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姐，这是代理送来的蛋糕。”清早，电玩的四楼却已经坐了大部分人。


    于清漫的视线没有从屏幕上离开：“先放冰箱，下午大家一起吃。”


    “好。”


    又把今天的内容和相关负责人对过一遍，于清漫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差十分钟早上十点。


    【陶桃：都工作那么多年了，别紧张】


    【陶桃：发个游戏而已】


    【陶桃：给你点了早餐，估计半个小时后送到，别忘记吃】


    从到公司就已经皱紧的眉心，在看到这几条消息后终于舒展。


    她一边回陶桃，一边问旁边的下属：“后台还没有新增吗，刚刚和平台确认过没出问题？”


    “平台还在确认。昨晚咱们试了，数据返回是没有问题的。”


    “奇怪，”于清漫放下手机，有点心慌，“之前和研发有对过提前五到十分钟开服。”


    她重新看回电脑，刚点开一个群聊对话框，另一个群聊就突然进来一条@她的消息。


    于清漫点开新刷上来的群聊，大致看了一眼，直接骂出声。


    【预计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打下一行字，她加大音量：“之前准备的炸服预案发群里再给我看一眼。”


    “啊？”开放式的办公区域内，听到这句话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极速GO！》这款休闲竞技游戏，是今年电玩高层最重视的游戏项目。以电玩现在在业内的体量和实力，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炸服。


    “预计半小时修好，”于清漫一边说，一边在组内的群中打同样的字，“广告投放控一下价格，别控死。舆情做好监控。主播那边也跟进安抚，不提炸服，话术按预案来。冲榜更换关键词，红人视频第一波先推‘炸炸炸’，配合冲榜。”


    “原本十二点发布的实录取消定时，等下听我安排。”她补充。


    于清漫抬头，看到刚从卫生间回来的女生：“阿鱼。”


    “嗯？”小姑娘还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发你了一段字，找外包迅速改视频，这条10:15要发。”


    “好。”


    10:05炸服舆论发酵，第一篇安抚公告发布。


    10:10大量差评开始拉低《极速Go！》在各平台的评分，极速GO炸服、乐玩装死冲上热搜。


    10:15《极速Go！》官方账号更新发布以实机录制为主的梗视频——炸炸炸！创飞炸飞！全部炸飞！


    10:18炸服补偿公告发布，除大量补偿以外，全服送TNT懵逼不伤脑头套。


    10:25游戏恢复正常，但热搜黑词条仍未撤下。


    10:40官方发布公测PV《翻滚吧！爆炸蛋炒饭》。


    10:50#v我50炸飞世界##极速炸炸炸#冲上热搜，与黑词条共存。


    12:00官方发布UGC创作招募《都让让！炸老爷来了！》。


    “舆论洗咱们是故意设计的炸服，居然还真的有用，现在玩家都在玩梗。”坐在于清漫旁边的女生终于送一口气，“还好之前咱们预热够癫，能有一部分人信咱们真的能干出这种故意炸服炸上热搜的损事。”


    于清漫看着数据后台的新增用户曲线，终于稍微放松下来。


    她叹气，温柔地转头冲女生笑道：“辛苦了，先去吃饭吧。”


    简单地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形成复盘，于清漫发给上级后，才察觉到自己的背后已经都是汗，胃也隐隐抽痛。


    她吸一口气，想起陶桃给她买的早餐，打算下楼拿完带去食堂和午餐一起吃。


    走进电梯，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振动两下。


    【陶桃：我看你们今天发得还不错啊】


    【陶桃：果然是吃了我的幸运早餐，才会这么幸运】


    于清漫沉默，思索半天只发了一个表意不明的表情包。


    【陶桃：对了，今年校庆碰上了整数，刚好又赶上假期，你回来吗？】


    【于清漫：回】


    电梯平稳下降，她点开朋友圈的红点。


    早上转发的游戏PV视频号，收到了很多点赞，大概只看了一眼，她又回到消息界面。


    一上午没怎么看微信，知道她主导这个项目的发行，来寒暄的人很多，她一一回过。


    【董言：看你们风评逆转了，之后会轻松点吧】


    【于清漫：也不轻松】


    【董言：之前说的吃饭，你怎么考虑？】


    【于清漫：周末吧】


    【董言：好，我订餐厅】


    -


    于清漫和董言在一起的五年，她的工作越来越忙，他们只和彼此很少的朋友吃过几次饭。又因为本来说好只是谈一场恋爱，也从未见过对方的父母。


    在互联网穿休闲装穿习惯了，她从衣柜深处捞了几件还算像样的衣服。


    “今天不错。”董言如此评价。


    “呵，平时是不行。”于清漫给他脑门一下。


    车汇入车流，她望向窗外，垂放在腿上的手却不自觉地蜷起。


    虽然偶尔她会有想要结婚的想法，但从未超过一个小时。当见家长这件事真切地摆在她面前时，她更多地是不安和企图退缩。


    即便早已知道她和董言家境的差距，但好强的她并不愿这件事被摆在台面上，如此清晰地展示。


    他的父母会喜欢她吗？会嫌弃她吗？会不支持她的事业吗？


    很多个问题出现在脑袋里，挥之不去。


    她好像很难在这件事上保持自信，反而变得不像自己。


    车在一处院子前停下，董言转头，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


    “没事的，只是很普通地吃个饭，不要紧张。”他解开安全带，拍拍她的肩膀。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开玩笑。


    “跑去哪儿？”他似笑非笑。


    吃饭的地方不是董言家，他们订了一个包厢。


    董言的父母都穿得休闲，和电视剧里演的都不太一样。是很随和的人，所有招待客人的礼数都做得到位，但也仅限于此。


    于清漫是一个敏感的人，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什么，即便她看了很多次《钝感力》的鸡汤，但仍然没有摆脱这种说不上好的技能。


    从院子走出去时，她望着有一颗星星闪烁夜空，悄悄呼出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董言和父母寒暄，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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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出来一会儿。


    他是个脸上藏不住事情的人，出来时脸色明显比刚刚不好。


    见他不说，她也没有多问。


    车再次汇入车流，只是比起来时的欢声笑语，只剩沉默。


    “讲讲你的那个游戏吧。”也许是觉得车内太安静，董言伸出手打开音响，企图用舒缓的音乐填补他们之间的空隙。


    “好像之前跟你讲得差不多了。”于清漫一时不知道还能补充什么。


    “你录的那一期播客，我有听，”董言单手搭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世界真的很小。”


    于清漫理解了他的用意，她只觉得好笑：“你不会在吃醋吧？”


    还没有等他接话，她很认真地再次重复：“董言，我爱的是你。我也真的在那天之前，不知道作曲者是他。”


    沉默片刻，董言才开口：“我只是很羡慕有些人有缘份，而有些人只能是有缘无份。”


    于清漫听懂了他的意思。


    心中不安的石头陡然落地，她靠进座椅背里，思绪瞬间稳了下来。


    “从一开始咱们就知道有缘无份。”她扯扯嘴角。


    她偏过头，早已调整好心态，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挑逗：“你我不过是露水情缘。”


    公寓前，董言把车踩停。


    他转过头和她四目对视，于清漫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已经泛红。漂亮的桃花眼泛着水汽，她总是开玩笑说很想看他哭，总是想欺负他。


    “可是我想要的更多，我想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于清漫微愣，这与他们平时开玩笑真真假假分不清的语气完全不同。


    但她最终也只是笑笑：“别傻了，人不要和家人、钱过不去，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们。”


    她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你真的很像一只小狗。”


    “那我现在应该是落水狗。”


    “你不会落水的。”她轻声，说出来的话轻到如同俯在他耳畔的气音，“会有人更爱你。”


    她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也在他伸出手想要索求更多时抽身离开。


    车门打开，于清漫站在车外，歪身向他挥挥手：“别太累了，回去早点睡。”


    也没有等他回话，就自顾自地关上车门。


    董言隔着副驾驶位望向昏暗的窗外，她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微风吹起她的长发，从始至终她在这段感情中都利落干练，似乎从未有过牵挂。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搭回腿上，指尖却在动作间触及口袋中的硬角。抿起唇，董言垂眼，慢慢拿出那只精致的盒子。


    盒盖被打开，一枚戒指静静地泛着微光。


    他说的没错，这本是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宴。


    她曾经说她不喜欢大张旗鼓，只喜欢平平淡淡。所以他原本想在其乐融融的时候，向她求婚。


    只是姜还是老的辣，父母怎会看不出来从小养大的孩子心里在偷偷谋划什么。


    爱情是他们最不需要的东西，顶多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他将盒子不舍地合上，抬头看到熟悉的那盏灯点亮，才慢慢地启动车子。


    有些事情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但爱情什么时候又真的分过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