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开孟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分文收入没有，每天还忙忙碌碌的。


    虽是有大家一起帮忙，但具体到一些事情上，还是要方木然亲自来。


    比如说葛大娘的腿，茴香是个聪明的，已经可以独自为葛大娘准备膏药并且上药了，只是还是要方木然每日诊脉并且每隔一日针灸治疗。


    再加上一些琐事，要去周全孟家三不五时的询问，要带着茴香上山下海的采药，要去市集摆摊。


    如今还多了一项，要给阿渔的母亲看病。


    忙却快乐着。


    次日中午，阿渔如约而至。


    阿渔的家在娄家港边上的小渔村，整个渔村世代都是靠捕鱼为生，刚到村口那股子咸腥味儿便涌了上来。


    纵使茴香跟着方木然多次来过海边，还是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干呕。


    “想来方郎中是闻不惯这鱼腥味的，只怕要忍一忍了。”阿渔注意到茴香的动作，边说着边回头，却见方郎中神色如常。


    “无妨。”方木然笑笑，顺手摸了摸茴香的头。


    她不是海边长大的孩子，但常年浸在中药酸苦的气味中，对这些刺激性大的气味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茴香还有的熬呢。


    阿渔怔住，心中对方郎中的信任更是加大了三分。


    这个时候正是赶海归家的时候，家家院中都在晒鱼网，见阿渔领了两个姑娘回来都不住眼的瞧。


    弄得阿渔有些不自在，怕连累了方郎中的名声，脚下步子都迈的快了些。


    但村民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其中跟在后面的一个小丫头还背着药箱，想来是这也是刘家阿渔找来给她娘看病的。


    啧啧啧，一个小姑娘能看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村里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刘家娘俩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听说阿渔命好前段时间钓了几条大鱼，卖了不少钱，只怕这次有的花了。


    村里人的心思，阿渔未必不知道，只是娘说邻里邻居的不要多生事端，和气生财，所以他也不跟别人多计较，再议论又能怎么样，他还能少块肉吗？


    阿渔的家在村子的最里边，靠海也近，周围都是乱石，一条破旧的大渔船靠在岸边，旁边一个妇人正拖着渔网整理。


    “娘，都说了等我回来再弄，这个重，我来吧。”阿渔见状连忙跑了过去，一边接过渔网一边介绍道，“娘，这位就是我跟您说过的方郎中。”


    方木然笑着跟刘阿婶点头，刘阿婶微笑着点点头，只是多了些无奈。


    “劳烦您走一趟了，方郎中，我这个儿子啊，咳咳，总是说也不听。”刘阿婶说道。


    “娘！”


    方木然朝阿渔笑笑，扶刘阿婶进了屋子。


    茴香替方木然摆好脉枕，方木然则是细细的观察着刘阿婶。


    “刘阿婶，您年轻时想必也是一位捕鱼好手吧？”方木然问道。


    刘阿婶一听，立马惊住了，阿渔在一旁更是骄傲，“您怎么知道？我娘当年可是村里唯一可以同男人们一起进海捕鱼的！”


    “嗐，都过去了，现在连海边都去不了，一过去啊就止不住地咳嗽。”刘阿婶说话间还有着许许遗憾。


    方木然将刘阿婶手腕放在脉枕上，一边说道，“嗯......我再看看您的脉象。”


    接着又看了刘阿婶的舌苔，不由皱眉深思。


    方木然又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例如其他的症状，一般都何时咳得严重，等等。


    问的阿渔娘俩都极为紧张。


    “请问你们家中可还有其他人有这症状？”方木然问道。


    阿渔摸摸脑袋看向阿娘，刘阿婶摇摇头，“没有。”


    自她嫁到刘家村就再没回过娘家，男人死了之后也只有和阿渔相依为命，所以家中也没谁了。


    “刘阿婶，看您这状态，更像是哮喘之症。”


    “对！就是这个！之前来过的游医也说过这个词。”阿渔抢道。


    方木然一时无语。


    这很难评，作为医生最为忌讳的就是患者有所隐瞒，阿渔说这话显然是之前已经找了大夫看过了，甚至还下了诊断，但也怪她行医经验不足，没有问全面就下结论。


    作为学药出身的‘假’郎中，她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庆幸，还好印证上了。


    太不专业了，方木然对自己撇嘴。


    不过阿渔娘俩显然是没有这样想，完全是把方木然当神医了，阿渔接着说道，“那游医开了方子还留了些药来，娘喝了一阵倒是有些成效，只是后来药喝没了，也就作罢了。”


    “不是我们不愿意治，只是......”阿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镇上那药食铺也太贵了些，我这......”


    这药食铺说的想必就是洋人开的那间，镇上只有那么一家卖药材的，自然定价如何由他们了。


    方木然莫名又想到孟家要开的药食铺，若是个懂得细水长流的，方木然倒是会松口气，只是见孟家这架势，别和洋人一起哄抬价格就好了。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现在八字都没有一撇呢，当务之急还是刘阿婶的病。


    方木然让阿渔将之前开的方子拿来。


    看了两眼，默默递给了茴香。


    以她的功力还不足以认出这大夫写的毛笔字。


    茴香一看便知，她们方姑娘处处厉害唯独这识字上有些奇奇怪怪，有的认识有的就不认识了。


    她接过方子，一一辨认念给方木然听。


    “麻黄、杏仁、甘草......”


    听下来确实是平喘之药，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若是放在内陆想来也是有效用的，不至于大好也不至于加重，可这些药放在这海边就是极为珍贵之物了。


    阿渔家本就清贫，也不怪他们不坚持喝药了。


    但比起这个，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事需要跟刘阿婶说明白。


    “刘阿婶，您这个咳喘之症，只怕是您长年累月的在海上操劳引起的，而且，是没有办法根治的。”方木然想找些委婉的词来说，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坦诚。


    如果没有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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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刘阿婶应是慢性支气管炎，这种病是无法治愈的，稍微受到环境的刺激就会发病，这也是为什么刘阿婶一直会咳嗽的原因。


    而方木然问他们家中可否还有人有此症状，就是因为若她不及时控制病情，很有可能发展成哮喘，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阿渔一听，心急如焚，都要哭了出来，“那可怎么办啊。”


    刘阿婶倒是看得开，拍了拍阿渔的手，说道，“这世上治不了的病那么多，没什么的。”


    这心态倒是不错，方木然赞赏，她接着说道，“虽说无法根治，但是是可以控制的，而且必须控制，不然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阿渔既然找到我这，想来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我自当尽力而为。”


    其实对于方木然来说，诊断不难，难的是以现在的情况，上哪去找药材来。


    方木然起身告辞，阿渔连忙要送，临行前刘阿婶拉住阿渔说了什么，阿渔连连点头。


    待将方木然和茴香送到家门口，阿渔深深作揖鞠躬，“方郎中，今日还要多谢你肯来，我和阿娘深知此病为多年积攒下来的病根，不好治，所以也不愿方郎中多有负担，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也不妨直言，我若能帮上什么，也请不要客气。”


    方木然笑着点点头，“那便多谢了，若有什么我会及时找你的。”


    初次出诊，方木然还是满意的。


    虽然问诊流程不够熟练，差点露怯，但总体而言还算是专业，只是这也暴露了方木然本身很多不足。


    她从前只是对中药感兴趣，在别的课业上不是很尽心，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而且现在她还有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没药。


    孟家不提了，已经分了出来，而且也不能去药食铺买，毕竟以它那个价格，阿渔日后负担不起照样还是会停药。


    以刘阿婶的情况，只怕余生都要坚持服药才能得以控制。


    她要想办法替换药材，或者弄来平价一些的药才行。


    方木然这边紧皱眉头，对着自己近来记录的药材抓耳挠腮，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到了傍晚，院里一下热闹了起来。


    曹氏师徒几人，带着满满一车的药材回来了。


    真的是及时雨了！


    方木然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在车上挑挑拣拣。


    小昭端了茶水来，老曹猛灌一口，说道，“我们日夜兼程跑了几处，有药材铺子，有医馆，还在乡下碰上了几个药婆子卖些散药材，我们就都买了些，若是有好的能用的，到时候再去买也不迟。”


    茴香已经带着芥子茉子二人往下卸货了，别说他们还挺细心，分门别类的都登记好了，哪些是在哪家买的花了多少银子，有些重复的药材确实是品质不一，也难为他们这么大老远的运回来了。


    方木然很是满意，有了这些药材，医馆才算有了底气，而且老曹此趟不仅带回了药材，更是找到了进货的途径，若有机会，在这边开辟几亩药田，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