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拍电影呢?”


    看着旁边明显紧张的警员，明三笑了一声：“我第一次参加抓捕行动的时候有一种参与电影制作的感觉，但其实跟电影完全不一样，真正的抓捕要比电影里面更加的简单粗暴，不用紧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路宏厚简单粗暴的一脚就踹开了犯罪嫌疑人赵卓那摇摇欲坠的房门。喻册抓住了关键信息，即使赵卓完全按照段固的方式来杀人，但他依旧遗失了一个视角，那就是不同的人手法完全不一样，段固的强迫症让他丧失了一定的主观性。锁定目标的速度比他们的想象中还要快。


    "警察!客厅没人!"


    明三随后闯入，撞开了卧室锁住的木门：“卧室也没人，跑了?可楼下报讯的警察没看见他出去啊。”


    路宏厚收起了枪，闻着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台面上摆放着很多种的清洁剂，里面的液体在洗手池里面聚集形成了一个很小的坑。


    “路队，排查完了，人不在屋内。”明三捂着鼻子过来看了一眼，就说：“再加点沐浴露，都可以当起泡胶玩了。”


    路宏厚眼睛一转，举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明三以为是起泡胶这种喜剧的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么严肃的场合，立正将手往下面移了移，遮住了半张脸。在明三死死捂住抓自己嘴巴和鼻子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路宏厚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睁开眼迅速回头，打开了浴室的窗户。


    往下看去，赵卓扒着浴室外面的铁管道上，竟正在一点点的往下爬。


    "赵卓，站住!"


    赵卓滑下墙壁之后，在狭小的甬道里迅速撞开刚出门打算去工作的上班族，往人群里跑去。


    “明三你跟蒋文兵各带一队，听我指令。”路宏厚拿起了旁边的毛巾，往旁边的管道上一拴，整个人就往下滑，毛巾跟管道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明三一把拽住那个目瞪口呆在思考这确实比电影还要刺激的警员后领就往外跑：“别看了，你做不到，走吧，群演。”群演npc警员：“……”


    微弱的灯光在雨后的路面上投下斑驳倒影。路宏厚喘着粗气，警用耳机因为跟发丝摩擦滋滋作响，他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前方那个在人群中灵活穿梭的身影。


    “站住!”路宏厚的吼声在这条小吃街上被轻易淹没。


    前方二十米处，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嫌疑人回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加速拐进了右侧的小道。


    “蒋文兵，封锁东侧出口!”路宏厚按住耳机喊道。他跃过一滩积水，警用皮鞋在水面上炸开一朵浑浊的花。


    两公里外，秉持着吃药得在吃完饭半个小时后的温怔长坐在粥铺里。他的褐色发梢还沾着粥铺内外冷热交替导致凝结的水珠，顺着脖颈滑入米色的高领毛衣里。


    塑料雨棚边缘坠着水帘，温怔长在玻璃上呵气画了只咧嘴笑的柴郡猫。


    “你的姜丝鱼片粥。”老板娘端来砂锅是，木托盘在湿漉漉的桌面留下环形水渍，她看到了那个小猫，转头看了看在雨季依旧出来觅食的青年。自己小动作被发现的温怔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颊微微的泛起红晕，眼睛飘忽。


    那老板娘没忍住笑了起来：“没事，你画的还挺好看的。”


    温怔长弯起了嘴角，他的眼睛也跟着弯了弯，乖乖的拿起了汤勺，笑着说：“谢谢。”的时候露出了虎牙。


    他舀起半勺乳白米汤，他不喜欢生姜的味道，但之前生病的时候总有人会给他嘴里塞点生姜，导致他现在有些怀念，就要了这么一碗。


    “你看这粥，像不像我逝去的清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再加上滤镜。”温怔长悲伤的说完这句话，将勺子里放到了唇边吹了一下。


    眼镜片顿时蒙上了薄雾，倒映出远处路上仓皇逃窜的黑点。


    模仿犯赵卓的鞋陷进泥坑拔出的声响，与温怔长的瓷勺碰击砂锅形成奇妙的共鸣。这个模仿段固什么都已经到位，却唯独没想到段固的手段早就比之前的要更加的熟练。


    “没有用的，赵卓!你跑不掉的!”


    路宏厚的声音刺破雨幕的时候，温怔长正一边将汤勺抿在唇边，一边数着雨棚落下的水珠。只喝了两三口就没有味道的温怔长放下了汤勺，他叹了口气，喊道：“老板娘，要个打包盒。”老板娘抬头一看，那年轻人矜持的擦了擦嘴，整个人跟她家的粥铺有些格格不入，就问：“这才喝了没两口啊，味道不好吗?”温怔长摇了摇头：“好喝的，只是没什么胃口，谢谢老板娘。”


    "打包盒一块可以吗?"“行。”


    给其他人切饼的老板娘为了去拿打包盒，手一抖，案板发出了清脆的‘咄′声。


    这声脆响穿过三条街巷，惊得排水管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起。


    正在翻越围墙的赵卓脚下一滑，路宏厚趁机抄起了旁边的铁棍，那一刻突然明白了当初在网吧的时候为什么温怔长捞撬棍的时候那么顺手，的确好用。金属破空声擦着赵卓的耳际掠过，在砖墙上擦出一串火星。


    街角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温怔长转头看去，只看见了马路斜对面的水果摊的遮阳棚在晃动。


    路宏厚的手已经抓住了赵卓的衣领，赵卓却如同泥鳅般缩肩脱出外套。碎砖块在追逐中滚进旁边的水坑，溅起的水花污染了路宏厚的裤脚。


    “让开!都让开!”


    好熟悉的声音，温怔长清爽的拎着老板娘专门给他多装了一个的‘小猫咪’一次性儿童汤勺的包装盒刚出粥铺，转身就看向了鸡飞狗跳的人群。


    凳子和椅子齐飞，几个臭豆腐和大鱿鱼在空中飞舞，场面堪比美食小当家的出锅金光。


    “怎么了?"“咋了这是，偷人钱被发现了?”“抓人?哪儿抓人呢?”“我的加麻加辣的擀面皮!”


    别啊，他就出来喝个粥。


    温怔长看了看周围凑上来的人群，这明显会给抓捕行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人群很好的把温怔长藏了起来。


    这又不是在黄线之外，这些人还不明白，现在应该——坚决不凑热闹的三个准则，以自身利益出发，保卫自身岌岌可危的清白!


    颇有经验的温怔长想到这里，透过缝隙悄悄咪咪的去看，他发现那个戴着兜帽蒙头往前跑的人他不认识。完全就没见过，最多就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这点发现让温怔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了解了所有摄像头的位置，温怔长确定以前面的兜帽黑脸男的路线来走的话，这个人在两分钟后刚好会路过粥铺门口。而掠过粥铺往下的话，很容易错开人群跑到另一个街区去，那里要比这一块错综复杂。


    秉持着所有受到良好教育，心中发红发亮的民众，温怔长想着路宏厚那为了破案的黑眼圈还有‘亲自''去印的锦旗。对了，只要不被主角团发现，他悄悄的帮忙不就完了!


    哈哈，洗白新套路，就算在主角团的心里还有阴影，但漫画里他绝对正面了啊。


    想到这里，温怔长趁着面前聚集了两三个人的时候，在计算好时间眯起了眼睛，坚决的伸出了脚。


    白灰色的运动鞋头恰好停在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上。


    路宏厚的下一句疏散的喊声穿透街道的瞬间，温怔长的鞋尖轻轻的勾起，一小节脚腕从袜子里露了出来。


    赵卓刚推开其中一个碍事的围观人群，脚腕直直的撞上这道刚设计成功的陷阱，整个人如同被斩断丝线的木偶扑向地面。


    路宏厚抓住了机会迅速从后方扑了上来，在赵卓正准备起身接着跑的时候，已经用膝盖压住了赵卓的后背。赵卓顿时就像是一只翻了肚皮的乌龟，只扑腾了几下手背就被路宏厚反锁到了身后。


    “赵卓，你因为故意杀人现在被依法逮捕，你可以……算了其他的话你应该也知道。”没想到跟他之前看过的警匪电影里一点都不一样的发言，赵卓：“………”路宏厚将人往下压，将手铐从腰间拿了下来：“现在你来告诉告诉我，你的神明在哪?”


    在金属手铐合拢的咔哒声中里，温怔长正用纸巾擦拭镜片上的水痕。人群顿时围上来的更多了，将温怔长完全的隐藏在了人群里面。


    他弯腰系了一下刚才被一涌而上的人群挤开的鞋带后站起身，愉悦的发现自己绝对没有出现在路宏厚的眼睛里。他满眼欣慰的走了，背影充满着做好事后的潇洒，哼唱的‘杀死比尔’声混在警笛里飘向远方："嗒-嗒-嗒-嗒-嗒——"


    路宏厚抬头的时候只看到旁边粥铺晃动的塑料门帘，蒸笼腾起的热气模糊了温怔长的背影，小吃街重新活泛起来。在刚赶来的警员们喘息声里，只有被压在地上的赵卓看见了那褐色头发掠过的弧度像把收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