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宁谦，苏更阑这下也必须要搞清楚苏阑的全部故事。


    就他之前所获得的零散信息来看：


    首先万尧清对苏阑的态度是不一般的，否则不会愿意把自己的甲胄脱给对方；其次苏阑的性格是十分英勇刚烈的，他先代替万尧清成为俘虏，后又和敌人同归于尽，光这两件事就非等闲之辈能干出来；


    最后，似乎苏阑之死正是他苏更阑穿越的根本原因。


    那巫奇朵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天，苏更阑在将军大帐内静候万尧清，但左等又等都没用，从清晨等到傍晚，霞光都蔓延满天的时候，苏更阑忍不住走出去抓住一个巡逻的小士兵问：“万小将军平日此时早已练兵结束，为何今日看不到人影？”


    小士兵认出他是寂声楼的苏东家，也知道这位东家和将军是好友，于是不设防地答道：“小将军今日去看望老将军了。或许您也听说过的，老将军身体不太强健了，此番来边关的大半年里劳心劳力，身体累病以后就不怎么出门见人。”


    “正因老将军病体难愈、无力指挥作战，朝廷这才派了小将军前来支援。”士兵说：“小将军每隔几日总会有一晚不回营地，但第二天一早就会回来的。若您有事找他，不妨明日再来？”


    明日？明日哪里来得及呢？


    宁谦在老巫婆手上，那古怪的老太婆也不知道想干嘛，万一把宁谦当炮灰给祭天了怎么整？


    苏更阑紧忙往小士兵手里塞了一把碎银，“劳烦你带我去老将军的住处，我真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士兵吓得连忙后退，“军法不许这样做的，您别害我啊！”


    可是苏更阑不知哪里来的劲儿，反正薅住小士兵就不让走了，“抱歉，我知你无辜---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请求，那我就说是你偷了我的银子。”


    小士兵惊愕万分，“您---您您您------”


    苏更阑暗骂自己缺德，连蒙带骗地把小士兵拐走，“情势所迫，日后定好好补偿你。”


    本以为马车上路后就能放松一点，可苏更阑却没来由地更加紧张了，这大概是人本能中对危险的警惕。他摸了摸胸口，糟了！


    今天出门太急，忘了戴玉骨哨！


    可是眼下重新回去取也根本来不及，苏更阑只好在心里悄悄求佛祖菩萨和老苏同志在天上保佑自己一路顺利。


    好在小士兵说自己是知道老将军住处的，“不过咱们不能走正路，得绕一点小路？”


    “为何？”


    “主路上的关卡多，我此时本该在营地巡逻的，若是被查到私自出营恐会遭军法惩治。”


    苏更阑没有多想，掀起帘子给马夫说了声绕道而行。


    今日的巧合挺多，先是阿炎有军务在身，后是小津满脑子都是查宁谦的下落；看他们俩人都无暇顾及自己，苏更阑就没给人家添麻烦，出门之前说：“反正我一整日都待在固若金汤的万家军大营中，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们安心各司其职吧。”


    所以，在忘带玉骨哨的前提下，苏更阑此时此刻的身边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小士兵连忙道谢，一张单纯的脸上瞧不出任何心机，普普通通的样子就和游戏世界中的NPC差不多。


    -


    万尧清在深夜回到大营中，不多时，正个军营就躁动起来了。


    本在深睡着的士兵们忽然被喊起来，要求以最快速度清点人数，这前前后后一点完，发现居然全都在。


    可是全都在难道不好吗？


    为何将军的脸色比一开始更加难看了。


    阿炎虽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今夜这事性质太严重、后果也太严重，所以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了由内心深处生发出的恐惧。


    只见帐内主位处的万将军浑身肃杀之气，“外人竟能轻易混入营中并带走另一个活生生的人，阿炎，你是如何做事的？”


    阿炎扑腾一下就跪下了，“属下出了岔子害苏先生被歹人带走，属下甘愿领罚，但求您给属下个机会救回苏先生！”


    “我亲自去！”万尧清说着就要朝营帐外走，但被跪在地上的阿炎抱住了大腿，“将军您现在哪儿都不能去啊！将士们不能没有主心骨，这城防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说不定后天就突然出兵对战了，您若不在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万尧清猛地蹬地，光是大腿的震力就够阿炎震出内伤，“滚！”这还是万尧清第一次对自己人下手。


    “属下犯下的错自该由属下弥补！求将军以大局为重！”阿炎急的两眼通红，“若苏先生真出了事，属下愿以死谢罪！”


    阿炎立下毒誓后便疾步而出，将军几次想要迈出困住自己的这一座厚重营帐，可脚下生铅似的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在这一瞬间，军营宛若一座华丽的囚牢，不仅囚住了三代万氏子孙，更在此刻囚住了他万尧清的私心。


    身为万将军的他几乎是无所畏惧的；就连所有人最怕的死亡于他而言都微不足道。可是身为万尧清，他这辈子只为一个灵魂驻足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万尧清必须承认，苏更阑就是他心里的挂碍，他甚至把苏更阑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在朝着巫奇朵曾预言的那样：


    “他会留在边境，步上苏阑的后尘。”


    “别忘了他就是苏阑，他的执念从来都不是活下去，因为在他惨死的那一刻，他只向天神祈求了一件事......”


    “那便是得到你送的捷报。”


    “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正因为有这个执念，苏更阑才会出现。而苏更阑的命运似乎也在朝着这个终极愿望推进着。


    这一夜，所有没睡着的士兵都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咆哮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与痛苦，堪比森林狼王的长哮仿佛蕴藏着震碎山川的巨大能量。


    万尧清硬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浑身肌肉紧绷到快要断裂，阴沉的双眼猩红无比，口中无声地咬出一个名字。


    -


    当苏更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小士兵没有骗人，他虽然真的把人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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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将军这里，但却并没有让苏更阑见到万尧清，而是七拐八绕地打开了一座鸟笼形状的巨大书房。


    “苏东家，老将军听闻您爱练字，便在此处放置了足够多的字帖，您可在此消磨时间，待将军战胜后再出来。”


    苏更阑整个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疯狂拍打门板，“你个骗子放我出去！”


    可小士兵再无声音，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在书房里踱步了好一会，又静坐了好一会，苏更阑意识到这是老将军故意为之。他甚至有一个毫无依据但特别笃定的猜测，那就是小士兵带自己绕小路的时候，万尧清的车驾指不定就在主路上去往军营呢！


    什么狗屁怕被军法处置，根本就是怕被万尧清就地处置才对！


    苏更阑为宁谦的事情着急，所以不可能心甘情愿被关进鸟笼里，更何况是被关到战胜之后？


    开什么国际玩笑？


    老子还能不能在这个时代待到明天都难说。


    就在他尝试了翻窗、假装胃疼、试图上房揭瓦等各种逃生办法但屡次失败后，终于把老将军给引来了。


    当门缓缓打开，老将军那张自带威严的脸就把苏更阑吓到了。老将军身上有一股饱经风霜后的佛性，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会臣服，这种由内而外的压迫感他在万尧清身上也见过，心道不愧是父子。


    只不过，老将军此时正坐在一木质轮椅上，与面前的年轻人对视了一会，率先开了口：“苏东家，可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可苏更阑没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半点真实的亲近感，而是浓浓的压迫。他不禁提起精神：“当日冒犯了您和您的战马，一直以来没有机会谢罪，今日借此机会给你---”


    “不必。”老将军说：“你救了人，并非故意，不必自愧。”


    “......”苏更阑懵了一下就赶紧道：“谢老将军宽宏大量。”


    然后他就觉得老爷子一直在观察自己，那眼神特别像...公公观察儿媳妇的眼神？


    老将军说：“听闻你主办了通商哑市，为我军缓解了粮草的燃眉之急，还为许多因战乱而无法生存的百姓安排了事务，减少了民间暴动。”


    苏更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举手之劳，应该做的。”咋回事啊...明明是自己做的好人好事没错，但被长辈这么问起来，咋就有点害羞呢！


    老将军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我与你投缘，不如今日就在此次陪我消磨时间，可好？”


    “不好不好不好---”苏更阑应激了，完全忘了尊卑礼仪，“我家小弟现在被歹人挟持，我哪有心思在您这儿消磨时间啊？”


    “宁谦的事情我可以派人去处理。”老将军给年轻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在苏更阑怔住的瞬间，又给吃了第二颗，“你主办的十二家寂声楼、以及在谷城新办的寂声学堂，我都会施以援手。”


    苏更阑哪能料到天大的馅饼忽然砸下来，有点丧失思考能力地问：“为何呢？”


    只听老将军说了一句：“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不许再见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