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花欲燃(六)

作品:《戒契

    宿新节,在洁花古镇里又称娶亲节。


    桑禾对洁花古镇人地生疏,她只是偶然听刘英说过,洁花古镇里娶亲有个奇葩的习俗,无论娶女赘男,带入家门后,都得在寨宴中对氏族圣物展喉一曲。当然,并不是谁都有机会到面见圣物这一步,但只要见了圣物,就代表新人名分成实,终身都是该家门氏族之人,死,也是该家门氏族的魂。


    “好……特别的习俗。”


    初闻新奇,桑禾问她:“为啥嫁娶之人要对圣物唱歌啊?”


    刘英摸了摸下巴,略有所思道:“可能是一种筛选吧。”


    或许是打开了话匣子,刘英虽然没有继续具体说出到底在筛选什么,但她透露出了洁花古镇两大氏族刘纪二氏的圣物为何许、何用。


    论名望,首冲当刘氏,此族圣物叫做墨相鬼面,传闻墨相鬼面可通灵,识宝器,亦可取殊灵,延年益寿。如今传持者,也不知道在刘氏哪位大能手中。


    而次族纪氏的圣物,则是一对火睛珠,持火睛珠脉,承者能识别冥阳之质,冥为殊,是炼者;阳为庸,摒弃也。后因火睛珠在百年前莫名丢失,受火睛珠点拨的传者一经断脉,纪氏一族只能靠最后一位承过火睛珠神力的老人边寻冥阳之质者,边感应火睛珠珠迹,试图寻回圣物。


    随镇子中圣物传闻的言说,除了知名的这刘纪二族,其他镇中族家小姓户也跟模跟样供起了圣物,各有各真真假假的奇效忌讳,也因“圣物文化”的历史流传,造就了蜀南洁花古镇的引客流量的神秘学特色。


    洁花古镇就像蒙着薄纱的紫色水晶球,不断接纳猎奇之客的光临。


    桑禾在旁听得津津有味,冒星光看她:“你说的好像小说设定啊!但我有个问题啊,像你说的什么墨……什么鬼面,火眼金睛珠,这么神奇的宝物,就算真的存在,也是被允许说出来的吗?”


    “叫墨相鬼面,火睛珠啦。”没有被质疑的急躁,刘英转口反问她:“要是我说真存在,你相信吗?”


    桑禾当时不明白刘英的潜意思,也不想无证而凿定事实。纠结二三后,桑禾决定不作答。


    “我不确定。但听上去很有意思。”


    ……


    如今桑禾亲耳听见由幻境中人提起“宿新节”,心下百感交集。


    现在想来,当时不回答刘英是正确的,就如不知全貌,何能置评?毕竟在没遇到御极前,她也不曾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龙存在,真遇上了,才知道每个人的人生都具有唯一性。


    可惜她不能开口说话,不然高低与面前男子盘聊个清楚,还有久前刘英未继续深入详解的“筛选”。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眼镜男的嘴又要凑贴上来时,门,轰隆巨响,裂开且倒塌了。


    躺在床上的二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触目看清踩门而立之人时,桑禾呼吸断滞,莫名心虚低下了头。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身旁空人,眼镜男已然起床责问。桑禾偷瞄来者,他抿唇,面上无表情,压迫感却在悄然无声中铺卷盖面而来。


    御极静静盯着她,好半晌开口:“你玩得很开心?”


    眼镜男跟着看向桑禾,桑禾眼里却丝毫没有他的影子。


    “过来。”御极朝桑禾勾手,戒契亮起,金线互通的同时,桑禾眼尖瞧见他手背肌肤显露出深浅不一的黑色龙鳞,鳞片与人肤临界的血痕隐约可见。


    受伤了吗?


    “我在问你话!”


    不知是御极接二连三的无视激怒了眼镜男,还是以他视角看,怀疑原主“林晓婵”与御极有私情而暴怒。


    男人随手抄起飘窗台的电蚊拍要对御极动手,下一秒,他连人带着电蚊拍毫无地心引力地砸向床头。


    滚烫的饺汤淋泄而下,眼镜男上身裸.露肌肤瞬间红透,桑禾来不及哀悼那碗无辜的饺子,戒契连通,她率先从林晓婵的身体中出窍。


    灵气驱动,桑禾落在御极身边站定,可御极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过她一眼,桑禾只好对着他侧颜沉默。


    御极不说话时总有股冷冽颜色,如今压眉沉目,更多了分阴郁。


    他在生气。


    桑禾清清嗓,要寻些话说,眼不经意瞥向门口时却顿住了。


    门口,几分钟前还对她亲昵有加的缅因猫一动不动僵躺在地,七窍还在汩汩流血,澄黄兽瞳亦暴睁不动,死不瞑目。


    “怎么……难道……”


    不及问罢,桑禾浮身轻飘,心感失重。她下意识拽住御极,御极才终于看她。


    空间边缘生出蹊跷,触目所遍之地风沙般溃散,御极主动反握桑禾的手,二人瞬间穿梭在这漫天风沙间。再刹那,耳边传来高铁过隧道的嘈杂,橙灯明暗打在二人身上,恍有幕角登场的惊艳。


    桑禾抬眸与御极对视上,两人就这样无声望定彼此,桑禾张口想打破僵持,御极却错开了视线,淡淡抽回自己的手。


    嗡响渐明,高铁终于开出隧道。日光移界般覆亮车厢所有原色,也将少女空落落的手心照得温热。


    桑禾再次看向御极,他已经大迈开步伐往后车厢走去。那宽肩窄腰的挺拔背影经过厢节之间的贯通道,桑禾瞧见壁沿顶上的数字屏滚动着下一站的地址——“洁花古镇”。


    不出意料,这场幻境接连着上个幻境,是林晓婵与眼镜男在那日清晨的后续,也是故事真正的开场。


    心怀真相的求知,桑禾追上御极的背影。亦步亦趋间,两人的脚步最终停在某处四人对座区。


    座位空旷,只坐满一边,这相互依偎的情侣桑禾再眼熟不过,正是林晓婵和眼镜男。


    御极落了眼镜男对座,桑禾也跟着在林晓婵对面坐下。视线平视,桑禾终得以细细端详林晓婵的容貌。


    林晓婵的容貌第一眼便是叫人惊叹的,眉修柳叶螺子黛,亮眸风情映琼鼻,尽管敛住眉眼在笑,然而风情难掩,颦笑似花。人虽清瘦,但该丰腴地方丰腴,靠进男人怀里藏不住丁点柔媚天成。


    真是极艳的美人。


    如此浓花,也实难与骷身瘪皮的无脸女子相提并论。


    桑禾暗自可惜,对害林晓婵变成无脸女的原因愈发好奇。还有这个坐在林晓婵旁边的眼镜男,他到底是谁,在幻境中又会扮演怎样的角色?为什么选择在宿新节带她回门见家长……却又矛盾地不让她对圣物唱歌,甚至无视这项有绝对说服力的定亲习俗?


    男人一直低声说话,而林晓婵则用手机敲敲停停与之交谈,桑禾坐下前就看见她手机对话框满屏绿色。看来两人感情甚是深厚,连话都是说不完的。


    车约摸开了一阵,男人终于换了话题。


    “晓婵,等到了洁花,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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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避开我奶奶。”


    林晓婵不解看向男人,手握着的屏幕无意识倾斜,间中,桑禾瞥见微信名字框的备注:善[爱心]勇。


    看来这个眼镜男的名字就叫善勇了。


    “纪善勇。”御极冷不丁道。


    桑禾很快反应过来,指着纪善勇:“洁花古镇纪氏?”


    “嗯。”


    “你怎么看出来的?”


    御极没答,打了个响指。


    四周静止,像按下了暂停键,尔后不等桑禾疑惑,他修指挥罢,画面泼墨,与通感时看见的水墨色调大差不差。


    单调像色中,纪善勇的右眼瞳珠锁泛着绯红光华。


    桑禾“咦”道:“他右边眼睛怎么成红色了?”


    “火睛珠。”


    “是火睛珠!”


    两人同时作答。


    深谙洁花古镇民俗,谈论起镇中人事也透露出一副与刘英大同小异的无奈,方前桑禾就猜纪善勇非刘氏脉,便是纪氏后。


    可刘英不是说火睛珠早就遗失了吗?


    一对都失踪了。


    仿佛和她心灵相通,御极开口:“继续往下看。林晓婵会告诉我们答案。”


    说罢,他再次扣响响指,静止的水墨画瞬间褪回幻境动态。


    林晓婵摆回手机,秀润玉指在键盘上飞跃,随后将屏幕对准纪善勇。


    桑禾猜林晓婵大概问的是为什么要躲着纪善勇的奶奶。


    纪善勇快速读完,表情纠结:“因为我奶奶她……”


    【嘀——】


    【各位旅客朋友们,你们好,欢迎你们乘坐蜀南铁路局动车组,动车组全体乘务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


    车内预告到站的广播不恰时宜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林晓婵打了个抖颤,马上要见家长的紧张羞涩溢于言表,身后广播依旧大声播放着禁烟提醒,纪善勇被彻底打断的话便顺势咽了回去。两人交握的手心都微微起了汗。


    桑禾凑近御极,小声嘀咕:“林晓婵紧张我能理解,但是纪善勇好像也很紧张诶?你说,他在慌什么?”


    “凡人要娶妻,本质是掠夺。”


    “……嗯?”


    桑禾被一本正经的观点震得脑子宕机。


    御极道:“人脉、资源、嫁妆、生育、年华……从来少见凡间男子亏上半筹,却常睹女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桑禾细思:嗯。有道理。


    端详严肃冷峻的御极,桑禾心痒痒的,突然很想逗他玩。


    “那龙呢?你娶妻,也是掠夺吗?”


    御极摇头。


    “不是?”


    “龙可以不娶妻。”


    “这样啊。那好吧。”


    御极又道:“龙可以嫁妻。”


    【……感谢您的合作,祝您旅途愉快!】


    彼时林晓婵与纪善勇已经提好行李起身了,分心注意两人动向的桑禾本想说该跟过去排队了,可扭头再对上御极的眼神,却被他深邃的目光所吸引。


    两人几乎可以看清在对方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距离,好像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亲近。


    似乎回想起什么,御极不自觉勾起了唇角,连同眉目间残余的阴郁都一扫而空。


    他心中默念:吾愿被吾妻,掠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