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花欲燃(五)

作品:《戒契

    同样登上路途,经由同样的夹道绿树。


    刘能坐于主驾,载着形容疲倦的蔡芬开在洁花古镇的深山公路上。


    刘英软声说话仿佛就在刚才,蔡芬扭头,后座坐着的早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被安全带绑得极紧的刘耀。


    他面色惨白,神情诡异,呼吸不闻吐息,纯白双瞳无神直视前方,夹道树木不时投下晨光的阴影,生将他瞳眸染成灰绿色。


    “别担心了,刘天新说有办法帮我们找到小英。”


    “能不担心?”蔡芬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情,又叫刘能开口的话挑起无名火:“小英说不见就不见了,还成了那副德行……”


    “阿耀不也成这个鬼样子?不过中邪罢了,到了洁花宗堂,耆老们自会帮他们解。小英也会找到,找到,正好一道解了便是。”


    “说得轻巧,代价呢?小英可是……可是……”蔡芬转面抹泪:“侄媳妇林晓婵的事你也帮着处理的。要是我们家小英成了她一样的下场可怎么办呐?”


    车内时不时传来吸鼻子与抽泣声。


    刘能自己也心烦,昨暮自午夜发生的连串怪事已叫他恍惚不定,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该是做梦,一场被加速的噩梦。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我不出声了行吗?!”


    胸闷,他大开车窗,乱风冲进来,后座刘耀细碎的呢喃卷风灌回前座。


    “林晓……晓婵……他没死……你被骗了……”


    风噪人心,自是无人在意。


    车即将出山,树浓渐稀,直到田野隔路两宽,春光云天。本该称个好天气,可惜这是在蜀南,尽管如此暖阳高照,也捉摸不定下步路,下一刻会发生哪些变化。


    果真,当车又往前开几公里,行路之人发现天有不寻常处。


    车前窗外,乌云爬满远空,高空厚重灰棉内电闪雷鸣,可当蔡芬透过车侧镜看,望见的车尾苍穹却依旧晴空万里,以临山古镇与洁花古镇的交镇界碑为线,天幕划分成阴暗分明的一半白阳,一半云雷。


    “天怎么这样怪?”


    “刘能,你快看,快看前面山头,是不是在冒红光?”


    蔡芬开口,刘能自是也注意到。


    洁花古镇所处的那座后山头,山廓诡谲地渡上殷红微光,在压山黑云下尤为古怪。


    他同样露出诧异表情,但对比蔡芬,他眼底多了分忐忑与不安——此罕见天象,他在几年前就目睹过。


    没记错的话,是在林晓婵出事的那年。


    不知为何,刘能脑海中冒出黑幕中无脸女的红衣剪影,还有午夜忽现匆去的那俩人。


    “……”


    刘能许久才答:“那边的雨,该是下了一夜。”


    他不知道,其实在雨来临之前,洁花山,先起了风。


    *


    涡旋风来得急促,急促到御极差点没拉住桑禾。


    御极在启用木行元珠间隙,无脸女居然挣脱过控制,她神出鬼没地操纵刘英突袭于桑禾身后。


    丧失通感的桑禾根本无法防备刘英的偷袭,当刘英冰冷粘连土渣的手掌捂住她脸时,桑禾四肢变得酸软,原本恢复正常的五感再次开始多倍速分解、变缓,她甚至能感受到全身贯通的血液奔涌滚烫,有一股微妙的力量从左眼连通心脏,卷席遍全身。


    她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桑禾本能撇开刘英,二人手掌交触,桑禾眼里漆黑的夜倏然染开摇曳的火光……一簇火苗燎开双眼的黑幕,不过须臾,火簇开始丛生,暖光仿佛映照在桑禾脸上,直至赤红颜色盈满她的瞳眸眼光。


    一抹黑影在火海中不疾不徐出现,那影子过于虚化,桑禾瞪大了眼定睛看,又瞧见影子身后悬浮跟了许多飘空的赤暗块儿,它们随火摇曳,灵活漂浮在半空,正群起而朝她围住。


    愈近,愈看清楚它们是何物了。


    块上暗色窟窿装着皱眼状的黑烟,嘴角半是大咧开笑,半脸唇线弧度恰要掉到下巴去,原来这些空中团浮着的密麻东西,竟是一张又一张哭笑同面的面具!


    “夏桑禾。”


    滋滋灼烧声挤进陌生又熟悉的呼唤。


    ……夏桑禾是谁?


    是她的名字么?


    可她不是叫,林晓婵么?


    左眼一阵刺痛,火海中看见的东西忽地变成模糊不清,桑禾眨眼频率变得缓慢,呼吸也变得缓慢。


    林晓婵?


    等等,林晓婵又是谁?


    小黑应该在等她吃饭了。她得回缚灵城了。


    “夏桑禾!别再往前了!”


    指腹传来冰凉的触感,御极大力拽回她,桑禾一转身跌进了他怀里。戒契再次通感,但这一次,没等金光长明,桑禾身后便出现了赤红涡旋风,暴风吸食,尘土填盖不尽,落叶急促,几近全数卷噬其中,两人站位不定,桑禾抬眼,越过御极臂袖瞥见身后一棵连根拔起的大树要砸向二人。


    她心急,推手要扑倒御极,谁料御极比她更快,揽回她的脑袋将她护在怀里,侧身躲闪过去。


    桑禾还来不及松气,视线中的火海再次若潮浪般涌来,异样的感觉再次不受控制袭来。


    等她再次清醒,是有什么东西往她脸上挠了一爪子。


    她眯开眼,撞见罪恶的肉爪子又要扒上脸。彼时黑夜换了新,刺眼的阳光从窗台照进来,照得她睁不开眼。


    一只猫主动挡在她眼前,毛茸茸的脑袋沾满灰绒暖光,桑禾定睛瞧,是一只纯蓝缅因,澄黄桀骜的竖瞳傲娇凝视着她。


    桑禾被萌住了,想先摸了再说,结果大萌物伸爪子,毫不留情踩在了桑禾脸上,它似乎想说什么,喵喵喵的,叽里咕噜的更加可爱了。


    她一把搂过,清脆亲了它的猫脑袋。


    大猫身体顿时僵住,正当桑禾要忍不住再亲一口,房门吱呀打开了。


    桑禾愣住,只见穿围裙的男人裸上身而入,他手上还端着冒热气的饺子。


    沉思的眉眼在与桑禾对视瞬间松弛开来。


    “醒了?”


    男人温柔笑着,放下饺子,凑近前来。


    桑禾还没开始躲,一只大爪子就盖住了男人的嘴。它非但亮爪了,还狠狠抓了他。


    男人疼得捂住嘴,他看向大猫,鼻梁上戴的眼镜反光,桑禾看不清他眼神,身体却自动被反射的寒光冷得抱猫坐远了些。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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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男人解了围裙凑上来。


    “林晓婵,你不能吃干抹净就冷落我。”


    “(o_0)?”


    不是哥们,林晓婵是哪位啊?


    迎上桑禾迷茫的表情,他双眼含情,修指有一下没一下勾弄她睡衣肩带。大猫见状,挣脱桑禾的怀抱,冒头顶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脸色不太好看了,转眼见到桑禾抱回猫再次挪离他,也带了脾气。


    “你把猫给我,别让它打扰到我们。”


    桑禾想开口拒绝,可开口后,嗓子咿呀支吾的,沙哑着说不清楚半个字,她侧头,正好能看到对面衣柜镜中出现的镜像,而镜中的漂亮女人,并不是自己。


    从山林到陌生房间,这里没有无脸女,也没有御极——根据经验,不用猜,桑禾断定她陷进了某个幻境,还闯进了别人的身体。


    那会是谁的幻境?


    镜中之人,不是她的模样,也不是刘英的模样,莫非是那无脸女鬼原本的长相?


    猫坐怀里,桑禾低头,一人一猫对视。她以略怯,猫以淡定。桑禾盯久,总觉得这猫咪深邃静默的眼神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份熟悉感莫名为她带来信任与平静。


    对,她不能盲目慌张,现在最应该想的,应该是下一步如何走好。


    既然是幻境,关键就在于破境。


    桑禾转眸思考完毕,得出下策:先顺着演,悄悄摸清楚状况了再说。


    黑影过,男人直接把猫抱走,它挣扎得厉害,牙口利落干脆几乎要咬穿男人虎口皮肤。也许是因为缅因猫体型大,桑禾接不稳被甩扔在地的猫咪,连人带猫滚下了床。


    “晓婵!”


    男人还是作出反应,他将桑禾扶起来后,又迅速趁她不注意,捏颈揽腹地将猫给丢出门去了。


    门外猫咪怒抓几下后,突然间停了声。


    不知道为何,大猫被丢出去,桑禾的安全感也仿佛被丢出去了。


    桑禾哑嗓阻挠,反倒叫男人拦腰丢回床上。


    没有猫咪的隔挡,他轻松地压上来,手游动上桑禾的腰,男人问她:“刚才摔疼了吗?”


    明明是第一次见,男人也长得文弱周正,可如此近距离勾引逗弄,桑禾只觉心里一阵犯恶心。


    她拽住男人的手,为了不激怒他而假意温柔地合手交握,又带手抵了抵她的喉间。


    “额……额……”


    那意思是自己就算摔疼了也没办法说出口。


    桑禾的应付果然叫男人松懈,他甚至露出笑意:“还是说不出话?”


    桑禾听罢,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原主不是哑巴,只是暂时说不出话来。


    在男人注视下,桑禾朝他摆手,装作很难受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没事。”男人抬手抚了抚桑禾鬓边碎发,“说不出话,更好。”


    说不出话更好?


    桑禾狐疑抬眉,男人收回眼神解释:“今日恰逢是我们洁花民俗的‘宿新节’,见家长必须在寨宴上展喉一曲,你说不出话,也算帮你挡去那些繁缛礼节。”


    “何况说多错多,你也知道我为了带你回家花费了多少心思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