朝堂,清如身为王妃,又怎能坐视不管?还望殿下能以朝堂大局为重,先将孙怀仁这颗毒瘤拔除。”
她巧妙地避开了他的问题,将话题引回到朝堂之事上。
高长泽微微点头,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本王自会斟酌,王妃不必过于急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他的口吻复趋平和,然神色审慎。
她微微欠身,说道:“我明白,一切全凭殿下做主。只是这新科进士选拔迫在眉睫,若不尽快采取行动,孙怀仁怕是又要得逞了。”
高长泽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本王会暗中派人调查此事,若证据确凿,定不会放过孙怀仁。”
待苏清如告辞离开书房,高长泽立刻唤来云戟,低声吩咐道:“去,把孙怀仁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彻查清楚,尤其注意他与朝中各方势力的关联,不可有分毫遗漏。再者……”
他微微顿了顿,“着重彻查王妃与此事究竟有何关联,她这般执着,背后缘由恐非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