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作品:《悔薄情

    窗外光影斜了几分,愣在原地的少女许久才堪堪回神,谢棠看看卫子羡,又看看绣娘。


    绣娘掩唇笑的眉眼弯弯,手指轻抚过嫁衣,摸着上面繁复的纹路,看着谢棠道:“宫里的料子是上好的,只是奴家不知邺城风俗,照着世子画的图案绣出来的,也不知像不像。姑娘仔细瞧瞧,若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也好早些改了,免得误了你们的喜事。”


    语罢,她便笑盈盈地退了出去。


    谢棠仍发着怔,冷不丁被人握住了手,她恍然清醒,循着交握的一双手缓缓向上,对上卫子羡垂下来的目光。


    她动动唇,想说些什么,到底是没能出口。


    卫子羡温声道:“邺城与汴京两地风俗不同,这婚服杂糅了两地服制而成。但我对邺城婚嫁一事知之甚少,绣娘亦是头一回制,阿棠觉得还有何处不妥?”


    谢棠没有说话。


    卫子羡轻捏了下她的手,略有些紧张的问:“是不喜欢吗?”


    “很喜欢。”谢棠摇摇头,又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凳子上,绞着帕子犹豫着问他,“你何时开始准备的这些?”


    卫子羡微怔,如实道:“你在大相国寺遇险那日。”


    竟是这么早的时候,谢棠忆起那日的事,想起大相国寺后山的积雪、落雪未歇的阴云天际、他温热的怀抱还有宽阔的后背。


    她看着卫子羡深邃的眉眼,忽地扬起唇角,颊边的梨涡醉人。


    这一瞬间,她是当真想同他过完这一生。


    她悄悄呼吸几下,攥紧衣袖,站起来到他身前,随后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将嘴唇贴了上去。


    她不过堪堪到他下巴处,这时心底又紧张万分,即便是踮了脚尖,却也只亲到了他的下巴处。


    离嘴唇不过短短分寸。


    乱颤的睫毛显示出少女的紧张,卫子羡喉咙滚了一下,满鼻皆是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随后便伸出大掌扶在她腰后。


    谢棠便是想退开也来不及了,被箍在他的怀中,二人唇瓣相贴,呼吸缱绻,胸腔中跳动的声音也重叠起来。


    *


    上元节这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因国公府有事,卫子羡便同她约定好傍晚相见。


    谢棠起来早早梳洗罢,便乘马车直奔天香楼先与李映绵相见。


    仍是从前两人惯常订的雅间,谢棠径自上了楼梯,在门前欲敲门时,青珑忽地站上前来横臂拦住她。


    谢棠不解发问:“你这是做什么?”


    青珑凝重地看了眼紧闭的门,垂着眼道:“姑娘今日同何人相见?”


    “李映绵。”谢棠见他神色不对,忙问了一句,“可是有何不妥?”


    青珑纠结半晌,道:“姑娘可否稍待片刻,容属下禀明主子此事……”


    这有什么好告知卫子羡的。


    谢棠不悦地蹙蹙眉,推开他便去敲门,“我见好友而已,不会有什么意外。”


    青珑急急又去拦:“容属下禀过……”


    他三番四次阻拦,谢棠怒瞪着他:“李大人你不识得吗?映绵你没见过吗?你速速退下!”


    正是因为要见的是李家人,才不敢教谢棠与其碰面。青珑还待说什么,门已经从里头打开了。


    谢棠迅速迈过门槛进去,青珑欲进去,谢棠利落将门一关,拦他在外面:“你就在外候着!”


    望着紧闭的门,青珑神色纠结,李家人应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待今夜与主子会面再告知他此事应也不会误事。


    若是自己如今离开,谢姑娘出了任何差错,那才是误了事。


    思及此,青珑靠在门边,凝神注意着周遭,又分神去听里边动静。


    看到李映绵的瞬间,谢棠心下大骇,她忙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瘦的不成样子的憔悴万分的脸颊,眼圈儿瞬间就湿了,哽咽着竟也难以出声。


    “映……映绵,你怎么了?你怎么瘦成这样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映绵鼻尖也发酸,她将谢棠拥入怀中,又将脑袋埋在她的肩头,很快谢棠便感觉颈窝处湿湿的又热热的。


    谢棠安慰性地伸手去抚她的背脊,触碰到她的瞬间,手指都有些发颤。


    李映绵形销骨立,身上的骨头都有些硌手。


    李映绵自幼受家中长辈喜爱,父母恩爱又宠爱万分,可以说打出生后便没吃过苦头,谢棠同她第一次见面,便被她身上的天真和自信所吸引。


    映绵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便是有人欺负,也当即会还回去,从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总有爹娘替她兜底。


    谢棠实在是想不出究竟会有什么人伤她至此。


    彼此安慰着说了几句话,李映绵才好受了些,她擦干泪水,笑着携起谢棠的手,拉她落座。


    仔仔细细地将谢棠的眉眼用眼睛描摹一遍,见她与从前并无太大的区别,李映绵心里也放心了些。


    还好谢棠并没有因兄长而伤神,她有些为谢棠感到开心,又隐隐为兄长感到可惜。


    谢棠没看到她眼中复杂的情绪,她抓着李映绵的手,泪盈盈问她:“那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映绵黯然垂下眼睫,片刻才抿抿唇,缓缓开口:“我没什么事,是我家中……”


    她将李家先前经历的事悉数同谢棠说了一遍,泣声道:“我娘被气的如今还在病榻之上,久久未愈,她怎么也不愿见爹爹,我爹他……他如今都不怎么见我们,谁也不见,家中一团乱,只有兄长一人苦苦撑着。”


    谢棠从她说出身世之谜后便已震惊过一遭了,听到后边便只有对映绵的心疼了。


    “那你如今在李宅,可还住的舒心?”


    毕竟不是亲生的,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正儿八经的姑娘又在外受了颇多的苦,就怕李大人迁怒于她。


    李映绵笑着说好,长睫压低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落寞道:“毕竟爹他养了我这么些年,便是养只猫儿狗儿的,也有些感情了,我生父又是……总之,没人对我不敬。”


    谢棠摸摸她的小脸,怜惜道:“你受罪了。”


    李映绵抓住她的手,轻柔一笑:“我没事,正好在母亲榻前侍奉尽孝了。”说着,又轻叹了口气,“只是累了兄长,家中事事落到他肩上。”


    真真是命运无常,怪不得上回与李砚书再见,他是那副憔悴伤神的模样。


    谢棠也沉默了起来,许久后,她才开口道:“那他还好吗?”


    “不好。”李映绵答的很干脆,眼圈儿有些湿,“他春闱在即,不得落下功课,家里又是一堆烂摊子,白日里什么人都来扰他,搅得没法安心读书,只得夜里多下功夫,长久如此,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李映绵说着,又忽地想起什么,她捏了捏谢棠的手,试探着说:“阿棠,我如今这么问你,可能是有些冒昧,但我的确是想同你多说几句。前头兄长与你退婚是逼不得已,那些青梅竹马的荒谬事儿也断不能发生……”


    谢棠看着她红着的眼圈,心底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她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李映绵却看出她的意图。


    “你先听我说。”李映绵殷殷望着她,“兄长他是真心恋慕于你,我听到过他同父亲争吵,说此生不会再娶妻。可同你退婚那日,我看到他夜里吃醉了酒在哭,书房那些废弃的稿纸上,总是会有你的名字在上面。阿棠,我今日还想替兄长多问一句,你们之间是否还有可能——”


    谢棠心底复杂万千,正想同李映绵说清她已决心同卫子羡共伴此生,却听屏风后面一声“嘭”响。


    李映绵眼底慌乱顿显,谢棠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循着那异响看了过去,须臾,后边便出来一个少年。


    李砚书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袖口往后掩了掩,适才闻得映绵的话,他迫切想听到谢棠的回复,紧张之余不慎将茶盏打翻,弄了自己难袖的茶水。


    可事到如今,只得硬着头皮出来了。


    他朝两人缓缓走近,同谢棠行了一礼,又悄悄地看了她几眼,那小心翼翼又珍重的样子,看的谢棠颇不是滋味。


    他比先前更消瘦了些,青衫着身愈发的单薄。


    李砚书又板着脸不轻不重地训了映绵两句,李映绵不高兴地挽着谢棠的袖子,低低反驳他:“我还不是为了你。”


    李砚书叹了口气,眼底挣扎半晌,才抬着唇角,对谢棠温声道:“周氏口中的贵人尚没有眉目,不知那人到底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定然对我李家抱有敌意。他在暗我们在明,未来会有什么变数生成谁也说不清,我怎敢拖姑娘下我们这趟浑水,舍妹今日之言,还望姑娘只当是她说了胡话,莫要放在心上。”


    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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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力的克制住,才能说出这等剜心之痛的违心话。


    “谢姑娘是顶顶好的人,值得更好的儿郎,我万不敢奢望,只要姑娘余生能康健顺遂,美满幸福就好。”


    李映绵恨铁不成钢,急道:“兄长!”


    李砚书忍着悲痛,沉声呵道:“映绵。”


    他虽尚未及冠,又生得文质彬彬,可忽然动怒倒真有几分气势,李映绵再也不敢开口了。


    谢棠也不敢多言,只说了句愿郎君能够金榜题名,早日觅得良缘。


    李砚书恹恹应下。


    他今日临时动身前来,也不过是想见谢棠一面,见一面便已足矣。


    三人在一块儿一同吃了午膳,但各怀心思,吃的也不尽心。


    临了,李家兄妹要回府去,便起身作辞。


    时辰尚早,谢棠便准备去往国公府去找卫子羡,见两人都要离开了,她纠结万分的喊住李砚书。


    他幽深的眼睛忽地一亮,转过来看着谢棠。


    谢棠望着他灿亮的眸子,不着痕迹地避开视线,扯着帕子,轻声道:“我适才想着,你春闱重要耽误不得,若是你不介意,或许我可以试着央世子帮忙寻那位‘贵人’。不会同他说太多,只让帮忙查一下那位周妈妈曾见过什么人便好,要是你不愿,我就不提了。”


    李砚书眼神又暗淡下去,他尽力笑笑,柔声道:“之前得罪了国公府,如今不好再麻烦世子,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毕竟是私密的家事,旁人知晓太多到底是不好,谢棠也不好多言,只好作罢。


    去往国公府的马车上,谢棠满脑子装着的仍是李家那匪夷所思的事儿,琢磨得她头疼。


    直到车夫在外面说了一声到了,谢棠才回过神来,她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此行没有提前知会卫子羡,谢棠进得府中后还同女使打听了一二。


    “四公子在东书房,姑娘这时过去能找到人。”


    谢棠道了声谢便折身往东去,竺屏院有她早先为外祖准备的生辰礼,她便差了云绽和青珑去拿过来,自己孤身去寻人。


    这时的夜来的很早,府里仍挂着红灯笼,春风料峭的紧,吹打的屋角的檐铃阵阵作响。


    今夜的月儿圆,风中依稀能闻得远处街巷热闹的声音。


    东书房前的那丛风雨竹被风一吹就簌簌作响,不知怎的,书房周遭看不到一个小厮。


    又想到今日上元节,兴许是卫子羡放他们去过节了。


    谢棠提着裙摆一步步踏上石阶,想到要见到卫子羡,内心有几分隐秘的欢喜和悸动。


    她抬臂将手贴在门上,正欲使力推门时。


    忽闻得里头谈话声传出。


    音量不低。


    “你别小瞧了李砚书,此事不仅仅是李家,还牵涉到了崔家,更甚者或有先三皇子一党,若是最终查到你我头上,少不了一番恶斗。”


    这是贺愈的声音。


    谢棠有些迷糊,他方才口中的李砚书是她认为的那个吗,为何会与卫子羡和贺愈有关。


    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的,你多虑了。”卫子羡清冽又笃定的声音闲适地响起,“便是查到了我头上,仅凭那妇人一面之词,何人会信?”


    “万事皆有因果,指认我也该有个由头,国公府与李家无冤无仇,何必做局令他们日夜难安,不得好眠?”


    这话清晰的透过木门传出来,一如平常的好听温和,此时却宛若晴天霹雳一般,一字一句砸在谢棠的脑袋上,直让她头晕目眩,背后发寒。


    卫子羡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砚书……李家的一切是他所做?


    怎么会这样?


    她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不会是这样的,一定是她听错了,不可能是卫子羡,不可能的……


    冯鸣端着茶方拐过转角,便看到了一道失魂落魄的熟悉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那不是谢棠还能是谁。


    也只有谢棠,才能畅通无阻来东书房了。


    只是……


    他迅速看了一眼仍紧闭的门,心下莫名一紧。


    不好,他不过离开片刻,谢棠不可能是进过书房再离开,再观她举行神色异常,很是不对劲。


    他连忙往前跑了两步,扬声道:“谢姑娘!”