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春台在望

    倚梅自诏狱回来后,行至宋清晏面前朝她点了点头。


    宋清晏侧首问道:“他据实交代了?”


    倚梅说:“嗯,奴婢让表哥私下去查了,时间来往官员都对得上。何阁老做内阁次辅这么多年在朝中已是根深蒂固,又有太后娘娘在背后鼎力支持。如若没有这份供词,很难拿出他参与谋逆案的证据扳倒他。”


    宋清晏轻合双眸,闭目养神道:“何氏一族倒了,便是断了太后的羽翼,如此既避免言官那边指责父皇不敬嫡母,又能铲除朝中蛀虫。”


    而她便可以在自己宫里装病养伤,不为后续任何事烦忧。


    “诏狱那边你还需叫你表哥多留意着,供词面呈天子之前,钟鼎不能出任何事。此番他也算戴罪立功,最起码能保他儿女性命无忧。”


    闻言,倚梅却未做声。


    宋清晏睁开眼,询问道:“怎么了?”


    倚梅道:“奴婢回来前,听北镇抚司的人说今日要前去钟府抄家。圣上一直未醒,怕是供词尚未面圣,钟家人便已经刀山火海滚上一遭了。”


    宋清晏当即吩咐人套了车,在宫人和亲卫的陪同下出宫奔向礼部侍郎钟鼎的府宅。


    马车一路疾行,宋清晏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自醒来心里一直绷直的那根弦仿佛松了一般。


    她将手生出车厢外,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与流动在指缝的风,这一刻她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当真是活了回来。


    同眼前的新生相比,前世的记忆如梦似幻,不再那般刻骨铭心。


    行至钟府前面的街巷时,宋清晏看见七八个锦衣卫把守着门前,府内众人被赶出屋舍,聚集在门口的空地上,女眷们惶恐地互相搀扶着围成一团。


    来的路上她整理思绪,逐渐发觉此事若是提前发生未必是件坏事。


    前世,裕王叔谋逆后父皇的病每况愈下,终日缠绵病榻,奏章文书都是由内侍念与他听。


    再后来父皇将自己和弟弟唤至寝殿,在内阁众臣和司礼监的见证下,将监国之事交给她。待到他身去之后,太子登基继位,她便以护国长公主的身份辅政。


    那时的宋清晏虽有监国之权,但对于自己父皇已做出的决定,恐落人话柄不能随意更改。便只能在流放路上动些手脚,救钟婉因姐弟脱困。


    如今父皇尚在人世,她大可去求情给婉因谋一条出路,不至于叫她如上辈子那般一生都要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况且还有钟鼎戴罪立功,只要钟鼎供词呈上去,至少能保他儿女性命无忧。


    上有皇命,下有她这个公主相助,霍凌就算本事通天,也不敢再生事端。


    宋清晏赶到府邸前,只见锦衣卫如黑色的潮水,将钟府众人紧紧围住。


    锦衣卫从前是太祖的仪仗队,几番朝野更替后逐渐变成皇帝探听舆论,整治朝臣的一把刀。


    这群人有着严格的选拔标准,个个都是马蜂腰,螳螂腿,身姿挺拔。因着从皇命各个又出身不俗听,不受三法司牵制,行事多透着张扬与不可一世的傲慢。


    钟府中女眷们花容失色,娇弱的身躯在恐惧中颤抖。


    年迈的仆人,虽已白发苍苍,坚定地挡在姑娘们面前,用那干枯的双手试图阻挡锦衣卫的逼近。


    然而,拉扯之间,锦衣卫已然没了耐性,正欲将面前阻碍甩开伸手抓人时,听见身后一道威严的女声,


    “住手。”


    为首的锦衣卫镇抚霍凌侧身,见一众亲卫中围绕着一位女子,见这女子衣着华贵,气势不俗,他有片刻的迟疑不敢贸然动手。


    “殿下!”


    钟婉因朝自己缓缓走近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惊呼出声,借着机会忙将哭闹的幼弟护在身后。


    宋清晏颔首,给了钟婉因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们锦衣卫办事,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吗?”


    闻言,一名较为年轻的锦衣卫小旗余光瞟见着女子亲卫身上的腰牌,面露惊诧之色,随即走上前率先朝宋清晏行礼。


    “不知公主殿下驾临,卑职等多有冒犯。殿下...”


    霍凌刚回京不久,得手下人提醒这才知晓来人身份,躬身行礼道:“卑职锦衣卫镇抚使霍凌参见公主。”


    一旁的小旗忙上前道:“禀公主,卑职等奉命查案,发现钟侍郎与裕亲王谋逆案多有牵扯,特来钟府彻查。”


    宋清晏眸光淡淡扫了一眼,没有理会。


    “既然钟侍郎参与谋逆一事证据确凿,他本人亦是关押于诏狱,你们来钟府搜查便搜吧,本宫只不过是来接友人叙旧,并不妨碍你们查案。”


    说着,她便拉着钟婉因的手迈步欲离开。


    霍凌上前半步,挡在她们面前,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钟婉因道:“公主殿下,您的这位友人乃钟侍郎嫡次女,按规矩应随钟府所有人一同前往诏狱以待审讯。”


    闻言,身后的锦衣卫小旗心头一紧,生怕自己这个离京多年不了解朝中局势的上司霍凌同公主起争执。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靖和公主是皇帝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儿,他们办案虽是皇权特许,也不能因此惹恼了公主。


    小旗搓了搓手,躬身上前道:“公主,卑职将府中之人带去审讯是依章行事,同此事不相干不知情的人定会记录在册上报给圣上定夺,不会施以严刑误伤无辜。”


    闻言,宋清晏凤眸瞟过,只道:“那我问你,裕亲王一案牵扯甚广,世家盘根错节就连三朝元老的刑部尚书一时间都难以理清,此番彻查钟侍郎一案为何会交到刚上任不久的霍镇抚手中?”


    小旗硬着头皮道:“圣上将此案交由北镇抚司审理,镇抚大人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公主海涵......”


    “圣上?”


    宋清晏轻笑,“圣上一直昏睡未醒,敢问霍镇抚是何时得的抄家文书,可否拿出来给本宫一看?”


    霍凌一时语塞,他回京不久尚且摸不清皇室中人关系如何。且锦衣卫效忠皇命,即便圣上养病之际由太子代行朝政,一无口谕,二无文书难免落下话柄。


    “案子紧急,今日卑职带人来查府亦是为了尽快搜集证据,锦衣卫有权先斩后奏,还望公主殿下不要为难。”


    宋清晏偏头,“那也得看霍镇抚因何而来,若是为了查案,本宫确实不宜阻拦。若是为了旁的,那还真要妨碍一二了。”


    “公主今日前来,是疑心霍某以权谋私从中作梗?”


    霍凌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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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宋清晏,随即又侧首目光落在钟婉因花容失色的脸上,一字一句道:“公主怎知,霍某此举是害她,而非救她。”


    宋清晏不禁冷哼,前世婉因姐弟得安稳的日子被他搅毁。如今钟家失势,他又成了锦衣卫新贵此番必然是冲着婉因而来。


    宋清晏同他对视,“若是今日,我一定要带人走呢?”


    霍凌眉头紧皱,沉声道:“皇权特许,先斩后奏。锦衣卫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卑职劝公主莫要强人所难。”


    宋清晏定睛看着面前的人,未有退意。


    “公主殿下执意妨碍公事,那便得罪了。”


    说着,他的手紧紧握住刀柄,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锋利的长刀抽出看似朝着宋清晏身前的亲卫而来,临近时迅速侧身,空出的左手伸向钟婉因。


    千钧一发之际,宋清晏顾不得其他,毫不犹豫地拔起身边亲卫的剑,手腕轻抖,挽出一个绚丽的剑花。那剑花迅速绕过刀锋,随即向上一挑,将霍凌手中的刀荡开,坠落在十步远外的空地上。


    剑光闪烁间,她切入锦衣卫与仆人的中间,将那老仆和钟婉因护在身后。


    宋清晏咬紧牙关,方才将险些因双腿呼出口的疼痛声压下去。


    此等招式,她只学了一招也只能行一招,她原本也是想虚张声势,仗着自己公主身份吓吓霍凌,没成想这人竟是个硬石头。


    一众亲卫围上前纷纷拔刀,两方对峙着。


    手中的刀被面前的女子轻而易举地挑了出去,霍凌似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见状,一旁的赵小旗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是在这锦衣卫中混了好几年下来的人,猜到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镇抚使身后必是有大人物撑腰,平时跟着一众同僚也是小心奉承着。


    可这背后之人在大还能大过天吗?


    敢和天子的爱女刀剑相对,一瞬间赵小旗连自己将来埋在哪儿的地方都想好了。


    他脑子一热,随即扑通一下跪在霍凌和公主中间。


    “大,大人!”赵小旗颤抖道:“这钟二姑娘既然是公主殿下旧友,不如再,再问问上头...再做决定呢?若是因这点事起了争执,指挥使那边儿也不好交代啊......”


    霍凌已经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但他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扶刀相诋正欲再次动手时,一把凌厉的刀如同割裂了风声般自耳廓刮过,随即径直地落在他脚前。


    那把刀在日光下隐隐冒着寒光,霍凌瞪大了眼睛,面前这刀他再熟悉不过,是皇帝御赐的绣春刀。


    一众锦衣卫看清那把刀后纷纷顿在原地,不约而同地望向身后。


    天地之间,仿佛突然安静下来。


    唯有来者的脚步声,沉着有力。


    宋清晏抬眼,越过面前层层锦衣卫,目光一寸一寸地看向来人面上。


    只一眼,心头犹如闪过惊雷。


    来人身形挺拔高大,腰束革带,袍身细密的纹路仿若游鱼,在雪地映衬下隐隐泛光。


    他生得肤色白皙,丰神俊朗,只是神色冷冽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流年不利,祸不单行,来的人竟是锦衣卫刚上任的指挥使严霄这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